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山刻石》對后世篆書的影響

鴻墨軒3dec 2013-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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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山刻石》對后世篆書的影響

作者:楊建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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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嶧山刻石》等始皇諸刻石，是在高度成熟的先秦篆書書法藝術(shù)基礎(chǔ)上向前延伸的縮影，又《嶧山刻石》為“昭示萬世”秦改革的記錄碑，其寫手、刻手必佳。所以《嶧山刻石》一出現(xiàn)便“造其極矣”。隨著文化的發(fā)展，交流的進一步深化，法度森嚴的小篆逐漸地退出了“實用主義”的舞臺，從戰(zhàn)國時期便孕育發(fā)展的隸書逐步取代小篆，而為人們?nèi)粘?yīng)用。玉筋篆一脈，只偶然用在很正式、莊重的場合。張宗祥《書學源流論?篆隸篇》敘述了《嶧山刻石》書風一脈的概況:
    篆自李斯而下，胡毋敬、趙高、揚雄、曹喜、班固、崔瑗、許慎、蔡邕皆稱能乎，然盡守小篆之法而不變。晉及六朝善小篆者，蓋不多見。至李陽冰而復昌，其篆之中興乎!自李而下絕少概見。蓋篆者與小學相依以為盛衰者也。及乎清初，漢學大昌，時則有錢站、孫星衍諸人，皆確守小篆之法，故篆之統(tǒng)系，當以小篆為大宗矣。
明代何良俊《四友齋書論》曰:
    書家自史籀之后，即推李斯小篆。觀諸山刻石皆大書而作細筆，勁挺圓潤，蓋去皮肉而筋巨獨存，此書家之最難者也。至蔡中朗作犬篆則稍兼肉矣。唐時稱李陽冰，陽冰時作柳葉，殊乏古意，間亦作小篆，然不見有勁挺圓潤之意，去李斯遠矣口南唐徐鼎臣始為玉箸骨肉勻圓，可謂盡善。元時有吾予行，國初則周伯琦，宗玉箸，似乎少骨。而吾松朱孟辮實為過之。
    西漢刻石較少，所能見到得文字材料，多作篆書。大多為沿襲前代風格，西漢中期以后，隸書進入鼎盛時期。而且真書、行書有了廣泛的應(yīng)用，故小篆從“實用”、“莊重”的地位轉(zhuǎn)到“裝飾”、“美化”的用場。李斯的玉箸篆書風也影響了曹喜、蔡邕等名家。唐張懷瓘《六體書論》:
    小篆者，李斯造也?；蜱U纖屈盤，或懸針狀貌。鱗羽參差而互進，硅璧錯落以爭明。其勢飛騰，其形端儼。李斯是祖，曹喜、蔡邕為嗣。
