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自:論詩與文 語句是構(gòu)成詩或詞的基本意義單位,除了要受格律控制外,還要受作者語言運用能力的左右。所以寫詩填詞不僅要鉆研格律形式及韻法,還應(yīng)在遣詞造句和結(jié)構(gòu)篇章上給人帶來美的享受。 一、語句的作用與任務(wù) 1、語句的作用。詩詞是讓人讀得懂的藝術(shù)。詩詞讓人讀懂無外乎兩個方面:語句和核心意思。其他可以由讀者任意去判斷。 李白《靜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 全詩四個語句,皆為樸實無華之語,因為語句的通俗易懂,詩的核心意思便明白無誤了。 再如王之渙《五絕·登鸛雀樓》: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將兩首詩比較一下,不難發(fā)現(xiàn),除了格律上有所區(qū)別外,它們在語句上的風(fēng)格極其一致,平實、直白卻透人肺腑,不僅讓所有人能懂,其豐富的表達力絲毫不遜色于那些由高深語句結(jié)構(gòu)出來的東西。 所以,就表達而言,一首詩或詞要讓人讀懂,語句首先要擔(dān)起責(zé)任。 2、語句的任務(wù)。語句是詩詞品質(zhì)上的功力。所謂詩品或詞品,是作者按照詩詞格式遣詞造句與結(jié)構(gòu)篇章的能力和方法。 例如,選不選哪個詞、用不用哪個字、怎樣擺布,對一首詩詞能否被讀懂,具有極大的制約力。語句要想被人看懂,首先要做好詞語選擇和詞語擺布這兩個工作,也就是說,先把語句自身搞好。 1)詞語選擇。比如上面兩首詩中“床”和“白”的選字效果。假如將“床”改為“窗”也是說的通的??墒恰按病弊?,更能突出“地上霜”的視覺效果和“舉頭”這一動作,并使“低頭”動作的來由變得自自然然,從而引發(fā)了讀者對作者因“思故鄉(xiāng)”而難以入睡這一情結(jié)的強烈共鳴(關(guān)于古“床”字的爭議,在此不涉)。 “白”字,也可改若其他可以修飾太陽的字眼,但哪個字眼能比“白”字更符合作者此刻心情的想象?所以一個“白”字,不僅打消了讀者對作者是否真的有“更上一層樓”的胸懷的疑慮,也使這一句充滿了動人心脾的人生哲理,顯而易見“白”字此時此刻有很強的移情作用。 很多人認(rèn)為王詩“白日”寫的是夕陽黃昏,其實未必正確。應(yīng)為黃昏前的那一刻,太陽淡而不昏,尤其有山比襯。這樣,“白”不僅指實景,而且可自比,又有“趁”的意思,與末句“更上一層樓”就呼應(yīng)上了。一般登高者都會有這體驗,否則,“更上一層樓”也是白搭,這才是“白”字的妙義。 2)詞語擺布。再如陳亮《虞美人·春愁》: 東風(fēng)蕩飏輕云樓,時送蕭蕭雨。水邊臺榭燕新歸,一口香泥、濕帶落花飛。 海棠糝徑鋪香繡,依舊成春瘦。黃昏庭院柳啼鴉,記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此詞雖不屬于平實無華之作,但語句仍屬于通俗易懂,因語句中的每一個字都是常見字,盡管略帶一些煉語如“輕云樓”、“香泥”、“濕帶”、“糝徑”、“春瘦”、“和月”,但都好理解,是那時常見的行文現(xiàn)象。 此詞寫的是春景,作者選擇的字詞都與春天有關(guān),這是詩詞要與環(huán)境融合所必須做到的,但是如何把這些字眼合理的擺布,卻要看作者語言上的功夫。 如,“蕩飏”、“送”、“歸”、“帶”、“鋪”、“成”、“啼”、“和”等字,不僅控制了語句內(nèi)部字詞的分布,也極恰當(dāng)?shù)陌颜Z句內(nèi)部的關(guān)系緊密起來,這時就是作者對選擇好的詞語所進行的擺布。 