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問曰：經說脈有三菽、六菽重者，何謂也？師曰：脈，人以指按之，如三菽之重者，肺氣也；如六菽之重者，心氣也；如九菽之重者，脾氣也；如十二菽之重者，肝氣也；按之至骨者，腎氣也。假令下利，寸口、關上、尺中，悉不見脈，然尺中時一小見，脈再舉頭者，腎氣也。若見損至脈來，為難治。

注家曰：此脈法易讀難明。菽，漢之大豆稱法也。診察疾病，醫(yī)者以手按脈的時候，輕按下去如三粒豆那樣的重量而切得的為肺脈，如六粒豆那樣的重量而切得的為心脈，進而如九粒豆那樣的重量而切得的為脾脈，重按如十二粒豆那樣的重量而切得的為肝脈，按之至骨而切得的為腎脈。假使患腹瀉，寸關尺三部的脈象都按不到，然而尺部脈間或輕微一見，隨著呼吸再動而應指外鼓的，這是腎氣尚未竭絕；如果出現損脈的話，那就難以治療。指力的輕重，以候五臟的常脈。與《難經》：“初持脈，如三菽之重，與皮毛相得者，肺部也。如六菽之重，與血脈相得者，心部也。如九菽之重，與肌肉相得者，脾部也。如二菽之重，與筋平者，肝部也。按之至骨，舉指來疾者，腎部也”之義大致相同。因皮毛為肺之合，血脈為心之合，肌肉為脾之合，筋為肝之合，骨為腎之合，故五臟之脈各見于其所合的部位。后世簡化為浮中沉三候，浮取候心肺，中取候脾胃，沉取候肝腎，正是在上述五候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腎位于下焦，內寓元陰元陽，為人之根本，腎脈的有無，對于判斷疾病的預后至為重要。按之至骨候腎氣，所以沉候為脈之根本。然而這僅是一個方面，脈有寸關尺三部，尺部候腎，因此，尺部脈也是脈之根本。本條接著舉寸關尺以候下利的預后，其中特別強調尺部的腎脈，下利而寸關脈不見，只要尺脈未絕，其病尚有生機，正是說明尺為根脈的意義。要之，沉候是從指下輕重而言，尺脈乃就脈部高下立論，都屬于脈之根本，不可偏廢。此外，還有脈的快慢也不應忽視，如果一息脈僅二至，是為損脈，雖然正氣還末竭絕，亦為難治之候。蓋藏氣之候，有出入升降之分。候出入，則以按之至骨，候腎氣之盛衰。候上下則以尺之象勢，候腎精之強弱。下言假令下利，寸口關上尺中，悉不見脈，然尺中時一小見，脈再舉頭者，腎氣也。此示后學以合升降出入為診之法。病而下利，中氣之下陷也。氣陷則脈亦陷，脈勢下而不上，陷之甚則尺不上于關，而寸口關上按之悉不見脈。尺為根，寸為葉，若寸關脈不見，而尺中時一小見，則腎氣尚未絕也。此分上中下三部，以候藏氣之法。若尺中未絕，猶有生理，但寸關已不見脈，則脈已失上升之力，當再候其出入之消息以察之。若尺中小見，而按之能應指外鼓，則出入之用未失。脈再舉頭之義，即一再應指外鼓，能再鼓則能三鼓，舉其多數言之，以別于暴來而乍鼓乍歇之謂。凡病出入升降，驟失其一，猶可救之，兩者同失，則胃氣已絕。若見損至脈來為難治。六至以上為至脈，三至以下為損脈。至脈來為陰絕，損脈來為陽絕，此乃藏氣之損，證為難治。難治者，非不治也。蓋暴病得之，猶可幸生，久病得之，真藏見矣。

【原文】：問曰：東方肝脈，其形何似？師曰：肝者木也，名厥陰，其脈微弦濡弱而長，是肝脈也。肝病自得濡弱者，愈也。假令得純弦脈者，死，何以知之？以其脈如弦直，此是肝臟傷，故知死也。

注家曰：此診肝脈之法也。肝脈弦，如按琴弦之狀，端直以長，弦而不硬是為濡弱也。如肝病，由弦變軟，知邪氣漸衰，知病向愈也。假如肝病，脈變弦而硬，此肝木邪氣盛也，

木盛克脾土，胃氣不行，預后不良。

《難經》曰：“春脈微弦曰平，弦多胃氣少曰病，但弦無胃氣曰死，春以胃氣為本”。四時分主五臟，各有本脈，而皆以胃氣為本。胃氣少就是病象，若無胃氣，病即危險。所謂脈有胃氣，也就是脈象和緩悠揚的意思。軟弱迢迢如揭長桿末稍，曰平；盈實而滑如循長桿，曰?。患倍鎰湃缧聫埞?，曰死。

方中行曰：“微”，非脈名，蓋微微之弦，有胃氣之謂也?！板Α?，柔也?！坝?，病差也?！凹儭保浑s也，皆也。

《金鑒》曰：此以下四時五藏平脈、病脈、死脈之診法也。東方屬木，主春令風，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在人為肝，故曰肝者木也，名足厥陰經，其脈當弦。若得微弦濡弱而長，此弦而有胃，是肝平脈也，病自易愈也；若得微弦而長，而少濡弱和緩，為弦多胃少，肝病脈也；若得純弦而直，無濡弱和緩，為但弦無胃，是肝死脈也。下三藏雖無純洪、純浮、純沉之文，省文也，當仿此。

魏荔彤曰：微弦不甚弦，且?guī)уθ酰缍檀?，亦非木之本性，又必兼長脈，是象木之柔和而修長，此肝之本脈。肝脈見此，肝藏平脈，如有微疾，亦易愈也。假令純弦，如樹木將枯，枝干干硬，故知死也。

【原文】：南方心脈，其形何似？師曰：心者火也，名少陰，其脈洪大而長，是心脈也。心病自得洪大者，愈也。假令脈來微去大，故名反，病在里也。脈來頭小本大，故曰復，病在表也。上微頭小者，則汗出；下微本大者，則為關格不通，不得尿。頭無汗者可治，有汗者死。

