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說卦傳；先天；后天；伏羲；神農(nóng)；黃帝；連山；歸藏

《說卦傳》三至六章共336字，一章為一個段落（分章從朱子《周易本義》）：

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shù)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shù)也。（第三章）

雷以動之，風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兌以說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第四章）

帝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兌，戰(zhàn)乎乾，勞乎坎，成言乎艮。萬物出乎震，震東方也。齊乎巽，巽東南也。齊也者，言萬物之絜齊也。離也者，明也，萬物皆相見，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聽天下，向明而治，蓋取諸此也。坤也者，地也，萬物皆致養(yǎng)焉，故曰“致役乎坤”。兌，正秋也，萬物之所說也，故曰“說言乎兌”?！皯?zhàn)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陰陽相薄也?？舱咚?，正北方之卦也，勞卦也，萬物之所歸也，故曰“勞乎坎”。艮，東北之卦也。萬物之所成終而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第五章）

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橈萬物者莫疾乎風，燥萬物者莫熯乎火，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者莫潤乎水，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相逮，雷風不相悖，山澤通氣，然后能變化，既成萬物也。（第六章）

一、從干寶的三易說到朱熹的先天、后天八卦：

經(jīng)學史上最具代表性的解讀，首先是東晉干寶（?-336年，字令升）的解讀，見于明楊慎《升庵集》卷四十一：

《周禮》“太卜掌三易之法”，干令升注云：

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此小成之易也。帝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兌，戰(zhàn)乎乾，勞乎坎，成言乎艮，此《連山》之易也。初乾初奭，初艮初兌，初犖初離，初厘初巽，此《歸藏》之易也。小成者，伏羲之易也，而文王因之?！哆B山》者，列山氏之書也，而夏人因之。《歸藏》，軒轅氏之書也，而商人因之。夏得人統(tǒng)，故歲首建寅而卦首艮。商得地統(tǒng)，故歲首建丑而卦首坤。周得天統(tǒng)，故歲首建子而卦首乾。伏羲之易小成為先天，神農(nóng)之易中成為中天，黃帝之易大成為后天。

予按：邵康節(jié)之易，先天后天其源出于此，今之讀易者知有先天、后天而不知有中天，讀尚書者知有古文、今文而不知有中文可乎（《中文尚書》見《后漢書》）。

按：

干寶提出《說卦傳》第三章為伏羲小成先天易，第四章為《歸藏》黃帝大成后天易，第五章為《連山》神農(nóng)中成中天易，圖示如下：

楊慎認為，北宋邵雍易學的先天、后天八卦源于干寶注。事實上，南宋的朱熹（1130年-1200年）、張行成根據(jù)邵雍的易學思想，推定《說卦傳》第三章為先天八卦伏羲易，第五章后天八卦文王易，唯有伏羲先天易與干寶注符合。朱熹在《周易本義》開篇就列出伏羲先天八卦圖和文王后天八卦圖，一直影響至今。

干寶所說的黃帝后天大成《歸藏易》“初乾初坤，初艮初兌，初坎初離，初震初巽”和李過《西溪易說》原序中所載《歸藏》“初經(jīng)”一致。筆者認為其皆源自汲冢竹書《易》。汲冢竹書的出土直接影響了干寶、郭璞等人的學術走向。唐代劉知己《史通·申左》說：“至晉太康年中，汲冢獲書，全同《左氏》?！谑菗从?、束皙引其義以相明，王接、荀顗取其文相證，杜預申以注釋，干寶籍為師范?！?/span>干寶既然師法汲?！吨駮o年》的史學價值，他對同時出土的汲冢易類竹書也會同樣重視。

干寶用當時汲冢竹書的釋文《歸藏》“初經(jīng)”附會《說卦傳》第四章存在數(shù)理邏輯錯誤，因為所謂的《歸藏》“初經(jīng)”為：“初乾初奭，初艮初兌，初犖初離，初厘初巽”，這與《說卦傳》第四章“雷以動之，風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兌以說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排序完全相反。

