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動詞短語中搭配元素的句法功能

上文剖析了六種動詞短語的前四種。那么，前四種動詞短語中的搭配元素（小副詞/介詞短語），在句子中算是什么「句子成分」呢？

教學實踐中，對這個問題有兩種處理方式，姑且稱為兩個流派，它們體現(xiàn)了對英語的截然不同的兩種認識和方法論傾向。

（1）語義派

這一流派認為，小副詞/介詞短語，應該與前面的動詞一起，作為一整個動詞來看待。如果動詞在句子中是謂語，那么它的搭配元素就與它一起作謂語。如：

【We】 looked at 〖the blackboard〗.（主謂賓句式）

【He】cut off 〖the branches(樹枝)〗.（主謂賓句式）

本文所使用的各種句子成分標記符號如下：

其中，表示「主語」的雙橫線、表示「賓語/表語」的波浪線由于版面上打不出來，所以分別改用黑括號【】和空括號〖〗（如上表紅色部分）。

上述這種劃分句子成分的方法，把動詞短語看作一整個動詞，這在學習被動語態(tài)時會比較方便：

【Nothing】 was thought about.

【The lights】are turned off ［at 10:30 every day］.

這同時也說明，動詞短語有它的［固定性］，即動詞總是與這個副詞/介詞搭配著用，一同出現(xiàn)的頻度很高，連英語的本國人也覺得可以直接視為一整個動詞。所以上述第一種流派就把這些固定性較強的動詞短語叫做「短語動詞」，意思是，它本身超過兩個詞了，但可以作為一個詞來看待。

相應地，這一流派在分析句子成分時也就有「短語介詞」(如in front of)、「短語連詞」(如as soon as)等說法，并且在a glass of water這種結構中把a glass of整體看作「定語」，來「修飾」后面的water。顯然，這種分析方法是站在了翻譯后的語義角度，所以我稱之為「語義派」。

（2）結構派

這一流派，是把動詞短語作徹底析分，直至單個的詞，即，不允許有「短語動詞」的現(xiàn)象。一般情況下對于「短語介詞」和「短語連詞」也要析分后再合用。對于a glass of water這種結構，也析分到底，即glass才是核心詞，of water是glass的后置定語（a是冠詞，即限定詞，限定詞隨后面的名詞，不單獨定句子成分）。

在主動語態(tài)的大前提下，本文下面講的都是后一種做法，即析分動詞短語，把搭配元素單獨處理，所以才有本章題述的「搭配元素的句法功能」。

（3）搭配元素全是狀語

按照結構派的方法的話，前四種動詞短語中的小副詞、介詞短語，就全是狀語。

①「vt＋小副詞」類型：

加「起來」，擋「住」(出)，打「開」，收「進來」，砍「倒」，踢「掉」，拉「下去」，看「完」，扔「掉」，什么「起來」？是「加」起來；什么「住」？是「擋」住。所以小副詞都是修飾動詞的，所以它是狀語。

其實，如果按照我們漢語的道理，這些「狀語」更準確地講應該叫「補語」，是漢語中說的「補語」，不是英語中的「補語」。英語的「補語」是「賓語補足語/主語補足語」的簡稱，與漢語的「補語」完全是兩回事。

漢語的補語，說的是前面動詞（謂語）的動作結果（砍倒）、方式（隔開）、數(shù)量（調大）等。

但英語中沒有補語，修飾動詞的都要歸入狀語，包括結果狀語、方式狀語、程度狀語等。

②「vi＋小副詞」類型：

不及物動詞的短語中，小副詞表示「方式」的多，表示「結果」的少。因為沒有賓語，小副詞主要用來修飾動作的本身，而不是說明把賓語怎么樣了。

可見，在這一組短語中，小副詞仍然相當于漢語中的補語，即英語中的狀語。漢語的補語，其實就是英語中「補充動作方式、結果等的狀語」，它是以「補」的方式來「狀」動詞的。

drop by，是比喻。順路滴進來的，就是順路來串門的意思。沒有翻譯成「順便拜訪」，因為那樣的話會使人認為drop是及物的用法，或者誤認為by在這里是介詞，兩種誤認都會使人以為這個短語后面要跟點什么。

及不及物，是動詞的根本，時刻都不能混亂。

③「vi＋介詞短語」類型：

前文說過，一到不及物的地方，就要特別注意，不及物要比及物難，因為漢語中不講究這些，我們沒有這種意識。

就拿這個表來說，其中的不及物動詞，都是「自身完滿」的，沒有敞開的缺口，沒有對賓語的需求。所以在短語中最好與后面的介詞短語隔開觀察，防止平時連讀在一起，讀滑了，成了順口溜，就壞了，里面的道理就給泯滅了。

deal with sth，deal就是一頓操作，但不說操作的對象，沒有賓語，反正就是一頓操作就是了，它是自身完滿的一個畫面。with sth，就是說，這頓操作，是伴隨著這個sth做的，進一步可理解為，這頓操作是在sth這方面做的（with根本義是「伴隨」，引申義的第一項就是「方面」，已如前文）。

