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士的受優(yōu)遇,在西漢已見端倪。漢代社會中,無論在朝的“大夫”或在野的“士”都享有崇高的身份。但儒士的地位,并非一成不變。自東漢季年以迄唐代,儒士的地位大不如前。一方面,佛、道日盛,儒家思想的普遍性和影響力都大為削減;南北各朝,或崇僧伽,或尚玄門,儒士的政治與社會地位乃大受威脅。另一方面,在政治上,政府為門閥所控制。當時,“士庶之分”的“士”,是指累世簪纓的膏粱華族而言。膏粱華族,固多屢世經(jīng)術,但其政治與社會地位之取得,主要是以門第為憑藉;儒士所專擅的學術既不是月旦人物的評準,更不是攖朱奪紫的主要工具。 儒士地位的真正奠定在于兩宋。若干史家認為中國近世型的士大夫即出現(xiàn)于宋代。儒士在宋代地位上升乃由下列幾點原因所促成: 一、思想上,儒家復興運動肇始于中唐,至北宋中期而達于波瀾壯闊、包羅萬象的地步;相反地,佛、道二家已呈再衰三竭之勢。這時儒家的聲勢,乃是空前所未有。此后,學問與儒家的古典教育幾乎成為可以互換的名詞,所有的讀書人也都自命為儒士。 二、政治上,由于宋室的提倡,宋代帝王為提高君權計,極力壓抑武人、閥閱,提倡文治,獎勵教育,擴大科學,以為牢籠士人之具,給予種種優(yōu)待,以致當時人有“為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的說法。 三、八世紀初,均田制即已衰敗不行,加以二稅制度以畝定稅,政府對土地兼并已不予干涉,至宋代而形成散布各地廣袤的莊園,尤以江南最為普遍。另一方面,宋代城市繁榮,商業(yè)發(fā)達,形成一個有余資可以教育子弟的中產(chǎn)階級。這些新興的地主及都市中產(chǎn)階級之家,是士大夫的溫床,也是他們的經(jīng)濟保障。宋代進士多數(shù)來自這些擁有堅實經(jīng)濟基礎的新興家庭。 宋代士人成為最受優(yōu)遇的身份集團,可由下列事實看出: 一、在政治前途上,由于科舉的擴張,讀書人的出路有了保障,儒家的經(jīng)術文學與仕進發(fā)生制度性的連鎖。進士的上升,雖在中唐已發(fā)其濫觴,但科舉在宋代始成為最主要的登仕途徑。 二、在經(jīng)濟上,士大夫享有種種優(yōu)免。不僅官員之家,列為官戶,可以免除徭役及身丁錢,而太學、州學生及得解舉人也可免除徭役身丁,在學學生又享有廩給膳食;宋代正是學田及貢士莊的擴張時代。 三、在刑罰上,宋代繼承古來“刑不上大夫”的傳統(tǒng),除去品官及其家人犯法,可以免杖,又可免官贖罪外,曾與省試的舉人犯罪,徒杖也可聽贖。 四、在榮譽上,士人成為萬民羨慕的對象。高門貴族,早成過去;僧、道二門,經(jīng)過屢行屢禁,聲勢遠不如前,而讀書一途,前程既大,又享受種種優(yōu)遇,儒士遂成為欽慕的對象?!叭f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一諺正反映了這一事實。 在明、清兩代,隨著科舉制度的改革,經(jīng)政府認可而享優(yōu)待的儒士數(shù)目大為增加,他們的特權也有了更明確的規(guī)定。秀才、舉人,以及品官,皆成為政府認可的“紳衿”或“紳士”,在政治、經(jīng)濟和司法上享有許多優(yōu)待。紳士地位的取得,固有一部份是靠財力捐納而來,但大多數(shù)是憑賴個人的學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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