注：“心病自得洪大者”，津門本為“心脈自得洪大者”

羅按：仲景曰：“趺陽脈伏而澀，伏則吐逆，水谷不入（化），澀則不得小便（食不得入），名曰關格?！标柺t病格，陰盛則病關，陰陽盛極不相交通，則病關格，小便不通。

注家曰：此診心脈之法也。心病由脈小變洪大脈，知病向愈；洪大而長，洪為有力，大為血管充盈，長是血管位置長度感覺較長也。如果脈來微去大，來者為陽，去者為陰，這是相反的脈象，為病脈。假使脈來微去大，這是反常的現象，故名反，為病在里；若寸脈小，尺脈大，邪從里向表，故名覆，為病在表；如寸脈微小的，容易汗出，陽虛汗漏也；尺脈微大的，則為關格不通，不得小便，無頭汗的，尚可醫(yī)治；若有頭汗，則多屬不治。大意是汗為心之液，有汗者，脈見上微頭小，陽脫陰而游于上，故但頭汗出，是陰陽離決，故曰死；無汗者，陽不與陰離，陰能與陽和，故曰可治。頭小本大：寸為頭，尺為本，即寸脈小，尺脈大。上微頭小：寸脈微小。下微本大：尺中微大。

《難經》曰：夏脈鉤者，心南方火也，萬物之所茂，垂枝布葉，皆下曲如鉤，故其脈之來疾去遲，故曰鉤。“疾”為有余，“遲”為不足，“來疾去遲”，也就是“來盛去衰”。正由于心脈洪大而長具有“來盛去衰”特點，所以，“假令脈來微去大，故名反”。假使脈來頭小本大，又與心火之性上炎脈當頭大本小相反，這是心氣外虛，不榮于內的緣故，所以知“病在表”。這種當大反小，當小反大的情況，也是反常表現，所以名曰覆，覆即反的意思。不管心氣內郁里病，心氣外虛表病，都是與正常脈相反的病脈。至于脈癥相參，凡上微而頭小的，為心氣虛于外，多伴見汗出；下微而本大的，為心氣郁于里，可發(fā)生關格而不得小便。關格的預后怎樣？取決于有沒有頭汗出，文中交代：“無汗者可治，有汗者死?！睙o汗為津液內藏，陽氣未衰，故尚可救治；有汗為津液上泄，陽氣越脫，故屬死候。

《會通》曰：脈浮而有力，指下極大，來盛去衰為洪，如澤水之發(fā)也。覆，猶反也。關，閉也。格，阻也。

成無已曰：心旺于夏，夏則陽外勝，氣血淖溢，故其脈來洪大而長也。

張隱庵曰：心病自得洪大者，言心病而脈洪大自得其位為有胃氣，故愈。假令脈來微去大，則來去不倫。夫心者火也，火性上炎，脈當來大去微，今來微去大，反其火性，故名反，此心氣內郁不充于外，故病在里也。火性炎上，脈當頭大本小，今頭小本大，是下者反上，上者反下，故名覆，此心氣外虛，不榮于內，故病在表也。上微而脈頭小者，心氣外虛，故汗如下微而脈本大者，心氣內郁，故關格不通不得尿。夫關格不尿，若頭無汗者，津液內藏，故為可治，若頭有汗者，津液上泄，故死。

王氏曰：此言小便不利，名為關格，與后章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及食不得入名曰關格者，少有差別也。

《金鑒》曰：“脈來頭小本大者”，當是“脈來大去小”?！吧衔㈩^小者”，當是“上微小者為陰盛”。下微本大者，當是“下微小者為陽盛”，始與上下之義相屬。上以脈之來去疾遲，候內外虛實之診，此以脈之來去大小，診表里盛衰之病。脈上來微小，下去反大，反之像也，故名曰：反脈。上來益大，下去微小，覆之像也，故名曰：覆。反者病在里為陰盛，覆者病在表為陽盛，陽盛則病格，陰盛則病關，陰陽盛極不相交通，則病關格。頭無汗者，陽未離陰，故可治，有汗則陽已上脫，故曰死也。

【原文】：西方肺脈，其形何似？師曰：肺者金也，名太陰，其脈毛浮也，肺病自得此脈。若得緩遲者，皆愈；若得數者，則劇。何以知之？數者南方火也，火克西方金，法當癰腫，為難治也。

注家曰：此診肺脈之法也。肺病由病脈轉緩遲脈，知病向愈；如變數脈，知病向劇，

為什么？按數脈為熱，熱迫氣血，熱無從出故變數，熱郁于內，法當癰腫。毛浮為肺之平脈，緩遲為脾土之脈，脾土能生肺金，母令子實者是也，所以都為愈脈。數為心火之脈，火能克金，所以見數脈則病劇。熱留于皮膚，可能發(fā)生癰腫。這也是根據五行生克之理推斷，相克故為難治。

成無已曰：輕虛浮曰毛，肺之平脈也。緩遲者，脾之脈，脾為肺之母，以子母相生，故云皆愈，數者，心之脈，火克金，為鬼賊相刑，故劇。肺主皮毛，數則為熱，熱傷皮膚，留而不去則為擁瘍。經耳數脈不時，則生惡瘡。