二、語句與核心意思的關(guān)系。 1、語句的擺布。上面這首《虞美人·春愁》,不僅對語句中的字詞進行了有效的擺布,同時也對語句與語句間的關(guān)系,即語句的順序進行了巧妙的擺布。 例如,作者以“東風(fēng)”起興,先說樓在風(fēng)輕云淡之間,然后寫開去:不時的雨、歸來的新燕和“一口香泥”,這就讓一幅春天的景色勾勒了出來。同時,也為作者通過對比“春之興”而抒發(fā)“人之愁”,做好了鋪墊。 語句的擺布和詞語的擺布是一個道理,都要符合語言內(nèi)在的邏輯性和嚴(yán)密性。這是不可以隨意打破的。 換句話說,語句也好、詞語也好,它們可以按正常的順序排列,也可以到裝,但是不可以倒置。如上面《虞美人·春愁》“柳啼鴉”就是“柳鴉啼”的倒裝句,就意思看還可以說成“啼柳鴉”,但不可以說成“鴉柳啼”。“鴉柳啼”就屬于倒置,令人費解。 晏殊《浣溪沙》: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這里“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其正常順序應(yīng)為“去年天氣舊亭臺,一曲新詞酒一杯”。語句經(jīng)過倒裝后,詞的起首更有一種凌空而來的意味,也使下一句多出了聯(lián)想和追憶的藝術(shù)效果。如果將上片改為“一曲新詞酒一杯,夕陽西下幾時回?去年天氣舊亭臺”,其語句間的邏輯關(guān)系大亂,這首詞的意思也就不好懂了。 詞語擺布得當(dāng),語句就好懂。語句擺布得當(dāng),全篇就好懂。全篇好懂,核心意思當(dāng)然就容易被有效的解讀出來。當(dāng)一首詩詞不能被有效讀懂時,就出了詩德詞德問題。這是詩品詞品與詩德詞德的關(guān)系。 2、語句上的學(xué)問。所謂詩德詞德,是作者對待讀者的態(tài)度,即讀者在作者心目中的地位,以及作者對待詩詞功能的態(tài)度,即用什么方法來對待讀者,后一點也可以稱作詩風(fēng)詞風(fēng)。還來看傅璧園的《高陽臺·過開封》: 緩帶角巾,青琴綠劍,豪情不減少年。走馬大梁,垂楊掛住吟鞭??竦豕徘楹蜗蓿敢拈T人在那邊?記當(dāng)時,威卻暴秦,力息烽煙。 我來已是千年后,但鶯聲囀暖,花影弄妍。紫陌紅塵,春風(fēng)滿路悠然。漢周梁宋皆陳跡,莽乾坤萬里山川。試憑高,指點黃河,晴日正圓。 傅璧園先生生于1923年,在他的年代里哪來的“緩帶角巾,青琴綠劍”?既然沒有,那么“走馬大梁,垂楊掛住吟鞭”就不真實,“慨今吊古情何限,指夷門人在那邊”也就變得無病呻吟了。此詞表面看來很有氣魄,尤以后片書懷令人振奮,但因為語句承載的內(nèi)容不實,便導(dǎo)致全詞的核心意思已經(jīng)不可信了。那么這又與詩德詞德有何呢? 首先是此詞未把讀者放在時代上來考慮,且以不實的意象誤導(dǎo)讀者,這是假托情感的行為,無異于欺騙讀者。其次,作者忽略了詩詞的功能,以仿古和“冒古氣”來對待詩詞創(chuàng)作,視酸腐為好,這不是詩德詞德問題,又是什么? 3、語句上的功力。詩詞的核心意思也屬于作者詩德詞德上的功力,是詩詞的終極展示,因為詩詞作者最終展示給讀者的不是詩詞語句之美、結(jié)構(gòu)之妙,而是他到底要表達什么。 毛澤東《沁園春·雪》: 北國風(fēng)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nèi)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fēng)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shù)風(fēng)流人物,還看今朝。 