    曹喜(生卒年不詳)，東漢扶風平陵人。字仲則。章帝建初中官為秘書郎，工篆隸，尤以創(chuàng)懸針垂露之法著名。清劉熙載《藝概》:“玉筋在前，懸針在后。自有懸針，而波、碟、鉤、挑由是起矣。懸針作于曹喜，然抽文卻已豫透其法?！睍x衛(wèi)恒《書勢》云:“曹喜善篆，少異于斯，而亦稱善，鄲淳師焉?！碧茝垜循彙稌鴶唷吩?“(曹喜)善懸針垂露之法，后世行之。其小篆。隸書入妙品?！睆垜循彙稌馈妨胁芟矔鵀榈诘龋c邯鄲淳。劉德升等同列。善垂露懸針法，后世行之。惜其書跡末見。傳世有《筆論》一卷。
    蔡邕(133一192年)，字伯嘈，陳留困(今河南祀縣南)人。東漢文學家、書法家。少博學，師事太傅胡廣一。好辭章、數(shù)術(shù)、天文，妙操音律。漢獻帝時曾拜左中郎將，故后人也稱他“蔡中郎”。蔡邑除通經(jīng)史，善辭賦等文學外，書法工于篆、隸。其篆書，衛(wèi)恒《四體書勢》云:“采斯、喜之法，為古今雜然，然精密閑理不如淳也。”羊欣《采古來能書人名》:“(蔡邕書)真定《宜父碑》文猶傳于世，篆者師焉?！?br>    漢代的《袁安碑》、《袁敞碑》用筆流麗自然，秉承了秦篆婉麗的風格。還有一些碑額也受《嶧山刻石》的影響，如“孔廟碑額”。魏晉南北朝時期，新書體草書、行書、楷書盛行，且行、楷書列入課吏的書法系統(tǒng)中，從而更加推動了新書體的發(fā)展。時人不在以篆書作為入門的唯一法則。書法的身份也從秦漢史的文字學家轉(zhuǎn)到專業(yè)的書家。篆書作品傳世較少，其中《正始石經(jīng)》的小篆部分，受玉箸篆的影響，顯得更加纖細、婀娜。此時的篆書多參入隸筆，書家往往“以隸作篆”。如吳國《天發(fā)神截碑》。此時雖有一些篆書書家，但整體氣格靡弱，篆書幾成絕響。
    隋唐代盛行楷書，楷書達到了歷史上的高峰。有唐一代帝王均重視書法，帝王多留心翰墨，一時名家迭起。行書、草書延續(xù)前人也有所發(fā)展。唐代善篆者不乏其人，如李陽冰、史惟則、瞿令問、唐玄度等書家，李陽冰是其中的佼佼者。李陽冰，字少溫，趙郡(治今河北趙縣)人。歷任集賢院學士，晚為少監(jiān)，世稱“李監(jiān)”。李陽冰以篆書為已任，始學李斯《嶧山碑》，承玉筋筆法，然在體勢上變其法。線條上變平整為婉曲流動，顯得婀娜多姿。時人舒元輿《玉箸篆志》稱:
    嗚呼!天意謂篆之道不可以終絕，故授以趙郡李氏子陽冰，陽冰生皇唐開元天子時，不聞外獎，躬入篆室，獨能隔一千年而與秦斯相見，可謂能不孤天意矣!當時得議書者亦皆輸服之。且謂之其格峻，其力猛，其功大，光大補秦斯有倍矣。
    朱文長《續(xù)書斷》贊曰:“陽冰篆品入神”李陽冰對自己的篆書頗為自負，曾自詡:“斯翁之后，直至小生，曹嘉(曹喜)、蔡邕豈，不足言也”傳世刻帖有《三墳記》、《城隍廟碑》、《謙卦銘》、《怡亭銘》、《般若臺題名》等，均為后世翻刻本。清孫承澤《庚子銷夏記》云:篆書自秦、漢而后，推李陽冰為第一手。今觀《三墳記》，運筆命
格，矩法森森，誠不易及。然予曾于陸探微所畫《金滕圖》后見陽冰手書，道勁中逸致翩然，又非石刻所能及也。
    五代至宋遼金，徐鉉是繼“冰斯”之后的又一善篆書者。明鐘人杰輯《性理會通》曰:
    斯誅之后，工其書以名世者誰軟?七八百年，僅見唐李陽冰，又二百年，僅見宋初徐茲而已。宋人能者多于府，而表表者不一二。噫!何其孤也哉!