張隱庵曰：若得數脈則金受火刑，故法當癰腫。經云：熱勝則腫。又云：諸病癰腫，皆屬于火?；鹂朔谓鸸蕿殡y治。

【原文】：北方腎脈其形何似？師曰：腎者水也，其脈沉而石，腎病自得此脈者，愈；若得實大者，則劇；何以知之？實大者，長夏土王，土克北方水，水臟立涸也。

注家曰：腎病由病脈轉沉脈而石，知病向愈；如變實大，知病向劇，為什么？按脈由沉轉實大，實大者，此為脾胃脈也，脾旺而克水也。

《難經》曰：冬脈石者腎，北方水也，萬物之所以藏也。極冬之時，水疑如石，故其脈之來沉濡而滑，故曰石。腎病自得此脈者，腎之平脈也，故愈。實脈者浮沉皆得，脈大而長，乃長夏土王之脈，若冬時腎病得此實大脈，臟氣不逆，土王克水，水臟立涸而死也。王，盛也。涸，竭也。冬脈如營。冬脈者，腎也，北方水也，萬物之所以合藏也。故其氣來沉以搏，故曰營，反此者病。何如而反？其氣來如彈石者，此謂太過，病在外。其去如數者，此謂不及，病在中。太過則令人解脊脈痛而少氣不欲言，不及則令人心懸如病饑，中清，脊中痛，少腹?jié)M，小便變赤黃。腎脈來喘喘累累如勾，按之而堅曰平，冬以胃氣為本。腎脈來如引葛，按之益堅曰腎病。腎脈來發(fā)如奪索，辟辟如彈石曰腎死。真腎脈至搏而絕，如以指彈石辟辟然，色黃黑不澤毛折乃死。冬胃微石曰平，石多胃少曰腎病，但石無胃曰死石，而有勾曰夏病，勾甚曰今病。凡人以水谷為本，故人絕水谷則死，脈無胃氣亦死。所謂無胃氣者，但得真臟脈不得胃氣也。所謂脈不得胃氣者，肝不弦腎不石也。

【原文】：師曰：人迎脈大，趺陽脈小，其常也；假令人迎趺陽平等為逆；人迎負趺陽為大逆；所以然者，胃氣上升動在人迎，胃氣下降動在趺陽，上升力強故曰大，下降力弱故曰小，反此為逆，大逆則死。

羅按：人迎脈，在喉邊上腔動脈是，為心動脈出口；趺陽脈，在足咽上五寸高骨間動脈，去陷谷二寸，距離心臟最遠。故人迎大于趺陽，是正常的情況。假若人迎與趺陽脈勢平等，這是反常的情況，為病脈，當有??；假若人迎小于趺陽脈勢，這是十分反常的情況，為大病之脈。古人認為胃氣上升，動在人迎，這是處部現象，實際上人迎是主脈，就是自來水的總水管，趺陽脈是入戶的水管，是分管。所以趺陽脈胃氣的有無，全懶人迎脈。

注家曰：人迎為頸部動脈；趺陽為足部動脈，候陽明胃氣；趺陽脈通于人迎，人迎為上游，趺陽為下游。胃氣上升，動在人迎，胃氣下降，動在趺陽。故，人迎大于趺陽為其常，負者為逆，為病脈，大逆則死者，是胃氣絕故也。人迎胃脈，在結喉兩旁動脈。跌陽亦胃脈，在足咽上五寸高骨間動脈，去陷谷二寸。常，平也。逆，不順理也。負，敗也。然，如此也。《素問》：平人之常氣稟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是以人以胃氣為本，故于人迎、趼陽診其脈之大小，以知胃氣升降，力之強弱，斷其病之順逆。此仲師診法獨得之妙，補《內經》《難經》之所未發(fā)也。

【原文】：師曰：六氣所傷，各有法度；舍有專屬，病有先后；風中于前，寒中于背；濕傷于下，霧傷于上；霧客皮腠，濕流關節(jié)；極寒傷經，極熱傷絡；風令脈浮，寒令脈緊，又令脈急；暑則浮虛，濕則濡澀；燥短以促，火躁而數；風寒所中，先客太陽；暑氣炎熱，肺金則傷；濕生長夏，病入脾胃；燥氣先傷，大腸合肺；壯火食氣，病生于內，心與小腸，先受其害；六氣合化，表里相傳；臟氣偏勝，或移或干；病之變證，難以殫論；能合色脈，可以萬全。

注家曰：六氣者，風寒署濕燥火也，其傷人者，各有不同。舍，住也，是云邪干于某臟也，留而不走是為舍也。大意是邪留于臟器，都有專門偏好，也有先后。風邪中人，以身體前部為偏好；寒邪傷人，以身體后部為偏好；濕傷于身體下部；霧傷于上，霧者，濕之氣化者也；霧客皮膚，濕流關節(jié)，是云濕氣流連于皮膚，濕停留在關節(jié)。極寒傷經，極熱傷絡解：尤怡注曰：“經脈陰而傷于寒，絡脈陽而傷于熱”。經脈屬陰，因為經脈深而不現，運行營血，維系臟腑氣血之循環(huán)；而絡脈屬陽，因為絡脈淺而可見，運行衛(wèi)氣，通達三焦氣津之出入。按照同氣相求的原理，寒邪易傷經脈，熱邪易傷絡脈。風令脈浮，寒令脈緊，又令脈急解：脈浮是中風脈，中風之脈浮而緩；中寒之脈浮而緊。暑則浮虛，濕則濡澀：中于暑也，其脈浮而芤；中于濕者，濡而澀者，是為濕性粘滯也。燥短以促，火躁而數；風寒所中，先客太陽；暑氣炎熱，肺金則傷；濕生長夏，病入脾胃；燥氣先傷，大腸合肺；壯火食氣，病生于內，心與小腸，先受其害；六氣合化，表里相傳；臟氣偏勝，或移或干；病之變證，難以殫論；能合色脈，可以萬全。

劉昆湘曰：此條繼前而言六氣病變，合于六經，病之由外而至者也。

“六氣所傷，各有法度，舍有專屬，病有先后”者，人之生也，秉五行之氣而生五藏，秉六氣之性以布六經。其動靜相召，形氣相感，蓋天人一理，同乎造化。故經曰：善言天者，必有驗于人。六氣者，寒、暑、燥、濕、風、火是也。天居上以主降，地居下以主升，中居空而主化。人生天地之中，為大氣所涵育?？栈畾?，謂之氣交，言氣以交通而生化也。故風寒暑濕燥火，為氣交之六變，以六者異用，交流互入，得其平衡，即天地中和之氣，太過不及，斯病氣外感之因。

