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碑》是唐代詩人李商隱創(chuàng)作的一首七言古詩。作者在詩中贊同韓愈《平淮西碑》的觀點,主張加強中央集權(quán),對平叛統(tǒng)一予以高度的評價,認為國家的治亂主要歸結(jié)于宰相的政績,詩中高度贊揚了宰相裴度的豐功偉績,含蓄的批判了李愬自私自利的行為。[1] 作品名稱 《韓碑》 創(chuàng)作年代 唐代 作品出處 《全唐詩》 文學(xué)體裁 七言古詩 作者 李商隱 作品原文 韓碑 元和1天子神武姿,彼何人哉軒與羲2。 誓將上雪列圣3恥,坐法宮4中朝四夷5。 淮西有賊6五十載,封狼7生貙貙生羆8。 不據(jù)山河據(jù)平地,長戈利矛日可麾9。 帝得圣相相曰度10,賊斫不死神扶持。 腰懸相印作都統(tǒng)11,陰風(fēng)慘澹天王旗12。 愬武古通13作牙爪,儀曹外郎14載筆隨。 行軍司馬15智且勇,十四萬眾猶虎貔16。 入蔡17縛賊18獻太廟,功無與讓19恩不訾20。 帝曰汝度功第一,汝從事21愈22宜為辭23。 愈拜稽首24蹈且舞25,金石刻畫26臣能為。 古者世稱大手筆27,此事不系于職司28。 當仁自古有不讓,言訖屢頷天子頤29。 公30退齋戒31坐小閣,濡染32大筆何淋漓。 點竄33堯典舜典34字,涂改清廟生民35詩。 文成破體36書在紙,清晨再拜鋪丹墀37。 表曰臣愈昧死38上,詠神圣功39書之碑。 碑高三丈字如斗,負以靈鰲40蟠以螭41。 句奇語重喻42者少,讒43之天子言其私。 長繩百尺拽44碑倒,粗砂大石相磨治45。 公之斯文46若47元氣48,先時已入人肝脾。 湯盤49孔鼎50有述作,今無其器存其辭。 嗚呼圣王及圣相,相與51烜赫52流淳熙53。 公之斯文不示后,曷54與三五相攀追。 愿書55萬本誦萬遍,口角流沫右手胝56。 傳之七十有二代,以為封禪玉檢明堂基57。[2]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元和:唐憲宗年號。 軒、羲:軒轅、伏羲氏,代表三皇五帝。 列圣:前幾位皇帝。 法宮:君王主事的正殿。 四夷:泛指四方邊地。 淮西有賊:指盤踞蔡州的藩鎮(zhèn)勢力。 封狼:大狼。 貙(chū)、羆(pí):野獸,喻指叛將。 日可麾:用魯陽公與韓人相爭援戈揮日的典故。此喻反叛作亂。麾,通“揮”。 度:即裴度。 都統(tǒng):招討藩鎮(zhèn)的軍事統(tǒng)帥。 天王旗:皇帝儀仗的旗幟。 愬(sù)武古通:愬,李愬;武,韓公武;古,李道古;通,李文通,四人皆裴度手下大將。 儀曹外郎:禮部員外郎李宗閔。 行軍司馬:指韓愈。 虎貔(pí):猛獸。喻勇猛善戰(zhàn)。 蔡:蔡州。 賊:指叛將吳元濟。 無與讓:即無人可及。 不訾(zī):即“不貲”,不可估量。 從事:州郡官自舉的僚屬。 愈:韓愈。 為辭:指撰《平淮西碑》。 稽(qǐ)首:叩頭。 蹈且舞:指古代臣子朝拜皇帝時手舞足蹈的一種禮節(jié)。 金石刻畫:指為鐘鼎石碑撰寫銘文。 大手筆:指撰寫國家重要文告的名家。 職司:指掌管文筆的翰林院。 屢頷天子頤:使皇帝多次點頭稱贊。頤,指面頰。 公:指韓愈。 齋戒:沐浴更衣。 濡染:浸沾。 點竄:同涂改為運用的意思。 堯典、舜典:《尚書》中篇名。 清廟、生民:《詩經(jīng)》中篇名。 破體:指文能改變舊體,另一說為行書的一種。 丹墀(chí):宮中紅色臺階。 昧死:冒死,上書用謙語。 圣功:指平定淮西的戰(zhàn)功。 靈鰲:馭負石碑的,形似大龜。 蟠(pán)以螭(chī):碑上所刻盤繞的龍類飾紋。 