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實《白鹿原》:可貴的風情 【傳承】 在大男子主義和傳宗接代思想倡行的封建禮教社會中,白嘉軒這個地道的中原漢子當然也不能脫俗,愈加凸顯富農子弟才能享有的待遇。白嘉軒的一生像是一匹種馬,為了傳承,不斷婚娶交媾,并也不斷體會可怖的死亡。到了最后一個女人,方才穩(wěn)定下來,終于有了自己的幾個孩子,算是續(xù)接香火,沒給祖宗丟臉了。 文中沒有一星半點白嘉軒喜好女人的征兆,證明作者的心愿是要將白嘉軒這個人物刻畫為一個非常傳統且富有家庭責任心的男人,而非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白嘉軒一生雖有過七個老婆,但前面六個全都相繼死去,沒有為他留下子嗣,所以他對她們沒有太多的愛,腦海僅存關于性愛以及死亡的微弱記憶。而最后一個老婆能生育,且賢淑而知書達理,所以能與白嘉軒相攜到老。尤其妻子害病死亡那一章節(jié),突出了白嘉軒與妻子那種愛情和親情的微妙轉換,是本書一個亮點。 【迷信】
而書中還有多處迷信之舉,這里不做細究。作者經過多年的體察民風與查閱相關縣志所得來如此珍貴的生活素材,使得整篇文章給讀者以瑰美,稀奇之感。 【無知】
人們無知的表現還很多,都源于舊時與外界的隔絕,人們天真純樸,決然想不到那些先進的,科學的哲理,也體會不到知識所能帶來的好處。所以說,作者在敘述故事的同時,又間接剖析了舊中國的落后局面與根源。 【欲望】 人的一切行為,都是自己精神的反射。欲望,便是一切行為的主導。例如當人餓了,就會有吃飯的欲望,這種欲望帶動肢體行為,產生相應的動作。所以,白嘉軒娶妻生子是為滿足傳宗接代,擴大家族勢力的欲望;黑娃愛上小娥是為滿足精神與生理的欲望;鹿子霖霸占眾多村婦是為了顯示自己高高在上的尊貴身份,這種欲望,是最為愚昧和不齒的;冷先生把女兒分別嫁給白鹿兩家大戶,是為了滿足自己攀附貴族,有所靠山的欲望;白嘉軒與鹿子霖交換土地,白希望鹿家那塊地能給自家?guī)砗眠\,鹿希望白家那塊地能給自家?guī)砗檬粘?,用糧食換得更多的錢,這些,都是為了滿足各自的私欲。 就欲望本身而言是毫無過錯的,所謂私欲,乃人之本性。但若是在整個國家和民族利益的背景下糝和私欲,便是不可原諒的了,例如見白嘉軒種植罌粟收入豐厚,農人紛紛棄農種毒草,絲毫不顧及此舉所帶來的后果,也不理會朱先生的禁煙之諫。 此書把人性的貪婪,狡詐,憨實,質樸,純美都一一展現在筆下,令人賞嘆。 【宗族】
金錢意味著權力似乎是一個不變的定論,白鹿兩家的族權始終和兩家的經濟基礎相聯系。當白嘉軒得到白鹿的啟示,種植鴉片致富的時候,他得到了族權,后來因為禁煙運動和白孝文的縱欲,家境低落時,族權又落入鹿家。當然作者還隱約表明了族權也與政權有關。在當時共國兩黨斗爭、內憂外患民族存亡的大背景下,兩姓人的族權之爭和當時的政權之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盡管兩家人暗中較勁,你追我趕,相互不甘落后,但不管怎樣,還有一根道德的底線維持其間。所以表面仍是和和睦睦,禮尚往來的,但人性和道德卻已背離。當白嘉軒的長子白孝文、鹿子霖以族長身份和小娥濫交時,一切所謂的道德便在人性前面被擊的粉碎,道德也只是一塊遮羞布而已。族權的鞭子落在白孝文身上,對于他的老子白嘉軒這個代表道德的典型人物來說,無疑是恥辱蒙羞并疼痛難忍的。這正是對祠堂的莫大諷刺。 舊時代漸漸遠去,宗族,族長,祠堂,這些詞語也變得越來越陌生。現在,當人們犧牲一切換取經濟發(fā)展的同時,道德和文化卻淪落了,雖然再沒有祠堂的森嚴和血腥,但更多令人擔憂的,卻是人性的趨于泯滅。所以當舊祠堂被推倒的時候,另一種比代表道德的祠堂更害人的毒瘤卻在每個人的頭腦中滋生蔓延。 這,對于號稱禮儀之邦的國度來說,不知是喜還是憂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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