此詞氣勢宏大,結(jié)構(gòu)雄偉,語句蒼健有力,可是這并非是作者展示此詞目的,而是要向讀者表明一種笑傲江湖的態(tài)度和不可戰(zhàn)勝的胸懷。但是這個胸懷(核心意思),是要通過讀者一層層揭開語句的涵義才能求得的。 詩詞的核心意思可以通過兩個方面來探知。一是讀懂詞句以后能否知道核心意思,一是從觀察作者立意角度能否知道核心意思,亦需語句的幫助。 從這首《沁園春·雪》看,作者首先選擇一系列開放豪邁的語句以建立一種氣勢,然后又以如數(shù)家珍似的評判語句來與讀者說理,這些語句讀懂以后,作者的意思當(dāng)然就一覽無余了。 再從立意角度說,下片作者把語句排列成總、分、總的格式,如第一個“總”:“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讀者可以問:都有哪些英雄、后來怎樣了?似乎一問一答之間,作者再來“總”的時候,意思就表達了出來。 當(dāng)核心意思被合乎邏輯的而非由讀者猜謎似的讀出來,且能以小見大、推而遠(yuǎn)之、意味無窮,才是上乘之作,這首《沁園春·雪》無疑是絕佳的一例,首功當(dāng)推語句上的功力實在了得。 三、語句與全篇的關(guān)系 1、遣詞造句的原則。一切文字的東西都離不開遣詞造句,都是對詞語的擺布。對文字寫出來的東西只有認(rèn)識不認(rèn)識,無所謂懂與不懂。擺布好了,人就能懂,擺布不好,人就不懂。如上面幾首詩詞舉例。 精妙的擺布,可以使讀者跳過不認(rèn)識的字眼也能懂得其要害之大概,這才是一個人的文字能力。即所謂遣詞造句之功。 晏殊《蝶戀花》: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fēng)凋碧樹,獨上高樓,望見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這里“檻菊愁煙蘭泣露”是什么樣子?“彩箋”和“尺素”又是什么?這些讀者可以不解,但其中的“愁”、“泣”以及“寄”字,恐怕是沒有人不認(rèn)識的,起來,兩個句子的大體的意思就都清楚了。 再從全詞看,有“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這么直白的傷感寫照、有“昨夜西風(fēng)凋碧樹,獨上高樓,望見天涯路”這么通俗而深情的感嘆,對“山長水闊知何處”這一核心抒懷的理解,還有困難嗎? 所以,遣詞造句的原則應(yīng)是通俗易懂,即便有些難處,也要讓讀者猜得到,至少要讓讀者能夠讀下去。 2、關(guān)于煉字。“推敲”的典故歷來被人當(dāng)作“煉字”之典范,紛紛引后人傾倒而仿效,很多人由此便走上了彎路。殊不知其煉字之意在“絕”而非在“高”。 也就是說,一個人的詩詞表達能力,其文法能力和邏輯能力才是首要的,即,先要符合一切文學(xué)形式的最起碼的語言要求,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努力。 再如上面陳亮《虞美人·春愁》。其中“輕云樓”、“香泥”、“濕帶”、“糝徑”、“春瘦”、“和月”等,都可見諸作者有煉字的傾向,但不管怎么“煉”,都是在常見字基礎(chǔ)上的連接和組合,經(jīng)得起語法、邏輯乃至詩詞意境上的“推敲”。這就是煉字的絕妙所在,而非自造出什么高深的語匯。 特別是“和月折梨花”一語,把“月”和“梨花”相互融合,給人以折月即折梨花、折梨花即折月的無限遐想,讓人既能與“愁”之共鳴,又能得藝術(shù)之享受。