喻:領(lǐng)悟,理解。 讒:進言詆毀。 拽:用力拉。 磨治:指磨去碑上的刻文。 斯文:此文。 若:像。 元氣:無法消毀的正氣。 湯盤:商湯浴盆,《史記正義》:“商湯沐浴之盤而刻銘為戒”。 孔鼎:孔子先祖正考夫鼎。此以湯盤、孔鼎喻韓碑。 相與:相互。 赫:顯耀。 淳熙:鮮明的光澤。 曷(hé):何,怎么。 書:抄寫。 胝(zhī):因磨擦而生厚皮,俗稱老繭。 明堂基:明堂的基石。[2][3] 白話譯文 元和天子稟賦神武英姿,可比古來的軒轅、伏羲。他立誓要洗雪歷代圣王的恥辱,坐鎮(zhèn)皇宮接受四夷的貢禮?;次髂尜\為禍五十年,割據(jù)一方世代綿延。自恃強大,不去占山河卻來割據(jù)平地;夢想揮戈退日,膽敢反叛作亂。 圣君得到賢相名叫裴度,逆賊暗殺未成,自有神靈衛(wèi)護。他腰懸相印,統(tǒng)兵上戰(zhàn)場,天子的軍旗在寒風(fēng)中飄揚。得力的將官有、武、古、通,儀曹外郎任書記隨軍出征;還有那智勇雙全的行軍司馬韓愈,十四萬大軍,龍騰虎躍陷陣沖鋒。攻下了蔡州,擒住叛賊獻俘太廟,功業(yè)蓋世皇上加恩無限;天子宣布裴度功勞第一,命令韓愈撰寫贊辭。 韓愈在朝堂拜舞行禮接受詔命說歌功的文章他能夠勝任。從來撰述都推崇大手筆,此事本不屬佐吏的職司;既然自古有當仁不讓的箴言,韓愈欣然領(lǐng)受圣上的旨意。天子聽完這番言辭,頻頻點頭大加贊許。韓公退朝后齋戒沐浴坐于小閣,筆蘸飽墨揮灑淋漓。推敲《堯典》《舜典》的古奧文字,化用《清廟》《生民》的莊嚴筆意。一紙雄文,別具一格,朝拜時鋪展在玉陛丹墀。上表說“臣韓愈冒死呈覽”,歌頌圣君賢相的功業(yè),刻寫在石碑之上。 碑高三丈字大如斗,靈鰲駝負,螭龍盤圍。文句奇特語意深長,世俗難以理解;有人便向皇上進讒,誣蔑此文偏私失實。百尺長繩把韓碑拽倒,粗砂大石磨去了字跡。韓公此文浩浩真氣卻無法磨滅,已經(jīng)深入眾人的肝脾;正象那湯盤孔鼎的銘文,古器雖早就蕩然無存,世間卻永遠流傳著文辭。啊,圣王與賢相的不朽功勛,顯耀人寰輝煌無比。韓公碑文倘不能昭示百代,憲宗的帝業(yè),又怎得與三皇五帝遙相承繼!我甘愿抄寫一萬本、吟誦一萬遍,哪怕是我口角流沫,右手磨出繭皮!讓它流傳千秋萬代,好作封禪的祭天玉檢、明堂的萬世基石。[2] 創(chuàng)作背景 這首詩是一則歷史。憲宗元和十二年(817),宰相裴度率兵平定淮西,但首先破蔡州生擒叛者吳元濟的是大將李愬。憲宗命韓愈撰《平淮西碑》時,韓主要是突出了裴度在執(zhí)行憲宗旨意后的運籌帷幄,引起李愬不滿。愬妻(唐安公主之女)進宮訴說碑文不實,憲宗就命翰林學(xué)士段文昌重新撰文勒石,觀點迥然不同。李商隱是完全贊同韓愈觀點的,詩中強烈地表達以對《韓碑》被磨去的憤慨,更熱情地歌頌了這篇碑文。[2] 作品鑒賞 文學(xué)賞析 韓愈的《平淮西碑》,歌頌了平叛戰(zhàn)爭,突出宰相裴度的戰(zhàn)略決策之功,著眼于宣揚唐朝廷削平藩鎮(zhèn)割據(jù)的戰(zhàn)略方針,表現(xiàn)出獨特的政治卓見。段文昌重撰的碑文,對李愬的功績敘述充分,但在大處方面遜于韓碑。李商隱在這首詩中極力推崇韓碑,一再強調(diào)裴度的決策、統(tǒng)帥首功,功不可滅,體現(xiàn)出他將國家治亂歸于中樞是否得人的一貫主張,強烈的向往對憲宗和裴度在伐叛戰(zhàn)爭中的明斷果決和相互信任,而對憲宗后來信讒推碑之舉不無微詞。 這首敘議相兼,而以敘事為主。描寫了裴度奉命任統(tǒng)帥討平淮西叛鎮(zhèn),韓愈奉命撰碑及推碑的過程。 詩的開頭以平叛戰(zhàn)爭的緣起;最后一段,是對韓碑的熱烈贊頌。這首詩氣勢磅礴。詩一開始,就渲染憲宗的“神武”和平叛的決心,顯示出一種雄健的氣勢?!