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玄覺禪師，溫州戴氏子。少習(xí)經(jīng)論，精天臺止觀法門，因看維摩經(jīng)，發(fā)明心地。偶師弟子玄策相訪，與其劇談，出言暗合諸祖。

策云：'仁者得法師誰？’

曰：'我聽方等經(jīng)論，各有師承；后于維摩經(jīng)，悟佛心宗，未有證明者?！?/span>

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無師自悟，盡是天然外道?！?/span>

云：'愿仁者為我證據(jù)?！?/span>

策云：'我言輕，曹溪有六祖大師，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則與偕行?！?/span>

覺遂同策來參，繞師三匝，振錫而立。

師曰：'夫沙門者，具二千威儀，八萬細行；大德自何方而來，生大我慢？’

覺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span>

師曰：'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

曰：'體即無生，了本無速?！?/span>

師曰：'如是，如是！’

玄覺方具威儀禮拜。

須臾告辭，師曰：'返大速乎？’

曰：'本自非動，豈有速耶？’

師曰：'誰知非動？’

曰：'仁者自生分別?！?/span>

君不見，

絕學(xué)無為閑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

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法身覺了無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

五陰浮云空去來，三毒水泡虛出沒。

證實相，無人法，剎那滅卻阿鼻業(yè)，

若將妄語誑眾生，自招拔舌塵沙劫。

頓覺了，如來禪，六度萬行體中圓，

夢里明明有六趣，覺后空空無大千。

無罪福，無損益，寂滅性中莫問覓，

昔來塵鏡未曾磨，今日分明須剖析。

誰無念，誰無生，若實無生無不生，

喚取機關(guān)木人問，求佛施功早晚成？

放四大，莫把捉，寂滅性中隨飲啄，

諸行無常一切空，便是如來大圓覺。

決定說，表真僧，有人不肯任情征，

直截根源佛所印，摘葉尋枝我不能。

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里親收得，

六般妙用空不空，一顆圓光色非色。

凈五眼，得五力，唯證乃知難可測，

鏡里看形見不難，水中捉月怎拈得。

常獨行，常獨步，達者同游涅槃路，

調(diào)古神清風自高，貌悴骨剛?cè)瞬活櫋?/span>

窮釋子，口稱貧，實是身貧道不貧，

貧則身常披褐縷，道則心藏無價珍。

無價珍，用無盡，應(yīng)機利物終不吝，

三身四智體中圓，八解六通心地印，

上士一覺一切了，中下多聞多不信，

但自懷中解垢衣，誰能向外夸精進。

由他謗，任他非，把火燒天徒自疲，

我聞恰似飲甘露，銷融頓入不思議。

觀惡言，是功德，此則成吾善知識，

不因訕謗起冤親，何表無生慈忍力。

宗亦通，說亦通，定慧圓明不滯空，

非但我今獨達了，恒沙諸佛體皆同。

獅子吼，無畏說，百獸聞之皆腦裂，

香象奔波失卻威，天龍寂聽生欣悅。

游江海，涉山川，尋師訪道為參禪，

自從認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關(guān)。

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

縱逢刀峰常坦坦，假饒毒藥也閑閑，

我?guī)煹靡娙紵舴?，多劫曾為忍辱仙?/span>

幾回生，幾回死，生死悠悠無定止，

自從頓悟了無生，于諸榮辱何憂喜，

入深山，住蘭若，岑崟幽邃長松下，

悠游靜坐野僧家，闃寂安居實瀟灑，

覺即了，不施功，一切有為法不同，

住相布施生天福，猶如仰箭射虛空，

勢力盡，箭還墜，招得來生不如意，

怎似無為實相門，一直超入如來地，

但得本，莫愁末，如凈琉璃含寶月，

但能解此如意珠，自利利他終不竭。

