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韜
2017-09-14
人文之窗
《 情 人 》(節(jié)選) 文/ 瑪格麗特·杜拉斯 主播/ 彭韜 我已經(jīng)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rèn)識你,永遠(yuǎn)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xiàn)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xiàn)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xiàn)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 這個形象,我是時常想到的,這個形象,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這個形象,我卻從來不曾說起。它就在那里,在無聲無息之中,永遠(yuǎn)使人為之驚嘆。在所有的形象之中,只有它讓我感到自悅自喜,只有在它那里,我才認(rèn)識自己,感到心醉神迷。 太晚了,太晚了,在我這一生中,這未免來得太早,也過于匆匆。才十八歲,就已經(jīng)是太遲了。在十八歲和二十五歲之間,我原來的面貌早已不知去向。我在十八歲的時候就變老了。 我不知道所有的人都這樣,我從來不曾問過什么人。好像有誰對我說講過時間轉(zhuǎn)瞬即逝,在一生最年輕的歲月、最可贊嘆的年華,在這樣的時候,那時間來去匆匆,有時會突然讓你感到震驚。 衰老的過程是冷酷無情的。我眼看著衰老在我顏面上步步緊逼,一點點侵蝕,我的面容各有關(guān)部位也發(fā)生了變化,兩眼變得越來越大,目光變得凄切無神,嘴變得更加固定僵化,額上刻滿了深深的裂痕。 我倒并沒有被這一切嚇倒,相反,我注意看那衰老如何在我的顏面上肆虐踐踏,就好像我很有興趣讀一本書一樣。我沒有搞錯,我知道;我知道衰老有一天也會減緩下來,按它通常的步伐徐徐前進(jìn)。 在我十七歲回到法國時認(rèn)識我的人,兩年后在我十九歲又見到我,一定會大為驚奇。這樣的面貌,雖然已經(jīng)成了新的模樣,但我畢竟還是把它保持下來了。它畢竟曾經(jīng)是我的面貌。 它已經(jīng)變老了,肯定是老了,不過,比起它本來應(yīng)該變成的樣子,相對來說,畢竟也沒有變得老到那種地步。我的面容已經(jīng)被深深的干枯的皺紋撕得四分五裂,皮膚也支離破碎了。 它不像某些娟秀纖細(xì)的容顏那樣,從此便告毀去,它原有輪廓依然存在,不過,實質(zhì)已經(jīng)被摧毀了。 我的容顏是被摧毀了。 對你說什么好呢,我那時才十五歲半。 作者:瑪格麗特·杜拉斯(1914-1996年),法國作家、電影編導(dǎo)。代表作有《廣島之戀》《情人》等。 [彭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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