經曰：燥以干之，暑以蒸之，風以動之，濕以潤之，寒以堅之，火以溫之。故風寒在下，燥熱在上，濕氣在中，火游行其間。寒暑六入，故令虛而生化也。六入即明氣交以六氣交流互入為義。虛而生化者，言生化必始于空虛也。風以動之，可以化濕?；鹨詼刂梢詣俸?/span>燥以干之，可以攝暑。五行各一，而火獨有二，暑者無形之溫，火者有形之熱，六氣傷人，各有法度者，言藏府六經，秉五行六氣之性，六氣有所偏勝，則與藏府之經氣（六經之氣）相感，氣相得則不病，氣相反則病生。故病氣中人，其所舍之處，各有專屬（如下所舉），

其中傷次第，亦有先后也。“風中于前，寒中于背，濕傷于下，霧傷于上，霧客皮腠，濕流關節(jié)，極寒傷經，極熱傷絡”，六氣所傷，各有法度先后之概。凡邪之傷人，由虛而入。風為天之動氣，其傷人也，多自呼吸得之（如傷風鼻鳴之類），故風中于前。寒為天之冷氣，其傷人也，多自俞穴而入（五藏之俞皆在背），故寒中于背（如傷寒背強腰痛之類）。濕為有形之水，質重就下，其傷人也，或汗出入水，或坐臥濕地，故濕傷于下（如病濕，身半以下及脛趺跗腫之類）。霧為含濕之氣，體輕上浮，故霧露之傷，多在于上。經所謂“因于濕，首如裹”者，指霧露之濕言也（濕傷于上，多頭如以物裹之）。霧之氣浮而體輕，故中人客于皮腠，在皮膚、腠理之間，治當得汗而解。濕之質重而凝滯，故入體流于關節(jié)。關節(jié)者，兩肘兩膝，逢一關之節(jié)者是，治當滲利而已。“極寒傷經，極熱傷絡”者，經絡二字，即氣血陰陽之分，氣行于經為陽，血行于絡為陰。分而言之，各有道路，合而言之，俱相輔而行（用針灸當分經絡，用湯藥但分氣血，今以橘絡為入絡之品，謬甚）。寒性凝重，故極寒則傷經氣之運行。熱性燥灼，故極熱則傷絡血之濡潤。蓋寒凝而氣澀（經云：榮衛(wèi)行澀。澀者阻塞也），熱灼而血枯也。“風令脈浮，寒令脈緊，又令脈急，暑則浮虛，濕則濡塞，燥短以促，火躁而數”六氣傷人之脈象，六氣雜合之變，當平脈以辨之。風性輕虛，其中人也，則毛竅開（言皮膚呼吸之孔，經曰氣門），孫絡緩（孫絡者，毛細管也。緩，松緩也），汗孔疏（皮膚排汗之孔，經曰玄府），故脈應之而其位浮，其象緩（緩，不緊也，如按綿絲）。寒性凝固，其中人也，則毛竅合（皮膚不能呼吸也），孫絡束（束者，緊縮也），汗孔閉，故脈應之而象緊。若其人府陽內盛（指六府之陽氣），嚴寒外傷，二氣（外寒內熱之二氣）相激，為傳經化熱之證，則脈應之而象急。急者，言脈之來如引繩而急張之，非言脈至之數。寒為冬氣，故傷寒以冬至后春分前為常也。暑為天之蒸氣，當夏而氣交候熱，氣熱含蒸發(fā)之水，遂成暑氣，其傷人也，則肺先受之而呼吸力弱。暑邪外至，感于皮腠，故脈應之而?。环螢闅飧?，暑傷元氣，脈以氣動而后血流（平脈法曰：血流不行。血流，言血之流行也），今氣虛傷暑，運血力弱，故脈應之而虛。浮與虛合，故曰暑脈浮虛也。濕性凝滯，生于長夏，其傷人也，氣血行澀（澀，塞滯也），肌腠水注，故脈應之而濡塞（濡即軟也，凡脈象以濡言者同，惟經云：氣主煦之，血主濡之，“濡”，義作潤釋）。燥為收氣，其候應秋，干可勝濕（如濕物陰干或風吹干者，燥之用也。烘干或曬干者，火之用也），燥邪及體，血為燥涸，液凝氣收，脈之動迫而波小，遂呈短促之象。短言應手不能滿指，促者急迫也?；馂樘熘疅釟?，其性躁動，其令應夏，其傷人也，則陽盛（即熱度高也）而氣血之行度加急，故脈應之而躁數。數者，言至數之過于一息五至。數脈不盡屬熱，必合以躁動不寧之象，乃為傷熱之脈也。六氣脈象，古醫(yī)經蓋缺，后賢以意推測，不能深悟物性變化之理，故千載至今，迄無定論。六氣脈象之常，且不能辨，則六氣雜合之病，不能別矣。“風寒所中，先客太陽；暑氣炎熱，肺金則傷；濕生長夏，病入脾胃；燥氣先傷，大腸合肺；壯火食氣，病生于內，心與小腸，先受其害”，正釋六氣為病，法度專屬之理。人身五藏六府，合包絡（心之外膜）為十二官（官，器官也），每兩官相維（維系也），共營一用（作用也），遂有十二經之分。經者，徑也，氣血經行之軌道也。氣行有經常之軌，故曰經氣。經氣之運轉，若電之流于空，若地之繞于日，有一定之度，而無跡象可尋，惟圣人以內視察而知之，故曰內景。經氣者，不可以質求也。死而剖之，氣息而經已絕矣（世間軌道本有二，山川，有形之軌道也。若拋物之線，若電之流，無形之軌道也）。但針灸施治，重在俞穴。若湯液之用，平脈辨證之法，則所重在病情，所主在氣化。天有六氣，在人則六經以應之，各以氣命其藏。膀胱小腸合而為太陽寒水之經，統(tǒng)榮衛(wèi)以主皮毛。風寒外邪之傷，始于皮腠，故先客太陽也。暑氣炎熱，感于呼吸，則傷氣府，肺為手太陰之經，藏秉金氣，故曰：肺金則傷也。脾胃為中府化氣之官，秉土氣而主濕，濕氣王于長夏，故長夏多濕病，濕病且多舍脾胃也。大腸為金氣之府，肺秉金氣之藏，金性本燥，加燥邪感之，其氣偏勝故病，同氣之相感也。