不僅如此，干寶三易說（見圖示）本身就存在歷史邏輯錯誤，黃帝乃神農(nóng)之后，卻排在神農(nóng)之前，所以干寶三易說不能自圓其說。

朱熹、張行成將《說卦傳》第五章認定為后天八卦，但對第四章以“多聞闕如”的態(tài)度處理之，因為“中天”之說沒有經(jīng)典依據(jù)。

二、《說卦傳》的基本結構原理：

《晉書·束晰傳》王隱說汲冢書“有《易卦》，似《連山》、《歸藏》”之語，可知當時《連山》、《歸藏》已相混淆。晉代根據(jù)汲冢書匯集的傳本《歸藏》所以有十三卷之多，估計其字數(shù)相當于桓譚說的“《連山》八萬言，《歸藏》四千三百言”的總和，實際上所謂《歸藏·啟筮》、《歸藏·初經(jīng)》皆《連山易》也。

因此再根據(jù)歷史邏輯和數(shù)理邏輯推定《說卦傳》三至六章的基本結構，如圖：

《說卦傳》三至六章，濃縮了從伏羲創(chuàng)立八卦，而后神農(nóng)、黃帝、堯舜禹先后繼承和發(fā)展的三千五百多年的易卦演化史。

金景芳先生治《易》，七十余年孜孜求索，在其九十六歲（1998年）完成的《〈周易·系辭傳〉新編詳解》中考證出“《說卦傳》是孔子為《周易》作傳時，有意識地保存下來的《連山》、《歸藏》二易遺說，《周易》還繼續(xù)應用?！?/span>

八卦卦名的演變，是先以基本卦象命名：天地水火雷風山澤，最終成熟于卦德：乾坤坎離震巽艮兌。《說卦傳》第三章的卦名是：天地山澤雷風水火，全部是以基本卦象命名；第四章的卦名是：雷風雨日艮兌乾坤，一半卦象，一半卦德；第五章的卦名是：震巽離坤兌乾坎艮，全部是卦德。第六章之一復述第五章后天八卦，是：雷風火澤水艮，唯有艮卦用卦德；之二逆讀第三章伏羲先天八卦，是：水火雷風山澤，全用卦象。圖示如下：

《說卦傳》第三章到第五章，描述了八卦的演化歷史。第三章是伏羲先天八卦，全以卦象做卦名；第四章是先天、后天的過渡，故一半卦名，一半卦德；第五章是后天八卦，故全用卦德。第六章是總結。

《說卦傳》存在嚴密的邏輯結構，而且與《系辭傳》的共軛結構完全一致（詳見《周易詮釋》第4-12節(jié)：發(fā)現(xiàn)《系辭傳》編排結構的奧秘）。先天八卦有順逆兩個方向，后天八卦只有順向。根據(jù)共軛結構，作為先天八卦的第三章與第六章2對應，兩者之間是逆向；作為后天八卦的第五章與第六章1對應，兩者之間是同向（順向），唯一不同的是第六章1的八卦又重新復古為卦象，唯有艮卦是卦德，這就表明后天八卦以艮山為核心，故干寶謂之《連山易》。

在《周易》的《大象傳》中，八純卦的上經(jīng)四卦，《乾》曰“天行，健”，《坤》曰“地勢，坤”，《坎》曰“水洊至，習坎”，《離》曰“明兩作，離”，先體卦象、后用、再言卦德。下經(jīng)四卦，《震》曰“洊雷，震”，《艮》曰“兼山，艮”，《巽》曰“隨風，巽”，《兌》曰“麗澤，兌”，先用、后體卦象、再言卦德。這說明《大象傳》一定是古易的遺存。

第四章是講先天卦的“順逆”之道的，同時描述了先天與后天的過渡。邵雍《皇極經(jīng)世》卷十三說: “堯之前，先天也；堯之后，后天也。后天乃效法耳。”第四章涉及神農(nóng)先天八卦《連山易》、黃帝先天八卦《歸藏易》，屬于先天卦的范疇。