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何所為，

佛性戒珠心地印，霧露云霞體上衣。

降龍缽，解虎錫，兩鈷金環(huán)鳴歷歷，

不是標形虛事持，如來寶杖親蹤跡。

不求真，不斷妄，了知二法空無相，

無相無空無不空，便是如來真實相。

心鏡明，鑒無礙，廓然瑩徹周沙界，

萬象森羅影現(xiàn)中，一顆圓光非內(nèi)外。

豁達空，拔因果，莽莽蕩蕩招殃禍，

棄有著空病亦然，還如辟溺而投火。

舍妄心，取真理，取舍之心成巧偽，

時人不了用修行，真成認賊將為子。

損法財，滅功德，莫不由斯心意識，

是以禪門了卻心，頓入無生知見力。

大丈夫，秉慧劍，般若鋒兮金剛焰，

非但空摧外道心，早曾落卻天魔膽。

震法雷，擊法鼓，布慈云兮灑甘露，

龍象蹴踏潤無邊，三乘五性皆醒悟。

雪山肥膩更無雜，純出醍醐我常納，

一性圓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

一月普現(xiàn)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

諸佛法身入我性，我性同共如來合，

一地具足一切地，非色非心非行業(yè)，

彈指圓成八萬門，剎那滅卻三祇劫，

一切數(shù)句非數(shù)句，于吾靈覺何交涉？

不可毀，不可贊，體若虛空無涯岸，

不離當處常湛然，覓即知君不可見。

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

說時默，默時說，大施門開無壅塞，

有人問吾解何宗，報道摩訶般若力，

或是或非人不識，逆行順行天莫測，

我早曾經(jīng)多劫修，不是等閑相誑惑。

建法幢，立法旨，明明佛勅曹溪是，

第一迦葉首傳燈，二十八代西天記。

法東流，入此土，菩提達摩為初祖。

六代傳衣天下聞，后人得道何窮數(shù)。

真不立，妄本空，有無俱遣不空空，

二十空門元不著，一性如來體自同。

心是根，法是塵，兩種猶如鏡上痕，

痕垢盡除光始現(xiàn)，心法雙亡性即真。

嗟末法，惡時世，眾生福薄難調(diào)制，

去圣遠兮邪見深，魔強法弱多怨害，

聞?wù)f如來頓教門，恨不滅除令瓦碎。

作在心，殃在身，不須怨訴更尤人，

欲得不招無間業(yè)，莫謗如來正法輪。

旃檀林，無雜樹，郁密森沉獅子住，

境靜林間獨自游，飛禽走獸皆遠去。

獅子兒，眾隨后，三歲便能大哮吼，

若是野犴逐法王，百年妖怪虛開口。

圓頓教，勿人情，有疑不決直須諍，

不是山僧逞人我，修行恐落斷常坑。

非不非，是不是，差之毫厘失千里，

是則龍女頓成佛，非則善星生陷墮。

吾早年來積學(xué)問，亦曾討疏尋經(jīng)論，

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

卻被如來苦訶責，數(shù)他珍寶有何益？

從來蹭蹬覺虛行，多年枉作風塵客，

種性邪，錯知解，不達如來圓頓制，

二乘精進沒道心，外道聰明無智慧。

亦愚癡，亦小騃，空拳指上生實解，

執(zhí)指為月枉施功，根塵境中虛捏怪。

不見一法即如來，方得名為觀自在，

了即業(yè)障本來空，未了還須償宿債，

饑逢王膳不能餐，病遇醫(yī)王怎得瘥，

在欲行禪知見力，火中生蓮終不壞，

勇施犯重悟無生，早時成佛于今在。

獅子吼，無畏說，深嗟懵懂頑皮靼，

只知犯重障菩提，不見如來開秘訣，

有二比丘犯淫殺，玻璃瑩光增罪結(jié)，

維摩大士頓除疑，猶如赫日銷霜雪。

不思議，解脫力，妙用恒沙也無極，

四事供養(yǎng)敢辭勞，萬兩黃金亦消得，

粉身碎骨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億。

法中王，最高勝，恒沙如來同共證，

我今解此如意珠，信受之者皆相應(yīng)。

了了見，無一物，亦無人，亦無佛，

大千沙界海中漚，一切圣賢如電拂，

假使鐵輪頂上懸，定慧圓明終不失。

日可冷，月可熱，眾魔不能壞真說，

象駕崢嶸慢進途，豈見螳螂能拒轍，

大象不游于兔徑，大悟不拘于小節(jié)，

莫將管見謗蒼蒼，未了吾今與君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