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影片的中文名,譯名:Ash is purest white.似乎更有深意。 灰燼是最純的白色。遙望荒原邊緣的火山,巧巧對斌哥說了這樣一句話。稍顯刻意的對白,卻很好地點題。影片很多情節(jié)的設定也別有用意,諷刺得過于明顯。時時充滿的侵略性使得整個影片很堅硬,反而缺失了賈樟柯初始時拙樸與自然的煙火氣息。 當然,賈樟柯私人的回憶氛圍雕砌得依然那么如夢如幻,這也是他制造出的最迷人的俗世鏡像。霓虹燈迷離的酒吧、小路邊的野花、傷情的老歌……許多極具年代感的畫面真實到令人恍惚,許多逝去的記憶被影像重新雕刻。鏡頭里不斷出現(xiàn)很多疲憊的人等在公交車里、碼頭上,這么像夢一樣,一個被時間淹沒的年代,在賈樟柯的攝像中重新復活。 當聽到廣播在平靜地訴說著山巒、城鎮(zhèn)與古老的風景即將沉至江底的消息,荒涼感忽然漫溢而出。在這個世界上,日月河山都被傾覆,人與事被歷史壓在巨浪之下杳無影蹤。如果人們仰望荒野上空的星夜與宇宙智慧,由于自身渺小而產(chǎn)生的恐懼能吞噬整個靈魂。影視大全 “人是宇宙中的囚徒?!痹谟钪婷媲埃×?,小到它是否真的存在,小到它什么時候消失都不知道,像一個傳說,其中的道義規(guī)則虛渺到如同星塵自生自滅。斌哥在巧巧第一次開槍之后說她已經(jīng)身在江湖,巧巧在斌哥癱坐輪椅的時候說他已經(jīng)不在江湖。在與不在,不過和人情相關。斌哥已經(jīng)落敗了,只能靠以前的光輝維系與世人交往,再也無法影響世事的運轉(zhuǎn),而巧巧能。斌哥的出局是被時勢壓迫,更是被他自身男性的尊嚴與名利觀拖累。是他最先忘記人在江湖的立足之本是情義,在那個雨夜背過身去。 巧巧曾經(jīng)擁有愛情,少女般天真。一襲朦朧的花碟繽紛的衣裳下,巨大的蝴蝶撲向黑色的夜。這像是喻示她的命運。曾經(jīng)她想遠去邊漠與世無爭,最終反而被世事的漩渦卷擷越深。她甚至要在最孤立最貧困的境地求得生存。然而正如她說的,火山的熔巖灰是最干凈的,被灼燒、焚毀的正是脆弱與罪惡的部分。在漫長的旅途中,她騙過食、坑過人,可是又怎么樣呢?她恰恰是以最江湖的方式化險為夷。冥冥之中陌生人的花使她想到了生,她的謊言使某個被始亂終棄的女人得到喘息。一路上她看過了世間光怪陸離的亂象。她與旅人的擁抱,更表現(xiàn)出人行走世間再也無法獨自承受的疲憊與絕望。最終,她平靜地走在與夜空平行的曠野上,又一次見到飛碟的光。人們已經(jīng)對神秘的美好的事物喪失敬畏,巧巧沒有,此時那劃破荒漠夜空的光亮,更加堅定了巧巧所持有的信念。之后,她回到了能夠接受她的全部的故鄉(xiāng)。 那晚出事的街角,每一次的路過,鏡頭都給予了意味深長的凝視,每一次巧巧的心境都不同。物是人非,最叫人感嘆。然而斌哥的情緒始終很含蓄。其實相較于巧巧,斌哥承受的確實要更多。昔日的榮耀與對情義的背棄給男人上了一副永遠卸不下的枷鎖。他無法全然地不顧世人的目光。大多雄性動物本身如此。片尾斌哥的出走是他作為一個男人最后的尊嚴。對他而言最受不住的就是憐憫。當巧巧說對他只有義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沒有理由留下去,如果他有離開的能力。女人最善于掩藏,斌哥始終不懂。而巧巧不懂的是,男人的自尊、冷漠與欲望。 世事往往不會就此結束。模糊畫面中那涼薄的身影,應該還會與一次次傷害她的男人繼續(xù)糾纏。江湖兒女,愛恨情仇總難休。 然而終究,電影能夠給予的余味很有限。無論是對時代塌陷的惆悵、或是愛情與金錢的思考,都無法令人深陷其中。在一次次茫然的黑屏,轉(zhuǎn)切,隱約感覺到情感的斷裂與敘事的刻意。終究,最迷人的還是深入到從前歲月細節(jié)里的記憶,以及煙花一般冷暖沖突的色彩和光線,作為電影本質(zhì)的幻夢,使每個人都醉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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