“壯火食氣，病生于內，心與小腸，先受其害”者，明心秉火氣之藏，小腸亦屬火之府，火邪先傷，亦由同氣之感，故曰：先受其害也。經云：壯火食氣，少火生氣。蓋氣由水化，必藉火以蒸之?；鹕賱t水溫氣蒸，故曰生氣。火盛則液涸氣消，故曰食氣。病生于內者，言火氣之傷，不同風寒外感，有傳經合并之變也。“六氣合化，表里相傳，藏氣偏勝，或移或干，病之變證，難以殫論，能合色脈，可以萬全”，言風寒暑濕燥火六者，可一氣獨病，亦可兩氣、三氣同病。如風與寒合是為風寒；風與暑合，即為風暑之類，此二氣之雜合也，證雜二氣之證，脈亦合二氣之脈，此為易辨。若夫二氣同化，混一難分，智者心迷，庸工目眩，則惟溫病伏氣有之。如風與熱化，是為風溫；濕與熱化，濕溫以成。此則脈證混同，非風非熱，惡紫奪朱，非圣莫測。及乎病氣流連，邪有傳變，或由表以入里，或自氣而陷血，病由體變，氣以類感，莫不由藏氣之偏衰偏勝，使病氣之或移或干。移者，如肝病傳脾，肺病移腎，病氣遷移于他藏之謂。干者，本藏自病，復干犯他藏，如肝病更使脾病是也。病變無常，推論莫盡，學者合色脈以求之。通見病知源之旨，則治可十全。

【原文】：問曰：上工望而知之，中工問而知之，下工脈而知之，愿聞其說。師曰：夫色合脈，色主形外，脈主應內；其色露臟，亦有內外；察色之妙，明堂闕庭，察色之法，大指推之；察明堂推而下之，察闕庭推而上之；五色應五臟，如肝色青，脾色黃，肺色白，心色赤，腎色黑，顯然易曉；色之生死，在思用精，心迷意惑，難與為言。

羅按：上工，中工，下工，都是對醫(yī)家的分類，高明的醫(yī)生，叫上工；醫(yī)術不錯的。較高明的醫(yī)生，叫中工；水平一般的醫(yī)生，叫下工。“夫色合脈”，是病色與脈相關聯，色現于外，脈應于內，色能見，而脈看不見。

注家曰：高明的醫(yī)生，可以通過察看病人的外部情況（外部情況可以包括很多，包括面色，行動舉止說話，行動等等情況），可以對疾病進行判斷；中工呢，不但要察看病人的外部情況，還要進行一系列的問診（諸如問病位，問二便，問月經，問其它情況等等），才能判斷疾病的情況；下工呢？除了上邊的所有情況要進行，還要進行打脈，才能對疾病進行判斷。色脈合參之法也。所謂明堂者，鼻也；庭者，顏也；闕者，眉間也；面王者，鼻準也；下極者，闕庭之下，兩目之中也。“夫色合脈，色主形外，脈主應內”，是說有諸內，必形于外，脈在內，而形于外者，色也。

《義疏》曰：望聞問切名曰四診。望者，察色也，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者，辨聲也，聞而知之謂之圣。問者，求所苦以知病情也，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者，切脈而知藏府氣血之消息也，切而知之謂之巧。然望、聞、問、切，為診法之次第，言臨病之頃，當先望其色，次聞其聲，次問其情（病情也），乃切其脈，綜四法以參究之，非可析為四而各擅專長也。

一曰：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工，問而知之謂之巧，切而知之謂之圣。圣之為義，極天才、問學二者能事之謂，造詣最高之域也。師雖援古說以設問，乃其書獨重脈學，以統(tǒng)四診，則料度府藏之精，獨見若神之妙，非下工之事可知已。明色脈相合，分主內外之理。色者，氣血之變現，五藏之外榮也。經曰：五氣入鼻，藏于心肺，上使五色修明。蓋氣交具五行之性，而人長養(yǎng)于大氣之中，五氣入鼻，內藏心肺，納新吐故，變化以生。氣行于外者，肺主之而屬衛(wèi)，氣行于內者，心主之而為榮。氣血涵融，榮衛(wèi)交暢，氣和而生，津液相成，則五氣得其和，五色顯其正。氣死則色死，血脫則脈脫。色者，氣血消息外見于陰陽二絡者也。故色主形外，而病之外見者，必形于色。脈者，氣血消息內動于藏府六經者也。故脈主應內，而病之內生者，必應于脈。五藏秉氣以命其藏，故有五脈五色之變。色脈之變，同一氣血之源，故色脈相合以診，而病情之外內逆順見矣（萬物賦形，自氣成質。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故生化之機始于動，動而太易生焉。易者，交易變化之謂。氣者，動力之源，未成形也，氣積而形成焉。形者，表色之始，未成質也。形聚而質成焉，質成而生理具矣。此質力相因之說也。世間萬類，惟人具五行之性，得五氣之全，故有五脈五色之變。草木植長之物，雖有生機，不能全五氣之性；若金石無情之質，則各得五氣之偏而已，此人所以為萬物之靈也）。其色露藏，亦有內外者，言色之外見已屬于外矣，此與脈之主內并言之也；若只就色言，更有露藏之分。氣浮于皮膚之表，則色顯而一望可辨，故曰露；氣含于皮膚之里，則色隱而推之始見，故曰藏。露者為外，藏者為內。辨色之為露為藏，而病氣之淺深區(qū)以別矣。以下師更舉察色之妙，明堂閩庭，察色之法，大指推之，察明堂，推而下之，察闕庭，推而上之。此數句，乃獨示明堂、闕庭察色之法。

