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 / 14:51 我們中國哲人很早就開始了對于時間的沉思,孔夫子站在水邊慨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莊子以“白駒過隙”喻指人生的短暫。《詩經(jīng)》則更早就唱出了人類面對時間的悲涼之嘆: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于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于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于我歸說? ——(《曹風·蜉蝣》) 蜉蝣是最原始的有翅昆蟲,很早就已在我們這個星球活躍著了。蜉蝣的生活史非常有趣,它的生命僅有幾小時。然而在這幾小時內,要經(jīng)過兩次蛻殼,練習飛行,交尾,產(chǎn)卵,非常忙碌。蜉蝣的雌成蟲受精后把卵產(chǎn)在水里,但卵并不結成蛹,而是發(fā)育成同成蟲頗有點兒像的稚蟲,在水中捱過一年至三年之久的光陰。達到成熟階段后爬到水邊的草上,蛻兩次殼變成蜉蝣,才能展翅高飛,稱為“婚飛”。雄成蟲婚飛時,雌成蟲就像舞會上的淑女一樣,在旁邊觀察著、等待著。一旦瞅準對象,就飛上空中去與雄成蟲飛舞交配。之后就疲倦地停下來,死亡。在這花費了兩三年準備的幾小時生命中,蜉蝣忙忙碌碌,完全不飲不食,上顎已經(jīng)退化消失了。 蜉蝣的成蟲很美,它身體柔軟、纖細,卻長著一對大大的,完全是透明的翅膀,身姿輕盈,宛如纖腰的古代舞姬;它的尾部有兩三條細長的尾絲,就像古代美女長裙下拖曳的飄帶。它停歇時翅膀恰似舞姬的裙裾層累,平添百般風致;飛起時翅膀在陽光下折射成七彩,俏麗動人。 蜉蝣的生命這樣美麗,卻又這樣短暫,詩人難免要見之怦然心動:“蜉蝣之羽,衣裳楚楚”、“蜉蝣之翼,采采衣服”,蜉蝣的羽翼就像女子的衣裙,若輕云舒卷、如弱柳拂風,華美到無極。然而,目擊著美,詩人卻興起一種惆悵的情感,由此聯(lián)想到了人生,接連三章,詩中反復詠唱“心之憂矣,于我歸處”,“心之憂矣,于我歸息”,“心之憂矣,于我歸說”。我的心如此憂慮——人生的精彩正如蜉蝣飛舞時的美麗一樣,轉瞬即逝,絢爛過后呢?百年后,我,又在哪里?詩人已經(jīng)認識到人生的歸宿與蜉蝣的歸宿在本質上是同一的,都不可逃避死亡的規(guī)律! 本期嘉賓:劉冬穎教授 黑龍江大學文學院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中國古典文獻學研究、古詩詞吟唱的傳播與推廣,出版《詩經(jīng)八堂課》等22部著作;主持國家藝術基金項目“古典詩詞吟唱的新媒體傳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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