    徐鉉用筆受李陽冰筆法頗深，陳鏢《負暄野錄?篆法總論》云:
    小篆自李斯之后，惟陽冰獨擅其妙。嘗見真跡，其字畫起止處，皆微露鋒鱷，映日觀之，中心一縷之墨倍濃。蓋其用筆有力，且直下不歌，故鋒常在畫中。此蓋其造妙處。江南除茲書亦悉爾，其源自彼而得其精微者。
    于此可見，玉箸篆用筆側(cè)重中鋒一占法。此中鋒得于“令筆心常在點畫中行”，筆畫中間滲墨最濃最深，故“中心一縷之墨倍濃”。用筆亦重“直下不敬” 且有力，線條才會均勻挺健、精神奕爍。
    徐鉉(917一992年)，字鼎臣。廣陵(今江蘇揚州)人。早年仕于南唐，官至吏部尚書。后隨李煌歸宋，官至散騎常侍，世稱“徐騎省”。淳化二年(991年)被貶滴為靜難行軍司馬，不久就死在貶所。有《篆書千文》、《成武工廟碑》，摹《嶧山銘》、《大鈕銘碑》等傳世。清錢泳《書學?小篆》曰:“觀徐鼎臣所?！稁F山》、《會稽》、《揭石》諸刻，尚得秦相三昧。”
    釋夢英，宋代高僧。衡州(湖南)人。號宣義。工書法，尤工玉箸。明趙崛《石墨鐫華》謂:“英公書似當以正書第一，篆次之，分隸又次之?！睍E有《篆書千字文》、《篆書夢英十八體詩刻》、《說文偏旁字源并序》及《論十八體書》一篇。
    金朝還出現(xiàn)了以篆書聞名的書家黨懷英，黨懷英(1134一1211年)，字世杰，號竹溪、謚號文獻。祖籍馮詡(今陜西大荔)，其父純睦為泰安軍錄事參軍，因家奉符(今山東泰安市)，遂為奉符人。工篆籀，當時號稱第一，學者多宗之?？涤袨椤稄V藝舟雙揖?說分第六》云:
    自少溫既作，鼎臣兄弟，僅能模范，長腳曳尾，體長益甚，吾無取焉。郭忠怒致有奇思，未完墻壁。黨懷英筆力精絕，能成家具。自茲以下，等于自《檜》。
    元代篆書掀起了復古主義書風，力矯唐、宋篆書之弊，趙孟頫為古典主義書風的倡導者。
    趙孟頫(1254一1322年)，字子昂，號松雪道人，別署水精宮道人、鷗波，吳興(今浙江湖州)人士，世稱“趙吳興”。其篆書直追《石鼓文》、《詛楚文》，亦取法李斯、李陽冰篆書，但字形拘謹，缺乏古意。所書之字，時有訛錯之形。作品有《玄妙觀重修三門記》篆額。《六體千字文》。
    吳丘衍(1268一1311年)，字子行，號貞白居士，又號竹房、布衣道士等。通小學，善書論。工篆、隸，尤善小篆。著有《學古編》、《字源七辨》等。傳世手跡僅見于唐杜牧《張好好詩卷》的篆書題名“大德九年吳衍觀”。其篆書學二李，為玉箸篆一脈余緒。其篆書書風類趙孟頫，委婉勁健為其長，氣息低靡為其短。
    明代篆書承元代篆書之風，繼起力矯前人之弊。李東陽、趙宦光等篆書名家。
    李東陽(1447一1516年)，字賓之，號西涯，祖籍湖廣茶陵(今屬湖南)，明朝長沙府茶陵州人，世稱“李長沙”。長于詩文，為茶陵詩派的核心人物。歷任弘治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一生用功尤勤于篆書，且對其篆書頗為自負。其作品多見于歷代書畫名跡之引首，如“松雪翁真跡”、“藏真自序”等。其篆書任承舊體，唯其書多為引首題字，故筆畫較粗，但其線條扁平，缺乏篆書中鋒渾圓之感，其用墨亦稍顯干枯。明豐坊《童學書程》:
    李斯書《嶧山碑》、《泰山碑》篆之有三碑，如至圓不能過規(guī)，至方不能逾矩，亦當用鉤填影習之功，乃有得力處。宋張有書《伯夷頌》，元周伯琦臨張有書《嚴先生祠堂記》，周伯琦書《虞人茂》甚得其法，予皆摹而梓之矣數(shù)子之外，可法者少，而趙古則、程南尤俗惡。近時乃有李西涯、喬白巖諸公出，一掃敝習，迫蹤古人，其篆法之中興軟!’
