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對八下語文教材《石壕吏》的理解 歡迎指點批評 全文共2075字,閱讀大約需6分鐘 公元755年12月,安史之亂爆發(fā)。758年,為平定安史之亂,唐軍圍攻叛軍所攻占的鄴城(今河南安陽),勝利在望。次年春,形勢發(fā)生逆轉(zhuǎn),唐軍全線崩潰,退守河陽(今河南孟州),并四處抽丁補充兵力。杜甫此時從洛陽回華州(今陜西渭南),途徑新安、石壕、潼關(guān)等地,根據(jù)目睹的現(xiàn)實寫了一組詩,史稱“三吏”。《石壕吏》是其中第二首。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墻走,老婦出門看。 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 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戍。 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zhàn)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 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 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 急應(yīng)河陽役,猶得備晨炊。 夜久語聲絕,如聞泣幽咽。 天明登前途,獨與老翁別。 吏之怒 全詩最能體現(xiàn)官吏形象的,是一個“怒”字。 因為戰(zhàn)敗減員,他們身上征發(fā)的壓力也越來越重,能夠征發(fā)的男丁早已經(jīng)征發(fā),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將目光轉(zhuǎn)向已經(jīng)過了服役年齡的老人。他們很清楚一個男人對于一個家庭的意義。太平時代,男人是家的頂梁柱;戰(zhàn)亂之中,男人則是家的守門神。一個又一個男子被送上前線,被埋骨荒野。背后,則是一個又一個家庭的破碎。征兵越來越難,只好抓丁。抓丁更不容易,有逃的,有藏的。最終,他們只好深夜突襲。只有抓來了丁,他們才好向上面交差。 所以,才有了“有吏夜捉人”的一幕。這是他們的職分,也是他們的無奈。如果他不趁夜捉人,那被送上前線的人中,便會有一個他。 誰不想活著? 老翁想活著,所以他“逾墻走”;他也想活著,所以他“夜捉人”。也只有源源不斷的糧草、兵丁被送上前線,只有獲得勝利,戰(zhàn)爭才有結(jié)束的希望。和平,才能重現(xiàn)。 但這一切,都無法改變他將手伸向鄉(xiāng)親們的“惡”。 與此同時,日復(fù)一日,他被異化,被扭曲,成為強權(quán)統(tǒng)治的工具,成為魚肉鄉(xiāng)里的野獸。 這一天晚上,他們叫喊著,但過了好久,門才打開,老翁肯定已經(jīng)跳墻跑了。差事再次落空,他怒火中燒。最終,他只好將老婦帶走,希望能抵一個名額。 可是,明天呢?后天呢? 亂世之中,除了那些高高在上推動亂局的人,誰不是受害者呢? ?陸儼少 婦之苦 老婦一家的日子,分明不是“苦”字所能道盡的。 被抓丁的災(zāi)難隨時可能降臨,老翁想必是隨時繃緊了神經(jīng),終日生活在惶恐之中。當(dāng)聽到官吏來抓人,趕緊從早已準(zhǔn)備看好的墻頭翻墻逃跑。能讓一個老翁還能手腳麻利地“逾墻走”的,除了恐懼還能是什么? “三男鄴城戍。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zhàn)死?!弊约业娜齻€兒子都參與了圍攻鄴城的戰(zhàn)役,結(jié)果兩個兒子戰(zhàn)死。但亂世之中,哪兒有什么時間讓你悲傷呢?“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還活著的人,只能暫且偷生。而死去的人,已經(jīng)死去了,尸骨也不能見到,又能奈何?死了就死了吧,因為活著或許比死了都要艱難。老婦說得似乎很平淡。老來喪子,焉能不痛?只有盡量對此麻木不覺,才能打起精神活下去。 “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边@個小孩子,是全家人唯一的寄托與希望了。為了這個小孩子,他的母親也沒有逃難離開。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到了難以為繼的田地,兒媳婦出入都沒有一件完整的衣裳,根本無法見人。這或許是夸張,但假如兒媳婦離開,“乳下孫”的生存問題卻是顯而易見的。我們也無法推知死去的兩個男子中,是不是就有他的丈夫。即使沒有,我們也仍然無法確定還活著的那個能不能在下一場戰(zhàn)爭中僥幸存活。生活的困難不止發(fā)生在過去,還屬于當(dāng)下,以及未來。 為了保護(hù)兒媳婦,也是為了保護(hù)小孫子,老婦不得不挺身而出了,“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急應(yīng)河陽役,猶得備晨炊?!眲e人逃丁還來不及,她卻請求官吏把她帶走。因為只有這樣,兒媳婦和小孫子才能保全,自己的丈夫才能活下去。村子里的生活雖然也不太平,但男丁去了前線,九死無生。自己一介老婦人,去服役也頂多做一些后勤之事,洗衣洗菜做飯,累歸累,好歹沒有性命之憂。 老婦人流著淚跟著官吏離開了,壓抑的哭泣聲在夜色里斷斷續(xù)續(xù),時有時無。 老婦人走的時候,是否會難過?老翁和“出入無完裙”還需要哺乳的兒媳婦,兩人的生活又該如何維持呢?但家中有個男人,好歹算是一個倚仗。沒了男人,幼兒寡母老婦,在亂世中不早晚是要受盡欺凌? 亂世中的生活,哪天不是走一步說一步、活一天算一天呢? 詩人之聽 “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奔偃缍鸥δ軌虼┰綍r空和鄭燮相見,大概是要抱頭痛哭的吧。 天還沒黑,杜甫就趕緊找了一戶人家住下。亂世之中,軍匪不分,盜賊橫行,他的官員身份可以讓他免除征役,卻不能讓他免于面對性命之憂。 老婦家喧鬧了許久,他坐在床上聽了許久。 老人急急忙忙翻墻逃走,他匆匆忙忙地從洛陽回到已經(jīng)安定的華州; 老婦的兒子戰(zhàn)死鄴城,他的小兒子三年前餓死于奉先縣; 老婦的兒媳婦“出入無完裙”,他在“涕淚授拾遺”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也是“衣袖露兩肘”,衣不蔽體。 他滿心傷痛,卻無能為力。他深知官家的為難,也親歷著老婦人類似的傷痛,還目睹著許多大同小異的傷痛。 深沉的夜色里,老婦的哭聲幽幽地傳來;破蔽的村舍里,他心里的哭聲也幽幽響起。 天色大亮的時候,與老翁告別之后,他就要繼續(xù)往前走了。 可是,他的前途在哪里呢?國家的前途在哪里呢?一個又一個百姓的前途在哪里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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