三、先天八卦的順逆原理：

1.《說卦傳》第三章——伏羲先天八卦的“數(shù)往者順”原理：

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

數(shù)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shù)也。

1——2—中—3——4

為了下文敘述方便，我們把《說卦傳》第三章的四句話標注上1、2、中、3、4。

伏羲先天八卦

《周易·系辭傳》之首即是言“伏羲先天八卦”：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吉兇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是故剛柔相摩，八卦相蕩。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系辭傳》：“其初難知，其上易知，本末也?！?/span>伏羲先天八卦以初爻為本，初爻為陽的代表陽氣，初爻為陰的代表陰氣。

伏羲先天八卦：自東北順時針到正南，其初爻都是陽爻，以此表示陽氣。東北震卦一陽二陰，陽氣初生；正東離卦二陽圍一陰，陽氣漸長；東南兌卦二陽祛一陰，陽氣漸盛；正南乾卦三陽，陽氣盛極。自西南順時針到正北，其初爻都是陰爻，以此表示陰氣。西南巽卦一陰二陽，陰氣初生；正西坎卦二陰圍一陽，陰氣漸長；西北艮卦二陰祛一陽，陰氣漸盛；正北坤卦三陰，陰氣盛極。

十二消息卦（十二辟卦）源于伏羲先天八卦，將坎離二卦去掉，得坤、震、兌、乾、巽、艮六卦，這正是消息卦的重卦次序。《左氏·定公四年·正義》言：“《易》云：伏羲作十言之教，曰：乾、坤、震、巽、坎、離、艮、兌、消、息。”《漢上易傳·卷八》、《路史·后記一注》又稱鄭玄《六藝論》所引。伏羲十言之教講八卦與消息，而伏羲先天八卦正是按陰陽消息法則排列，此足以相互發(fā)明也。

由此可見，伏羲先天八卦確實是用陰陽數(shù)順排（即按天道左旋）的，十二消息卦顯然更符合“數(shù)往者順”的特征。

十二消息卦：

2.帛書八卦的“數(shù)往者順”原理：

《說卦傳》第三章，帛書《衷》篇對應為：

天地定立（位），〔山澤通氣〕，火水相射，雷風相榑（薄），八卦相厝。數(shù)往者順，知來者逆，故《易》逆數(shù)也。

1——2—中—4——3

上圖表示帛書八卦與《說卦傳》第三章的順逆關系。第三章1-2-中-3-4是伏羲先天八卦之序，左順右逆得出帛書八卦。帛書八卦即神農(nóng)先天八卦（彝族先天八卦），這是《連山易》六十四卦的提綱。

帛書《連山》先天八卦陰陽卦的區(qū)分符合《系辭傳》“陽卦多陰，陰卦多陽”的原則，乾震坎艮為陽卦，其他四卦為陰卦。陽卦表陽氣，陰卦表陰氣。東北震陽爻在初，陽氣初生；正東坎卦陽九二，陽氣漸長；東南艮卦陽九三，陽氣漸盛；正南乾卦純陽，陽氣盛極。西南巽陰爻在初，陰氣初生；正西離卦陰六二，陰氣漸長；西北兌卦陰六三，陰氣漸盛；正北坤卦純陰，陰氣盛極。這同樣體現(xiàn)了“數(shù)往者順”的特征。

3.《說卦傳》第三章“知來者逆，故《易》逆數(shù)”原理破譯：

《易》最初是根據(jù)“數(shù)往者順”的原理而創(chuàng)立，但如果只有“數(shù)往者順”就變成歷法了，單純的歷法是不能預測未來吉兇的?！兑住返淖罱K創(chuàng)成是基于“知來者逆，故《易》逆數(shù)也”。知來，即預知未來，這是《易》的基本功用。

無論是伏羲先天八卦，以及伏羲八卦衍生的十二辟卦（即十二消息卦），還是帛書《連山》先天八卦，其用陰陽爻演示陰陽消息皆是順行，即“天道左旋”，如日月星辰自東向西而運行也（以大地為坐標系而言）?！墩f卦傳》言“《易》逆數(shù)也”，邵雍、朱熹以伏羲八卦圓圖釋之，皆不能自圓其說，只能得出朱熹所說“圓圖又只一半逆”的結論。