《內經》言察色，以面部分候藏府（經曰：明堂者鼻也，闕者眉間也，庭者顏也，蕃者頰側也，蔽者耳門也。明堂骨，高以起，平以直。五藏次于中央，六府俠其兩側，首面上于闕庭，王宮在于下極。故庭者，首面也。闕上者，咽喉也。闕中者，肺也。下極者，心也。直下者，肝也。肝左者，膽也。下者，脾也。方上者，胃也。中央者，大腸也。俠大腸者，腎也。當腎者，臍也。面王以上者，小腸也。面王以下者，膀胱子處也。此五藏六府之部也）。言脈診，以三部遍診上下（釋見前），其說皆詳而不盡適用。師故獨舉明堂、闕庭，亦猶脈法之獨重寸口也。明堂為脾氣外見之部，脾主運化，其于運化之樞，必有所呈，故明堂可以察中府之氣，而五藏之消息見焉。闕庭為肺氣發(fā)現之部，肺司氣，凡有病，其于氣之變化，必有所呈，故闕庭可以察肺氣之變，亦可以察五藏之消息。人身藏府病變，無不從氣之運化，氣之出入察之。察色之法，當以手之大指，推而驗之，則皮腠內藏之色可見。旋推旋止，則氣血流止之機可知。肺司氣府而主降，故察闕庭推而上之。脾司運化而主升，故察明堂推而下之。皆逆而推之也。逆而推之，則氣血之運行，與推之力相動蕩，而后變化生焉，病色見焉。若推之不移，藏氣絕矣（今診小兒，推大指次指以驗絡色，亦逆而推之）。下言五色應五藏，如肝色青，脾色黃，肺色白，心色赤，腎色黑，顯然易曉。色之生死，在思用精，心迷意惑，難與為言者，五藏秉五方之氣，故有五色之異，理本自然，驗事不忒。肝合于筋，故肝色青而筋色亦青；脾合于肉，故脾色黃而肉色亦黃；肺合于皮毛，故肺色白而皮毛亦白；心合于脈，故心色赤而脈色亦赤；腎合于骨，故腎色黑而骨色亦黑，法爾（法爾為內典名詞，猶曰依法當然云爾，較自然本來之義，為圓融也）如是，顯然易曉。五藏病氣，太過不及，皆可于五色辨之。但色之變見，或兼或獨（兼者，合數色也。獨者，見一色也），或隱或顯，生死之決，桴鼓相應，非用思精細者，未有不意惑心迷，亂于朱紫者也，非庸工兇兇者所能察也，故師曰難與為言也。

【原文】：色青者，病在肝與膽；假令身色青，明堂色微赤者，生；白者，死；黃白者，半死半生也。

羅按：色青，一般表現為血中的顏色，說白了就是血中的成份與構成決定血的顏色，也就反映在皮膚上。為什么說靜脈血色暗，而動脈血色鮮就是此義了。色青者，病在肝與膽的本義是這樣的，肝分泌膽汁的，所以說肝病影響膽，膽病必與肝相聯系，膽肝膽有病，它膽汁分泌異常，進入血液中，表現出來的就是膽汁的顏色，所以說病在肝與膽。筆者曾見過一個人，他的常色是黃中帶青，十幾年來也是如此，我還道是正常色呢，后來 45 歲左右便得肝癌而死，后來一尋思，原來病色早已經出現，只是常人不覺察而已。

“明堂色微赤者，生，白者，死；黃白者，半死半生也”。明堂，一說是鼻的別名，我們可以看作是鼻部，微赤是表示氣血能上至，白者死，是因為白為血少氣虛，氣血已經不能上榮了，說明一個是元氣已盡，故死。元氣是源于胃氣，胃氣盡或是中氣盡也是此義。為什么鼻候胃氣？這是足陽明胃經經氣現于外的色。古人限于當時認識，不知這個情況，就用五行進行解釋，就說色白，是肺金的顏色，金來克土，克賊太過故令死等等。

注家曰：身色青代表的是肝氣，肝與膽相表里，此病在肝與膽。明堂，即鼻部，反映脾胃情況，微赤為少火。內經云：少火生氣。明堂色微赤表明胃氣旺盛。內經云：有胃氣則生。白為血少氣虛。明堂色白，表明胃氣衰弱。內經云：無胃氣則思。黃為脾胃本色，表明有胃氣。黃白者，雖然血少氣虛，但胃氣尚在，存一分胃氣，有一分生機者是也。

《內經五色篇》曰：明堂者，鼻也；闕者，眉間也。

《義疏》曰：色青，指身色而言，面色與全體皮膚之色，皆為身色。經色之外發(fā)于絡脈者也。青色屬木，主風，主寒，主痛，病則肝與膽應之（府統(tǒng)于藏），其脈當弦，足厥陰肝經之色也?！凹倭钌砩?，明堂微赤者生，白者死，黃白者，半死半生也”。此舉身色合明堂之色，決病生死之法。蓋五藏之氣血，皆會于面，而明堂又為中州運化所呈之部，身之主也（鼻為身之主，人始生自鼻始，故曰鼻祖），氣之匯也。若身色則氣血之所散布，于軀為外，于體為末（猶四末之意）。身青屬木，明堂微赤屬火，木性生火，此身色生明堂之色，可以驗氣血之散布于四體者，猶可以生會中樞，故雖病甚不死，而日當生。經有時不言青而言蒼者，蒼即青兼微赤之色，知肝色亦不得純青也。凡色淡而明潤，如云徹散者吉；濃而枯黯，摶聚不散者，病甚。微赤即淡而明潤之色。若身色青，明堂色白，白色屬金，氣浮血沉之色也；以五行之理釋之，則金為克木，以本末之用言之，則明堂之色克身，上下不并，內外不通而死矣。黃為土性之色，土為運化之母，故黃白相兼，猶含生化之氣，但本末相克，病已難治，或死或生，故曰：黃白者，半死半生也。凡肝病色白者為逆，色青者為順。暴病而面青唇青者，陰寒極也。皆可以身色合明堂，決其死生。平人賦形有五行之異（即金木水火土五形之人也，說詳后），亦可以身色合明堂，決其體秉衰王，在學者思精用熟而已。

