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情偶寄

　　阿 果

　　橄欖是南方以南的孩子。我們看到它，都以蜜餞的模樣出現(xiàn)。九制欖、甘草欖，不是密封在罐頭，就是睡在真空塑料袋中。酸甜回甘的滋味，嘴巴發(fā)淡時，嚼上一顆，很能激活味蕾。對橄欖的原味，沒有切身體驗。只在文字中品嘗過它的酸澀，不得意的愛情，少不更事懵懂的影射……總之，它代言的，不會是直白、簡單的滋味。

　　前些天因感冒而導(dǎo)致喉嚨疼痛無法發(fā)聲。福建的朋友說用鮮橄欖搗碎，和蘿卜一起燉水，喝上幾天，就能好。哪里去找鮮橄欖？他說，要不給你送去吧，反正要到山東出差，順道。

　　棗子大小兩頭尖尖的青橄欖，拿到手，沒來得及讓它與蘿卜結(jié)伴，先輕啖滋味。算是水果嗎？既沒有水靈的口感，又不具甜蜜的特性，它又澀又苦又脆硬，好難吃啊。你慢慢咀嚼，別心急嘛。朋友見我擰起了眉，連忙寬慰。若不是看在長途送來的附加情分，我肯定“噗”地吐掉了。既然無法擺脫酸楚與苦澀的脅迫與追殺，舌頭只好勇往直前了。硬著頭皮咀嚼，漸漸，哎，感覺一絲甘甜探出頭來，不經(jīng)意的，如盲人突放了光明……我又聽話地呷了口清水，朗朗的甘香在嘴巴里擴(kuò)展開，一口咽下，清、幽、沁、透、芳，回味無窮。

　　那給予心靈深處的小顫動，讓我不由得“呀”地驚出聲！

　　朋友問，還行不？

　　真是峰回路轉(zhuǎn)、苦盡甘來。我笑。

　　橄欖又稱為“青果”、“諫果”，因永葆青翠，先苦后甜的特別韻味，如同于古代忠臣苦諫的性格而得名?！侗静菥V目》記載：橄欖味澀性溫，無毒，生食，煮飲消酒毒，嚼汁咽之，治魚鯁。生啖煮汁能解諸毒；開胃下氣，止瀉，生津液止煩渴……橄欖還真是個好東西。

　　“桃三李四橄欖七”，橄欖需栽培7年才掛果，且成熟在水果式微的冬天。當(dāng)越來越多的水果，爭先恐后用更多的甜度和水分取悅于人，姹紫嫣紅開遍，而“慢活”的橄欖還是低調(diào)地保持著本然的品性，卓爾不群。愛吃嶺南荔枝、江南楊梅的蘇東坡，也愛吃橄欖，他曾作詩：“紛紛青子落紅鹽，正味森森苦且嚴(yán)。待到微甘回齒頰，已輸崖蜜十分甜。”蘇子年輕氣盛夢斷“烏臺”，雖身落黃州幾時苦，卻留文章千古甜。他也是一枚耐人尋味的青橄欖。

　　從最初的苦澀叫人本能地抗拒，到欣然接受，再到不由自主地去享用，我已經(jīng)愛上了青橄欖的味道。洗了些，放在果盤里，時時約會我的閑暇時刻。細(xì)細(xì)咀嚼，慢慢回味，那里面，有生活的真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