從這個短語，可以倒學deal這個詞。因為平時從來沒學過單獨的deal。假如以后見到deal on sth，那就是專門在某事上做操作（處理）；deal for sth，那就是為了某目的而deal。關鍵點是理解不及物動詞的「自身完滿」性。它不帶賓語。

同理，suffer就是「受苦」，「苦」已經包含在詞義中了，不加賓語，它自己是「自身完滿」的。受苦，加from sth，就是加了動作的根源，是因為某某原因而受苦。suffer from illness就是「因疾病而受苦」，這是一個動詞加一個「來源狀語」，而不是動賓結構。不能把suffer from合起來，在心里默默地翻譯為及物動詞「遭受」。如果英語是這么學的，就吃大虧。

belong to sth，consist of sth，平時合讀得太溜了，所以已經不認為belong和consist是單獨的詞。從短語中逆向學它，就知道belong其實是一個自身完滿、不需要賓語的詞（它的構詞來源其實是系表結構be long，某物對于你來說是長久的）。

consist也是個自身完滿的詞（「組成」），consist of sth就是「在某方面已經組成了」，比如這個機構是由某某五人組成的，of就表「方面」，它是由于它的根本義「從屬性」才表的「方面」，這與with、at表的「方面」不同。真正明白了三個介詞不同的根源，就不會弄混。

「vi＋介詞短語」類型的動詞短語，特別需要學習者把動詞和介詞短語分開，因為合在一起合得太牢固了，從剛開始學英語就合：look at, listen to, go to，而且從不標明介詞后面需要跟東西，導致一遇到drop by這樣的短語，就弄不清by是介詞還是副詞、后面跟不跟東西。

上面這組動詞短語中的介詞短語，也都是狀語：地點狀語、目的狀語、方面狀語、目標狀語（地點狀語的分支）、根源狀語（地點狀語的分支）、反對狀語（方式狀語的分支）。

這些作狀語的介詞短語，就不能說它相當于漢語的補語。小副詞是點綴的，而介詞短語是鋪開的，它是重量很重的狀語，與「補語」不同。

④「vt＋介詞短語」類型：

及物動詞必須有賓語。上表中可以看到，有的動詞后面是sth/sb，表示「可替代」的賓語；但有的動詞直接跟確定了的賓語：birth, part（抽象名詞，且無冠詞），或者friends, jokes（復數(shù)泛指，無冠詞）。不要因為不是sth了，就認不出它仍然是「vt＋介詞短語」的類型。

上表中的這些介詞短語，也都是狀語，說明前面那個動賓結構的地點（in sth）、方向（to sth）、結果（即方式的一種，as sth）、目的（與原因競合，for sth）、方面（of sth）、伴隨情況（with sb）、遠離（地點的分支，from sth）、反對（方式的分支，against sth）。它們同樣不是「補語」。這是介詞短語與小副詞的不同，介詞短語大，小副詞小。

02 動詞短語的結構延伸

上面展示前四種類型的動詞短語的搭配元素（都作狀語）時，主要是揭示它們的規(guī)律性。所以可能會給人這樣的印象：原來這些短語都是整整齊齊的，類似于：

但實際上，語言不可能這么工業(yè)化。動詞短語會從其規(guī)律性、整齊性，延展出新的個別性、具體性，從而形成新的、更進一步的整齊性。這就是動詞短語的結構延伸。

（1）「vi＋狀語」類短語

在「vi＋狀語（小副詞/介詞短語）」的模式中，「狀語」的前、后都有可能插入其他狀語；又或者，里面的sth會具體化為固定的詞（如holiday）。這兩方面的動態(tài)變化，就是「延伸」。

遵循結構派的宗旨，像out of這樣的「短語介詞」，也給它拆開，以便體現(xiàn)相互之間的語法關系。

在掌握了模式的基礎上再觀察這些延伸，就不覺得這些短語是參差不齊的，更不會因此就認為短語是一個一個分散孤立的。

在模式上徹底地、根本地統(tǒng)一，而不要在半路上做不徹底的統(tǒng)一。

（2）「vt＋狀語」類短語

這類短語的「延伸」，也同樣是那兩方面：一是sth具體地固定為某個詞（fun等），二是插入了其他狀語（或定語，如of短語）。

作賓語的sth一旦固定為一個詞，那么這個短語就可以從「vt＋狀語」轉而視為「動賓」類型的短語，那么狀語（小副詞/介詞短語）就成了插入的元素了。

比如，make up one's mind，是「vt＋小副詞」類型的，而不是動賓類型的（不采用語義派把make up看作一個詞的做法）。但make和賓語之間卻確實是動賓關系，所以它倆就成為一個動賓短語，up是狀語。

這里需要提及的是，「vt＋小副詞」這類短語，賓語可以放在小副詞前，也可以放在小副詞后，這是眾所周知的。但要明白為什么。比如make up one's mind，就沒有聽人說make one's mind up的。這不是因為make up相當于一個動詞，不可拆分，而是因為賓語one's mind太重，如果把它直接放在動詞后面，剩下的一個up壓不住整個句子。所以需要把賓語放在小副詞后面，來作整個句子的「底座」。換一個賓語，比如換成it，就當不了底座了，因為它比up還輕，所以只能放在up前面、動詞后面：make it up，而不能make up it。而名詞性賓語one's mind卻可以make one's mind up，雖然很少見。