《會通》曰：青者，木之色，在地為木，在臟為肝。膽者，肝之腑也。病在肝與陽，甘氣現于外，故令身色青。而明堂色微赤者，木雖病，猶能生火也，故生。明堂色白者，金克木也，故死。黃白者，木雖受刑而胃氣尚存，善治之亦可得愈，故曰半死半生也。

【原文】：色赤者，病在心與小腸；假令身色赤，明堂微黃者，生；黑者，死；黃黑者，半死半生也。

羅按：色赤，就是紅色，為什么說病在心與小腸呢。古人說心與小腸相表里，但是實際上心與小腸是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心臟的跳動的動力是來源于中焦，就是說“谷入于胃，化生精氣”，就是《內經》所言的大氣，古人認為是胃產生的精氣，其實不盡然是，小腸也有，就是中焦的一個系統(tǒng)產生的精氣。為什么人運動起來，面色就會紅呢？是因為心臟它跳得快，源源不斷輸送氣血到皮膚。所以說，色紅，是和心、小腸相關聯的。“假令身色赤，明堂微黃者，生；黑者，死；黃黑者，半死半生也”。心能供血故膚色紅，若鼻處色黑，就是說脾胃氣血受阻，脾胃之血不動則黑，故死。

注家曰：此身色赤也，病在心與小腸，心與小腸相表里也。明堂，即鼻部，反映脾胃情況，黃為脾胃本色，表明有胃氣，主生；黑者，水之色也，水來克火，逆也，為難治；黃黑者，但胃氣尚在，雖難治，但生機尚在也，故曰半死半生。

《義疏》曰：赤色屬火，主熱，病則心與小腸應之，其脈當洪，手少陰心經之色也。深赤者為熱色，淺赤面如微酣而光浮于外者為戴陽。面色緣緣正赤者，陽氣拂郁在表，當發(fā)其汗。陽明病，面合赤色，不可攻之（面合赤色，謂色有時赤，有時不赤也）。肺病而頰及顴紅者病甚。久病虛人，午后面頰顴赤者，陰虛而陽浮也（舊稱陰火不妥）。五色皆以光潤為佳。

《內經》言：“心熱顏先赤，脾熱鼻先赤，肝熱左頰先赤，肺熱右頰先赤，腎熱頤先赤”（此就藏氣之升降分部）。若赤而青，赤而黃，為相生則吉。如赤而黑，為相克則兇。

經曰：大氣入于藏府者，不病而卒死。何以知之？曰：赤色出兩顴，大如母指者，病雖小愈，必卒死。黑色出于庭，大如母指，必不病而卒死。蓋色以摶者為甚。若顴赤色散，亦不至卒死。黑色見庭，則尤重于顴赤。今略引古法察色之要，余可仿青色之例推之。

【原文】：此色黃者，病在脾與胃；假令身色黃，明堂微白者，生；青者，死；黃青者，半死半生也

注家曰：此色黃也，脾之本色也，病在脾與胃，因脾與胃相表里也。明堂，即鼻部，反映脾胃情況，色微白者，肺之色也，肺者金也，土生金，子令母實，則脾氣王，主生；青者，肝之色也，木來克土，逆也，為難治；黃青者，但胃氣尚在，雖難治，但生機尚在也，故曰半死半生。此大抵而言，臨床應注意脈證，區(qū)別對待。如仲景曰：“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太陰當發(fā)身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fā)黃；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日十余行，必自止，以脾家實，腐穢當去故也”。太陰脾陽氣不足，寒濕內阻，水谷不化，水濕停滯，阻遏日久，土壅木郁，膽汗失其常道而外溢，因見發(fā)黃之證，發(fā)黃前多見小便不利；若小便利，濕邪得以外泄，則一般不會發(fā)黃。

又曰：“陽明病，發(fā)熱汗出者，此為熱越，不能發(fā)黃也。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渴引水漿者，此為瘀熱在里，身必發(fā)黃，茵陳蒿湯主之?！睙崤c濕結。熱越，是指熱邪能向外透發(fā)；本證或應見：大便結、腹微滿。不能透，瘀熱在里，濕與熱合，身必發(fā)黃。熱熏于上，但頭汗出；熱欲外越，因濕邪羈留，故身無汗；濕欲下泄，因熱糾纏，故小便不利。濕熱熏蒸肝膽，肝汗泛溢肌膚，故身黃。

胡希恕曰：古人認為發(fā)黃，全是由于濕，再有熱。只有濕沒有熱不會有黃色的，內里頭有熱，濕熱在一起，郁熱在里身必發(fā)黃。如果偏于濕，即所謂陰黃，屬于太陰這一類型，這一類的大便不干，也因此治寒濕的法子，就是以利尿為主，就是茵陳五苓這一類。如果熱勝于濕就變成陽明病，那叫陽黃，黃色鮮艷，那你就要用茵陳蒿湯這一類，茵陳蒿湯有大黃，要瀉。《義疏》曰：黃色屬土，主濕，病則脾與胃應之，其脈當緩，足太陰脾經之色也。黃為水血相和之色，故主濕（以黃之深淺，定血之厚薄。以黃之明暗，定血之死活）。黃如橘子明者為熱，黃如熏黯者濕。黃而淡潤，脾之正色。黃色淡而不潤，為脾虛津液久耗。黃而枯夭，脾胃運化氣絕，死色也。凡黃而白，黃而紅，相生則吉。黃而青，相克則兇?！督饏T》：鼻頭（即明堂也）色青，腹中痛，苦冷者死。鼻頭色微黑者，有水氣。色黃者，胸上有寒。色白者，亡血也，設微赤非時者死。又色青為痛，色黑為勞，色赤為風，色黃者便難，色鮮明者有留飲。此兩段，上舉鼻頭，專指明堂；下但言色，指身色也。余依上例推之。

