文/龍秀 十九世紀(jì)六十年代,國家正處于計劃經(jīng)濟(jì)時代,百姓的日子過得拮據(jù)而艱辛。吃喝穿戴政府都按人口,按數(shù)量供給于百姓,城鄉(xiāng)差距較大,光從外觀的住宅上就能體現(xiàn)出來。鄉(xiāng)村小鎮(zhèn)隨處都坐落著土墻瓦面的土坯房。除了單位的職工住宅外,能住上磚石到頂瓦房屋的寥寥無幾。 那個年代的蘇北地區(qū)尤為貧窮,而我的家,就居住在蘇北最北邊連云港下面的楊集小鎮(zhèn)上。 從楊集供銷社東邊的巷子向北,走到巷尾就到了我家。我家的小路對面是供銷社的洗澡堂,洗澡堂是楊集周邊方圓十幾公里以內(nèi)唯一的一所公共浴室。洗澡堂門前有一個小廣場,小廣場是楊集街遠(yuǎn)近聞名的露天書場。 我家原先是和奶奶以及幾個大爺都居住在供銷社身底下的祖宅里,由于鎮(zhèn)上新建供銷社,選上了我家的祖宅位置。一拆遷,就把一個大家庭分成了幾個小支,各自都選好喜歡的位置,各奔東西的分散開來。 由于那個年代的經(jīng)濟(jì)條件所致,小鎮(zhèn)上的居民,大部分人家建造的是土坯房。土坯房雖然簡陋,但也有它的優(yōu)勢,因為墻體厚,太陽曬不透,還能避風(fēng)擋寒,有冬暖夏涼的舒適感。那時候,雖沒有驅(qū)寒防熱的電器,但也沒感到冬天有多冷,夏天有多熱過。 拆遷時,由于哥哥姐姐們還小,家境和普通的小鎮(zhèn)居民一樣,只蓋了兩間土墻瓦面的土坯房,旁邊搭一間小鍋屋。 我是拆遷房里的第一個新生兒,這新建的土坯房,自然也就成了我的同齡伙伴。 七十年代初期,由于我們兄弟姐妹四人漸漸大了,兩間土坯房也略感擁擠。媽媽親自動手,給家里又增添了兩間土坯房。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蓋土坯房拓土筋(砌墻用的長方體土塊)的過程,感覺挺好玩。而拓土筋也是費(fèi)工費(fèi)力的大工程,土筋要做夠蓋兩間房的數(shù)量,要耗費(fèi)兩個多月的時間,如果遇上陰天下雨,時間還會拖延得更長。 我家周邊的泥土粘性好,屬于黃油泥,砌成墻體結(jié)實而耐久。這給媽媽挖泥省跑了很多的路,我家向北二三十米遠(yuǎn)的小河邊隨便挖,都是粘性好的黃泥。 媽媽天天一個人挑著兩只水桶,帶著鐵鍬,把泥一鍬一鍬挖到桶里,又一桶一桶把泥挑到洗澡堂門前的小廣場上。挑到大大的一堆夠做一批土筋時,拉來了準(zhǔn)備好的麥壤(小麥的外殼子)倒在黃泥一起,用鐵锨把泥和麥壤慢慢拌均勻。然后,把泥堆中間拔個大塘,再到河邊挑水倒進(jìn)塘里,用鐵锨一下一下翻拌,使水均勻的滲透到泥土里。 泥水拌勻后,媽媽就脫掉鞋子赤著腳進(jìn)到泥里踩拌,直到把泥踩拌細(xì)膩的黏糊在一起為止。她借來了長方體的土筋模具,寬大約一尺左右,長大約一尺三四左右,厚大約有三四寸。模具放在打掃干凈的地面上,把模具里倒?jié)M泥,用泥抹把上面的泥刮平整,輕輕拿掉模具,再拓下一塊,就這樣周而復(fù)始,把地面可用的空間整齊的拓滿土筋。 土筋被太陽曬凝固到大半干后,鏟起來挪到一起立起來繼續(xù)曬。騰出地面再拓下一批。 幾歲的我,看媽媽拓土筋忙碌,天天在她前前后后的雀躍,一步不離的看她挖泥、和泥、挑水、踩泥、拓土筋。還經(jīng)常心血來潮的脫掉鞋子沖進(jìn)泥里亂踩,噴了滿褲子泥漿后,提著褲腿就往河邊跑。 那時小,太頑皮,幫不上媽媽什么忙,反而添亂。也根本不能理解媽媽的辛苦。而她再苦再累也不言語,哪怕手磨出水泡,肩頭擔(dān)出淤血,腳被刺扎破,也從不喊父親和我們小孩子去幫忙,天天都是一個人默默的勞作。 土筋似干未干的時候,最怕那些小搗蛋鬼搞破壞。那個年代小孩子除了扮家家、躲找找、踢毽、跳繩、搗拐、打溜溜蛋,沒有更多可供我們娛樂的東西。 特別是男孩子,腦子里盡蹦出些五花八門的怪招,大人一不注意,就會搞出一些蹊蹺八怪的事情,來充實他們的好奇心。 廣場上只要有誰家拓土筋,土筋上就會留下他們一溜深深的小腳印。當(dāng)回頭再看到自己惡作劇的戰(zhàn)果時,心里還暗暗自喜。 當(dāng)然,我媽媽起早貪黑拓的土筋也沒有幸免于難,有多少土筋上都留下他們的小腳印。 到了八十年代初期,哥哥姐姐們都離開家去了外地工作,我獨(dú)打獨(dú)開的包攬了一個房間,成了土坯房里的小霸主。 愛美的我,很早就知道把房間打扮美美的。每年春節(jié)來臨前,都會買來幾十張大白紙,用面粉做一盤漿糊,把大白紙一張一張粘貼在墻上,又買幾張明星畫貼上,那灰暗的土坯墻面一片雪白,房間一下子變成了明亮的小天堂。 那些年,雖然生活不算富裕,但在這溫馨的幾間土坯房的小院里,留下了我童年、少年、青年時代最美好的回憶。 到了八十年代末期,我出嫁后就離開了我同齡的土坯房。四五年后,媽媽也因病離開了那個她親手精心建造的土坯房的家。 她這一走,也帶走了我心中家的那份幸福和快樂。雖然父親還居住在里面,但每次回去,心里總有一種失落感,感覺沒有曾經(jīng)的那份溫馨和祥和。屋里也平添了幾許蒼涼,讓我無心長時間在那里逗留。 后來,二哥工作多年后,積攢了余錢回到老家,把土坯房重新翻蓋成磚瓦房。在這新房里,父親也只住了年把就走了。 從此,和我同齡的土坯老屋永遠(yuǎn)的消失在我的視線里。土坯房里父母膝下的那份溫馨和幸福,再也無處尋覓。 童年的故事就像一幕美麗的神話傳說,在血脈里流淌。那片古老的土坯老宅,也隨著老一輩那代人的身影沉眠于地下。 小鎮(zhèn)的土坯房,給那個清貧的時代,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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