名詞性賓語因為夠重，可以作底座，所以可以放在小副詞后面；代詞作的賓語太輕，不能作底座，所以只能放在小副詞前面，讓小副詞斷后、收尾。

既然賓語具體化后，整個短語已經與「動賓」類短語混同（只是多了狀語），所以「動賓」類短語需要注意的地方在這里也同樣適用，即：關注賓語的限定詞。是冠詞呢還是物主代詞呢，賓語是具體名詞呢還是抽象名詞呢。動賓短語的六種限定情況，見本文的（上）這部分。

「動賓」類短語的延伸情況就不另列，已含在本類中。

03「系表」類短語的結構延伸

這類短語的延伸情況，是最典型、最豐富的，所以單開一章來敘述。

（1）系表結構

無論是學習謂語動詞（即三態(tài)：時態(tài)、語態(tài)、情態(tài)），還是學習非謂語動詞（不定式、ing分詞、ed分詞），都要從兩大角度學：實義動詞（行為動詞），和系表結構。

系表結構，是英語句子的半邊天。五大基本句式，本質上是統(tǒng)一的一種，即「主語部分＋謂語部分」。當這種「統(tǒng)一」要作細化，從一種分出兩種時，這兩種中就有「主系表」，然后在另一種當中才又向下細分為四種（主謂、主謂賓、主謂賓賓、主謂賓補）。所以，主系表不是五句式之一，而是英語句子的半邊天，極其重要。

系表結構中，系動詞有六種。這種類別可以再多或者更少，只要各種系動詞都包含進去就可以了。最需要關注的不是系動詞，而是表語。從一開始學系表結構，就要心里有個數(shù)：什么東西才能作表語，或者，表語包括哪些東西：

（2）「系表」類動詞短語的結構延伸

這都是初中教材詞匯表中的系表類短語。橫線來分隔不同的系動詞（出現(xiàn)次數(shù)少的直接歸為一組）。右側的「狀語」一欄，都是該短語的延伸。

數(shù)目雖然瑣碎，但這么一排列，就可以看出，此類短語的延伸，實際就是「形容詞＋搭配」?！复钆洹故鞘裁茨兀績煞N：一是不定式，即「adj＋to do」；二是介詞短語，即「adj＋介詞短語」。

那么，這個「延伸」，就已延伸出了「動詞短語」這個領域，而進入「形容詞短語」、「不定式」、「介詞短語」等領域。這些常見的瑣碎搭配，是中國人特別關注的地方，也即「語法樹」中「中語法」的第三項：「碎結構」：

其中的「介詞短語」一項，單列為「中語法」的第二項。

介于大、小語法之間的「中語法」，都是中國人獨有的問題領域。

上述的這些「碎結構」，其核心是從形容詞短語開始展開的：

「碎結構」另文專述。

04 動詞短語印入五大句式

經過動詞短語三篇文章從里到外、又從外返里的剖析，可以看出，一開始對動詞短語的六種分類，并不是為了記憶方便，而是為了通過梳理讓規(guī)律自己露出來。分類，是梳理的基礎方法，而不是目的。

六類動詞短語，其實就是五大句式的片段，即拋開主語后的句子片段：

六類動詞短語合為三大類（小副詞和介詞短語都歸入「狀語」，動賓類歸入vt＋狀語），印入五句式，多出來的部分，就是狀語。

五句式變?yōu)榍f萬具體的句子，有八大原因（五句式文章中再述），其中，狀語是最重要的一種。

因此，如上所示，將狀語的核心部分「副詞」，歸入語法樹「中語法」的第四項。

05 動詞短語為何如此重要

動詞短語之所以涵蓋了豐富的內容，因為它實際上幾乎相當于句子，這從上一章對五句式的印入中可以明見。

但無論動詞短語怎么折騰，它仍然只折騰到脖子那里，因為頭是主語。動詞短語等于只折騰了個身子。這個身子，主語是不怕它不聽話的，因為有董事會秘書 - 助動詞（含系動詞），將這個身子牢牢地連接在主語這個腦袋上。借助主謂一致，動詞短語所有的折騰，都等于腦袋的折騰。就如同總經理天天忙活，都等于董事長本人在忙，動詞只是為主語打工。而主謂一致，是主語與助動詞的一致（包括一般現(xiàn)在等時態(tài)中隱身的助動詞）。所以，英語中，動詞在九種詞類（刨去感嘆詞）中最厲害，但助動詞在動詞中最厲害，是動詞的命。所以不能忽視四族助動詞（見文章《動詞的體與助動詞》）。

以上關于動詞短語的內容，是文章開頭「語義派」的方法難以發(fā)現(xiàn)、難以理清、所以也不可能弄透徹的。為了一時的方便、實用、省事，而犧牲了細密的分析，不可取。學英語如此，做其他事也是如此。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