【原文】：色白者，病在肺與大腸；假令身色白，明堂色微黑者，生；赤者，死；黃赤者，半死半生也。

注家曰：此身色白也，病在肺與大腸，肺與大腸相表里也。明堂，即鼻部，反映脾胃情況。黑者，水之色也，金生水也，子令母實，故生；赤者，心之色也，是以火克西方金，此為逆，為難治；黃赤者，胃氣在，生機尚在也，故曰半死半生。

《義疏》曰：白色屬金，主氣虛，主亡血。病則肺與大腸應之，手太陰肺經之色也。其脈當毛浮，或浮短而澀。白為氣血不足、氣不統(tǒng)血、氣浮血沉之色，肝病見之難治。凡明堂、闕庭，白而枯夭者死，白而光潤者吉。若白而黑，白而黃，相生者吉；白而赤，相克者兇。大抵白而皮緩細理光潤者，素秉肺胃之充；肥白皮膚綿軟者，氣虛多痰之體；白而消瘦，爪甲鮮赤者，氣虛有火，加肌膚緊薄者，易病肺勞；若白而微青者，臂多青脈，氣虛且寒也。凡傷寒寒熱初退，或病久虛弱，面白少神者，為發(fā)汗過多，或脫血所致。肺病咳唾膿血，或呼吸喘促，病久遷延，而面色遠望浮白，光如琉璃，熟視則久而愈見暗淡，若色在皮外，皮與肉相離者，肺氣之外絕也。余同上例推之。

【原文】：色黑者，病在腎與膀胱；假令身色黑，明堂色微青者，生；黃者，死；黃赤者，半死半生也。

注家曰：此身色赤也，病在心與小腸，心與小腸相表里也。明堂，即鼻部，反映脾胃情況，黃為脾胃本色，表明有胃氣，主生；黑者，水之色也，水來克火，逆也，為難治；黃黑者，但胃氣尚在，雖難治，但生機尚在也，故曰半死半生。

《義疏》曰：黑色屬水，主寒，主痛，主水氣，主勞，病則腎與膀胱應之，其脈當沉而石，足少陰腎經之色也。黑色以見于天中為甚。明堂、闕庭見黑，氣枯夭者死，明潤者生。凡黑而白，黑而青，相生則吉；黑而黃，相克則兇。若心病黑氣在額者死（腦病統(tǒng)于心）。

經曰：手少陰氣絕，則脈不通，脈不通則血不流，血不流則色澤去，故面色黑如黧。蓋黑者，死血之色也。血寒則凝泣，故黑之潤者為寒。腎者主水，故又主水氣之色，腎寒水氣不化，此里寒也。黑而微黧，色枯不潤，勞傷之色也。故黑又主勞，為腎虛之診。眼胞上下如煙媒，寒痰也；目下淡黑微青者，房勞也；眼胞黑而頰赤者，熱痰也。余同上例推之。

經曰：五藏有五色，皆見于面。又曰：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于面而走空竅，故頭為諸陽之會。凡藏府之消息，內閱于七竅，外華于五色，面病機見焉。目者又精陽氣上走之竅也，故察色以目神存亡為生死之決。古法以面色合目色，驗病吉兇。如《素問》面黃目赤、面黃目青、面黃目白、面黃目黑者，不死。面青目赤、面青目白、面青目黑、面黑目白、面赤目青者，皆死。此言面色以得黃為正，胃氣之色也。又《脈經》：春面色青，目色赤，新病可療，至夏愈；夏面色赤，目色黃，新病可療，至季夏愈；季夏面色黃，目色白，新病可療，至秋愈；秋面色白，目色黑，新病可療，至冬愈；冬面色黑，目色青，新病可療，至春愈。此言面色青、赤、白、黑，雖非正色，若應四時王相而見，新病可治，但以面色生目色者為吉，至其目色王時而愈。五藏開竅于面，故亦可就竅察色。鼻色白堊，孔開焦枯者，肺絕也；唇色痿黃，焦枯上縮者，脾絕也；耳色黑暗，下輸焦枯者，腎絕也；目青內陷，神奪直視者，肝絕也；舌赤枯痿，欲語不前者，心絕也。然明堂者，氣血外見之運樞也。經曰：脈出于氣口，色見于明堂。師以面色合目色，雖為古法，終不若身色合明堂驗而易見。上五條明五色生死之變，若推論之，則明堂色克身色者固死（如身青明堂色白之例），身色克明堂色者亦?。ㄈ缟砬嗝?/span>堂色黃之例）。平人五行之異，各有本色。凡身色生明堂色者體強（如木體人色當青，明堂色微赤，為身色生明堂也），明堂之色生身色者（如身青明堂微黑之例），為泄氣，為衰也（此指本色不病之色也）。色脈相得者和，相違者病，相勝者死。其四時衰王參而相應之理，皆可比類推之。

【原文】：闕庭脈色青而沉細，推之不移者，病在肝；青而浮大，推之隨轉者，病在膽。

注家曰：闕庭者，兩目之中也。青而沉細，推之不移者，病在肝；青而浮大，推之隨轉者，病在膽。

《義疏》曰：蓋真色根于皮里，隱隱于皮膚之下者，皆絡脈之色也。故師曰脈色，而不曰皮色。其深含于皮里者，經之正色也。由皮里暴露于外者，病色、死色也。其薄散而僅浮于皮上者，浮游之氣，不根藏府，或風日所暴，或塵垢所著，膚燥屑起，新陳代謝，無關吉兇者也。青而沉細，推之不移，色之見于陰絡者也。青為肝木之色，藏以主內，故病在肝則色應其經而見于陰絡，推而驗之，其色始見。氣陷則色沉，絡束則脈細（此處脈即絡脈也）。青而沉細，肝氣之內陷也；推之不移，藏病而氣著也（著，即不移之互辭，義如腎著之著）。

若推驗闕庭，其色青而浮大，不在皮之深層，望之而皮外微青，推之而浮大隨轉，青色顯現，此色之見于絡者也。以府藏言之，則府者主外，故曰病在膽。外內可以分府藏，可以察表里。凡平脈辯證之法，皆當合二者比類決之。假令色青脈弦，外見肝膽之證，合色脈以驗之，病無遁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