笆膶⑸涎┝惺u”一句,將眼前的平叛戰(zhàn)爭和安史之亂以來國家多災(zāi)多難的歷史聯(lián)系起來,表明此役關(guān)系到國家的中興。接下來寫淮西藩鎮(zhèn)長期反抗朝廷,突出其囂張跋扈的氣焰,以反襯下面裴度平淮西之功的不同尋常。 第二段開頭四句,承接開篇四句,先點出宰相裴度,暗示“上雪列圣恥”的關(guān)鍵在于“得圣相”。隨即直入本題,敘述裴度統(tǒng)兵出征,簡明直率,毫不拖泥帶水。接下“愬武”四句,從麾下武將文僚一直敘述到勇猛的士兵,表現(xiàn)裴度的最高統(tǒng)帥形象和猛將精兵如云的宏大聲勢。 第三段開頭兩句,承上啟下,從平蔡過渡到撰碑,是全篇的樞紐。奉命撰碑的過程,不但寫了憲宗的明確指示,韓愈的當仁不讓,而且寫出憲宗的頷首稱許,韓愈的稽首拜舞,韓愈受命之后,作者再用詳筆鋪寫撰碑、獻碑、樹碑的過程?!包c竄”二句,用奇警的語言寫出韓碑高古典重的風(fēng)格,“ 句奇語重”四字,言簡意賅,揭出韓碑用意之深刻。緊接著又寫推碑和詩人對這件事的感慨。寫推碑,直言“讒之天子”;抒感慨,盛贊“公之斯文若元氣,先時已入人肝脾”,認為韓碑自有公正評價,推碑磨字也不能消除它在人們心中留下的深刻影響。 最后一段,描繪韓碑關(guān)系到國家中興統(tǒng)一事業(yè),贊美它的不朽。開頭四句將“圣皇及圣相”的功業(yè)與“公之斯文”緊密聯(lián)系起來,強調(diào)韓碑具有記述歌頌統(tǒng)一大業(yè)功勛。最后以“傳之七十有三代,以為封禪玉檢明堂基”收束全篇,說明韓碑流傳千古的不朽價值。 這首詩既表現(xiàn)了不入律的七古筆力雄健的特點,又吸收了韓詩以文為詩,多用“賦”的經(jīng)驗,形成一種既具健舉氣勢,又有條不理地敘事、議論的體制。[1][3][4] 名家評價 《艇齋詩話》:李義山詩雕鐫,唯《詠平淮西碑》一篇,詩極雄健,不類常日作。如“點竄《堯典》《舜典》字,涂改《清廟》《生民》詩”及“帝得圣相相曰度,賊斫不死神扶持”等語,甚雄健。 《彥周詩話》:李義山詩,字字鍛煉,用事婉約,仍多近體,唯有《韓碑》詩一首是古體。有曰:“涂改《堯典》《舜典》字,點竄《清廟》《生民》詩?!必M立段碑時躁詞耶? 《唐詩鏡》:宏達典雅,其品不在《淮西碑》下。 《唐詩歸》:鐘云:特識(“此事不系”句下)。鐘云:二語是此詩大主意(“點竄《堯典》”二句下)。鐘云:文章定價,說得帝王無權(quán)(“公之斯文”二句下)。譚云:比例甚妙(“湯盤孔鼎”二句下)。鐘云:一篇典謨、雅頌大文字,出自纖麗手中,尤為不測。潭云:文章語作詩,畢竟要看來是詩,不是文章。 《詩源辨體》:(義山)七言唯《韓碑》、《安平公》二詩稍類退之,而《韓碑》為工。 《李義山詩集輯評》:朱彝尊曰;題賦《韓碑》,詩定學(xué)韓文,神物之善變?nèi)绱?。紀昀:筆筆挺拔,步步頓挫,不肯作一流易語。 《五朝詩善鳴集》:此大手筆也,出之纖濃艷麗之人,令人不測,非唯晚唐,亦初、盛、中有數(shù)文字。 《義門讀書記》:可繼《石鼓歌》,字字古茂,句句典雅,頌美之體,諷刺之遺也。 《唐音審體》:詩詠韓碑,即用韓文敘事筆法。然是學(xué)韓文,非學(xué)韓詩也,識者辨之。 《載酒園詩話又編》:《韓碑》詩亦甚肖韓,仿佛《石鼓歌》氣概,造語更勝之。 《中晚唐詩叩彈集》:義山古詩奇麗,有酷似長吉處,獨此篇直追退之,荊公謂其得老杜藩籬,亦以近體言之耳。 《古歡堂集雜著》:李商隱《韓碑》一首,媲杜凌韓,音聲節(jié)奏之妙,令人含咀無盡。每怪義山用事隱僻,而此詩又別辟一境,詩人莫測如此。 《野鴻詩的》:(李商隱)唯《韓碑》一首乃為可取,惜“彼何人哉軒與羲”句,惡劣不堪頌耳。 