劉熙載《藝概·詩概》也說:“煉篇、煉章、煉句、煉字,總之所貴乎煉者,是往活處煉,非往死處煉也”。此話當(dāng)值一瞥。 程垓《卜算子》: 獨自上層樓,樓外青山遠(yuǎn)。望到斜陽欲盡時,不見西飛雁。 獨自下層樓,樓下蛩聲怨。待到黃昏月上時,依舊柔腸斷。 “煉字”不一定就是創(chuàng)造新的說法或新的組合,更多的情況是“煉用”。首先看這首詞對“獨”、“遠(yuǎn)”、“望”三個字的用法,寥寥數(shù)語就把人物急切盼望的心情描繪的淋漓盡致。再看“獨自”一詞的兩度使用,“上層樓”與“下層樓”、“樓外”與“樓下”的重復(fù)疊加,未用任何新詞高語,便把人物從盼望到失望之情刻畫得入木三分。更主要的是,這種煉字方法不僅增強了這首詞的表現(xiàn)力,也使全詞的意趣變得不可多得。 但是煉字,何為“往活處煉”?何為“往死處煉”?前面劉氏雖未說,可早于他的劉勰卻說過這樣的話:用字“率從簡易,時并習(xí)易,人誰取難?今一字詭異,則群句震驚;三人弗識,則將成字妖矣”(《文心雕龍·練字》)。 我們還可以從上面傅璧園詞的教訓(xùn)中找到答案。即,棄舊而從新。不用已經(jīng)變死的字,用今天鮮活的字。除非傳統(tǒng)成語,凡可用今字代替的死舊字皆應(yīng)用今字。 如,用“書信”代替“尺素”、“白雪”代替“六出”,“時間”代替“鐘漏”,“垂”代替“亸”、“袖”代替“袂”等,但如“白絮”,“聯(lián)袂”是可以的。同時,慎用單音節(jié)煉字,如上面“檻菊愁煙蘭泣露”,因為這已不符合今人的欣賞習(xí)慣。再者,結(jié)合程垓這首《卜算子》的經(jīng)驗,堅持“煉字”以“煉用”為主,摒棄自造緊縮語、自造字詞現(xiàn)象。 3、語句與立意。立意是指通過語句把核心意思樹立起來的過程,但是核心意思就不僅是詞語擺布這么簡單的問題了。能使核心意思被讀懂,是詩詞向其作者提出的最基本要求。能讓讀者有所感深并從中得到啟發(fā)和激勵,才是詩詞的根本意義。 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云,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dāng)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yīng)笑我、早生華發(fā)。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此詞被人稱作千古絕唱,其氣勢雄強,視界開闊,語句鏗鏘跌宕,為東坡豪放之代表作。單從語句的描景狀物和人物牽帶上看,是這樣,而且除結(jié)尾兩句,所有的語句都是正面抒發(fā),樂觀大氣而無一絲矯柔造作之情。 這樣的一系列語句,該讓讀者讀出什么來呢?然而作者竟筆鋒一轉(zhuǎn),改說“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從而把此詞的立意歸結(jié)為一個“夢”字,這樣的收篇不是讀者能料到的,也不是語句“讀懂”后的必然,只能說作者當(dāng)時的胸懷受到了局限,是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 從詩詞“讀懂”的意義上說,這首詞的語句和作者的立意是矛盾的,沒有達到一大片語句在詞中應(yīng)該達到的效果,也就是說全篇沒有導(dǎo)出合理的核心意思。 換個思路,從作者的角度來猜測,作者把“千古風(fēng)流人物”和“多少豪杰”都看作了過眼云煙,如同“檣櫓灰飛煙滅”,而非“談笑間”的“雄姿英發(fā)”,這樣作者“人間如夢”的態(tài)度不又變得自然了嗎? 