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佛道由單修、雙修之說，何也？

曰：修道之功，始終不外靜存、動察二義。先儒止靜持此心，使之不放，而一思天下古今事物之理無窮，安能盡通？所以改《大學(xué)》古本，加格物之說。然圣人之靜存所養(yǎng)者，性也；先儒之所養(yǎng)者，心也。性即天理，統(tǒng)天人萬變而皆一以貫之；故盡性，即盡人物之性，而可參贊。心為識神，雜于血肉之軀而多邪妄，故治心即殫閑存之力而不純一。單修，一端之學(xué)；雙修，全體之學(xué)；本圣人之遺而流于方外。世儒不知，則以為異端，而其實不明矣。

今略明之：始焉，收己放之心，入虛靈之舍，水火既濟(jì)，日月合璧，而元神、元氣交融，有其朕兆；孟子所謂“有諸己”矣。外集義而內(nèi)涵養(yǎng)，更加功能，充實而至化神，功非一端，則立命盡性兼到；道家謂之“了命”、“了性”，先了命而后了性，由養(yǎng)氣而至化神也。但養(yǎng)氣而不盡性，謂之單修，可以延年而不可以希圣。然二者，今皆謬矣。

養(yǎng)后天之氣，以為立命；養(yǎng)后天之心，以為了性。然先天之氣，是氣即是理，非凡神、凡氣可同也。旁門不知，則其原己非，但養(yǎng)知覺之心，亦可以生明智。天資優(yōu)者，不惑于奇邪，充之以學(xué)問，亦有功于國，有益于民，故周子得諸海巖而程、朱相沿，遂以為圣學(xué)之全。養(yǎng)后天呼吸之氣，亦可以固精神。天資優(yōu)者，能絕乎私妄，培之以功德，亦住世長年，為人尊重。昔人云，三千六百旁門，此兩種最高，由斯義也。然其存養(yǎng)，似是而非，則欲窮理盡性以至于命，斷斷不能！自來高僧、高道，亦能言之矣。曰：了命而不了性，謂之“守尸漢”；言徒養(yǎng)形骸，不能修齊治平。了性而不了命，謂之“精靈鬼”；言徒守靈明，不能盡人合天。是故性命雙修，其言雖見于方外，而實言養(yǎng)性之功。第實踐者希，則但以為異端，而性命之實功亦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