《消寒詩話》:義山《韓碑》,在其詩中另自一體,直擬退之,殆復(fù)過之。 《古詩選·七言詩凡例》:杜七言千古標準,自錢、劉、元、白以來無能步趨者。貞元、元和間,學(xué)杜者唯韓文公一人耳……李義山《韓碑》一篇,直追昌黎。 《唐詩觀瀾集》:玉溪詩以纖麗勝,此獨古質(zhì),純以氣行,而句奇語重,直欲上步韓碑,乃全集中第一等作?!胺饫巧屫屔`”,句奇。 《唐詩別裁》:晚唐人古詩,秾鮮柔媚,近詩余矣。即義山七古,亦以辭勝。獨此篇,意則正正堂堂,辭則鷹揚風(fēng)翙,在爾時如景星慶云,偶然一見。 《唐詩易簡錄》:七仄句作提筆,倍見峭勁,疊用“相”字,其和轉(zhuǎn)筋脈在此,其古趣橫生亦在此(“帝得圣相”句下)。 《唐賢清雅集》:義山自負杜詩韓文,此篇即本碑體成詩。漁洋山人謂直追昌黎,愚意有過之無不及也。敘事簡明,極似碑文。一路煙云繚繞,至此三峰連合,脫卸到作碑著重司馬一層(“行軍司馬”句下)。眾寫得十分鄭重,與后“拽碑倒”相激射點竄,確亦可謂大筆淋漓,句奇語重(“濡染大筆”句下)。大段排宕,至此“一落千丈強”;故意用“長繩”、“粗砂”、“大石”等字,增其氣焰,亦自學(xué)韓得來(“長繩百尺”二句下)。仍用總束回應(yīng)成章法,歸重碑文作結(jié)。余嘗言不熟《史記》法,不能作七古大篇。觀此知非臆說,作七古最要緊是氣,最好熟讀千萬遍,自然異人。 《唐賢小三昧集續(xù)集》:星心月口,忽變?yōu)閭フ{(diào)雄文,才人固不可測。 《網(wǎng)師園唐詩箋》:昌黎出人頭地,正在句奇語重,詠韓詩便似韓筆,才人能事,無所不可。 《七言詩平仄舉隅》:中間頓宕紆回,于此第五字用平處見之(“帝曰汝度”句下)。第四字變換者二句,皆極力摹仿韓公之撐住也。而前句以二“貙”字相磨戛出之,尚不自覺;后句以“功”字撐出,又以“書”字硬接,則勁勢到二十分矣。此句內(nèi)五平問以二仄,而其勢較前句之七平者更勁:是豈得以七仄、七平之例泥之乎(“詠神圣功”句下)! 《讀雪山房唐詩序例》:李義山《韓碑》,句奇語重,追步退之。 《選玉溪生詩補說》:淮西之役,晉公以宰相督師,則功罪系焉。韓碑歸美天子,推重晉公,《春秋》法也,況碑文于愬功原未嘗略,前人論之詳矣。義山此摩昌黎酷肖。或云義山與段文昌之子成式交,故不敢貶段。愚謂詩取蘊藉,極力推重韓碑,則段碑自見,義山原未嘗有諱也。若侈口詆段,豈復(fù)成風(fēng)雅乎! 《玉溪生詩箋注》:今以其賦元和時事,煌煌巨篇,實當弁冕全集,故首登之,無嫌少通其例。 《唐詩三百首》:詠《韓碑》即學(xué)韓體,才大者無所不可也。[3][5] 參考資料 [1] 吉林大學(xué)中文系.唐詩鑒賞大典(十一).吉林大學(xué)出版社,2009:195-201 [2] 蘅塘退士.唐詩三百首.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95-97 [3] 李商隱 著 周振甫 注.李商隱選集.江蘇教育出版社 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2006:171-175 [4] 蕭滌非 等.唐詩鑒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 [5] 韓碑(唐·李商隱).搜韻 [引用日期2014-07-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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