    趙宦光(1559一1625年)，字凡夫，一字水臣，號廣平，太倉(今江蘇太倉)人。國學生。卜居寒山，著書數(shù)十種。尤專精字學，說文長箋其所獨能。創(chuàng)造了“草篆”。時人朱謀墮云:“論書法，其自書創(chuàng)作草篆，蓋原《天璽碑》而小變焉，蒜其人品己超，書亦不蹂遺跡。”其草篆取小篆字體為本，趨速而成。結(jié)體不免有流俗之感。著有《說文長箋》、《六書長箋》、《寒山帚談》、《牒草》、《寒山蔓草》等。
    清代是篆書的中興時期，乾隆以前，以復古的篆書書風為主，篆法多囿于李陽冰藩籬，但大多沒有前代的媚俗之氣，玉箸篆一脈書家有王澎、洪亮吉等。
    王澎(1668一1743年)，字若霖，篤林，若林，號虛舟，亦自署二泉寓客，竹云。康熙時以善書著稱，特命充五經(jīng)篆文館總裁官。著有《淳化閣帖考正》、《古今法帖考》、《虛舟題跋》等。傳世書跡有《謙卦象辭軸》。其篆書出入李陽冰，結(jié)字勻稱端莊，規(guī)整森嚴。用筆纖細瘦勁，筆力內(nèi)凝，結(jié)體穩(wěn)健，火候純熟，為一代“玉箸篆”書風典范。其凝重醇古的藝術(shù)個性，被世人所稱道。
    洪亮吉(1746一1809年)，字君直，一字稚存，號北江，晚號更生居士。陽湖(今江蘇常州)人。自幼喪父而刻苦讀書，與同里黃景仁、孫星衍友善。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考中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充國史館編纂官。精于史地和聲韻、訓話之學，善寫詩及驕體文。精于小篆，承李陽冰篆書。字形轉(zhuǎn)折處圓滑，類似徐鉉等人篆體，有失古雅風范。
    清嘉道以來書風丕變，帖學盛極而衰，碑學逐漸取代帖學而成為書壇主流。碑學為崇尚碑版石刻的書法派別，起源于清嘉慶、道光年間，經(jīng)阮元提出“南北書派”論和“北碑南帖”說，包世臣繼起發(fā)揚阮元觀點而譽揚北碑，以為北派是“中原古法”，崇碑之風遂大盛。碑學的熱潮帶來的大量訪碑活動，加之前期乾嘉學派“樸學”外化于書壇的“崇古”思想，碑學乃得以乘之，蕩滌了后期帖學的靡弱孑遺。書壇興起了以篆隸為主的創(chuàng)作風氣。正如劉熙載《藝概?書概》云:“一代之書，無有不肖乎一代之人與文者?！弊瓡囆g(shù)尤其是小篆(按:小篆之名及其來源，漢許慎以為是李斯等人對“史籀大篆，或頗省改”而得，實小篆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秦文字的延續(xù)。)在經(jīng)歷了秦篆、唐篆的輝煌后，又一次達到了高峰。一時高手如云，名家迭起，如鄧石如、吳讓之、何紹基、楊沂孫、趙之謙等。
    鄧石如(1743一1805年)，原名淡，囚避嘉慶諱，以字行，號頑伯、完白山人、岌游道人、古洗子。懷寧(今屬安徽)人。鄧石如為清代書壇巨擎。書法以小篆見長，其篆書初學李斯、李陽冰，后學《禪國山碑》、《三公山碑》、《天發(fā)神讖碑》、石鼓文以及彝器款識、漢碑額等。他以隸法作篆，有創(chuàng)造性地將隸書筆法揉合其中，大膽地用長鋒軟毫，提按起伏，大大豐富了篆書的用筆，突破了千年來玉筋篆的樊籬，為有清代一代篆書開辟了一個新天地。他的篆書敦厚樸實，接近秦漢瓦當和漢碑額。鄧石如篆書藝術(shù)一直影響到同時期的包世臣、吳讓之、趙之謙、吳咨、胡澎、徐三庚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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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山刻石》對后世篆書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