所以說,一首詞的核心意思,并非詞語或語句擺布那樣簡單,而是與作者的心懷緊密相連的。 岳飛《滿江紅》: 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從語句的氣勢及其擺布上看,這首詞與上面《念奴嬌》由異曲同工之妙,但作者卻能將“待從頭,收拾舊山河”的豪邁氣魄,一直保持到結(jié)尾,每個語句猶如長河之奔浪,自自然然的咆哮奔涌,自自然然入海,似乎作者的情感和心懷一點沒有受到阻礙,也無可阻礙,因而能給人以無比震撼的回響。 詩詞的立意是作者的主動行為,核心意思是讀者的發(fā)現(xiàn)和領(lǐng)悟,當(dāng)二者相互統(tǒng)一的時候,詩詞才更有藝術(shù)魅力。相比之下,上面的蘇詞就顯得有些遜色。 4、語句的風(fēng)格。即語句選擇的傾向。語句選擇是通過選擇詞語和語言結(jié)構(gòu)方式來完成的。語句的選擇及其傾向關(guān)乎詩詞的價值,所以應(yīng)區(qū)別詩詞與詩詞藝術(shù)的關(guān)系。 是藝術(shù)的低級階段,但藝術(shù)又可推動發(fā)展并使其不斷升華。詩詞唯有給人帶來和藝術(shù)的雙重價值感受,才是好的詩詞。 朱敦儒《念奴嬌》: 插天翠柳,被何人、推上一輪明月?照我藤床涼似水,飛入瑤臺瓊闕。霧冷笙簫,風(fēng)輕環(huán)佩,玉鎖無人掣。閑云收盡,海光天影相接。 誰信有藥長生,素娥新煉就,飛霜凝雪。打碎珊瑚,爭似看、仙桂扶疏橫絕。洗盡凡心,滿身清露,冷浸蕭蕭發(fā)。明朝塵世,記取休向人說。 這是一首詠月詞。通篇語句用詞奇麗,想象奇特,也塑造了一個塵間無有、上界少得的“干凈”世界,但是又有多少實際意義呢?難道一句“明朝塵世,記取休向人說”便可了得? 顯然,是作者的倦世思想把此詞推向了消極的單純自娛自樂的境地。再看作者的另一首詞,《臨江仙》: 堪笑一場顛倒夢,元來恰似浮云。塵勞何事最相親。今朝忙到夜,過臘又逢春。 流水滔滔無住處,飛光忽忽西沉。世間誰是百年人。個中須著眼,認(rèn)取自家身。 同樣是朱敦儒的作品,與前詞大相徑庭。此詞以樸實無華的語言來結(jié)構(gòu)語句和擺布語句,手法輕松自如,格調(diào)通俗如曲,詞間氣息也清新雋永,表達了作者后期超然豁達的人生態(tài)度,并且還能以“個中須著眼,認(rèn)取自家身”的虛懷大度,授人以益。 總之,詩詞的語句既是寫詩填詞的重要基礎(chǔ),又是表現(xiàn)詩詞欣賞性的關(guān)鍵,還要符合不脫離于作者時代的人的共同審美,而這一切都是作者駕馭語言的能力和展示人生態(tài)度的集中體現(xiàn)。 最后,附本人拙作以供摘正: 臨江仙 黃河(時間2010年9月7日) 九曲黃河十八轉(zhuǎn),奔騰入海千年。未臨壺口已詩篇。滄桑添濁色,海闊是情緣。 天令黃河成大器,洗船東海機關(guān)。浪濤滾滾當(dāng)炊煙。釣翁依舊在,卻在最高舷。 摸魚兒 九州(時間2010年10月) 放眼量、九州威武,滄桑道盡千古。開天盤古遙無寄,秦國始皇成土。皆已去,憶漢宋元明清史傳忠舉。逸仙出路,始四海更途,泱泱華夏,從此亂中固。 驅(qū)強侮,又八年殲日鼠,民心群起如雨。長征萬里宣亡蔣,三役瞬間寒暑。擂戰(zhàn)鼓,再引九州狂,建設(shè)新國度。更垂千古,看改革洪流,攜來盛世,一淌九州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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