邵雍《皇極經(jīng)世書·觀物外篇》說：

逆數(shù)之，震一，離兌二，乾三，巽四，坎艮五，坤六也。

邵雍認為的“逆行”是順時針，此已違背天體順行的常識。姑且按其思路說，震、離兌、乾，是先子而后父，巽、坎艮、坤，是先女而后母，故曰“逆數(shù)”。若此，坎艮二子在乾父后，離兌二女在坤母后（圓圖），何不言順？明明是兩順一逆，為何只言“逆”呢？如果“震一，離兌二，乾三”是逆，則“乾、兌離、震”為順，難道父親先有了三女兒兌，然后再有二女兒離，此合乎常理嗎？

那么，“《易》逆數(shù)”到底何意？

愚以為，“《易》逆數(shù)”的“數(shù)”既作名詞又作動詞，《易》數(shù)實為納甲數(shù)，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這十個神秘的文字的奧秘至今未能圓滿破譯。十天干表天數(shù)，夏朝帝王廟號如太康、仲康、少康（即大庚、仲庚、少庚，見陳夢家《殷虛卜辭綜述》），另有孔甲、胤甲、履癸（即夏桀），商王從大乙（湯）到帝辛（紂）三十一王全用天干作廟號。

納甲源于《連山易》，將納甲附于伏羲八卦和帛書八卦如圖：

伏羲先天八卦：乾甲木，生兌丁火，生離己土，生震庚金，生坤癸水生乙木，生艮丙火，生坎戊土，生巽辛金，生乾壬水生甲木，逆行循環(huán)一周，此“《易》逆數(shù)也”。

帛書《連山》先天八卦：乾甲木，生艮丙火，生坎戊土，生震庚金，生坤癸水生乙木，生兌丁火，生離己土，生巽辛金，生乾壬水生甲木，逆行循環(huán)一周，此“《易》逆數(shù)也”。

由《連山易》八卦納甲的密合無間可證納甲源于《連山易》。公元前300年左右的《清華簡》筮法已有納甲爻辰，漢儒京房因之，故后儒謂之《京氏易》。

4.《說卦傳》第四章——先天八卦的順逆原理：

雷以動之，風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兌以說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

3——4——2——1

上圖表示《說卦傳》第四章與第三章的順逆關系。第三章1-2-中-3-4是伏羲先天八卦之序，中分，右順左逆為3-4-2-1，得出第四章八卦之序。

干寶誤以為第四章是《歸藏易》，實際上第四章貫穿三易，有《連山易》，有《歸藏易》，也有《周易》。

第四章由第三章順逆而來。第三章是伏羲先天八卦：乾坤艮兌震巽坎離，是《周易》六十四卦卦序的提綱。

將第四章用甲乙丙丁標注：

上圖表示《說卦傳》第四章與《連山》神農(nóng)先天八卦的順逆關系。丁丙乙甲之序可形成神農(nóng)先天八卦：乾坤、艮兌、坎離、震巽，這是《連山易》六十四卦卦序的提綱。

上圖表示《說卦傳》第四章與《歸藏》黃帝先天八卦的順逆關系。丁丙乙甲之序可形成黃帝先天八卦：坤乾、兌艮、離坎、巽震，這是《歸藏易》六十四卦卦序的提綱。

5.《說卦傳》第五章——后天八卦的形成：

帝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兌，戰(zhàn)乎乾，勞乎坎，成言乎艮。萬物出乎震，震東方也。齊乎巽，巽東南也。齊也者，言萬物之絜齊也。離也者，明也，萬物皆相見，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聽天下，向明而治，蓋取諸此也。坤也者，地也，萬物皆致養(yǎng)焉，故曰“致役乎坤”。兌，正秋也，萬物之所說也，故曰“說言乎兌”?！皯?zhàn)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陰陽相薄也。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勞卦也，萬物之所歸也，故曰“勞乎坎”。艮，東北之卦也。萬物之所成終而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

根據(jù)邵雍《皇極經(jīng)世》卷十三“堯之前，先天也；堯之后，后天也”推定后天八卦的演化流程。堯之前的先天八卦是黃帝八卦，所以從《說卦傳》第四章的黃帝八卦開始。后天八卦演化流程：黃帝先天八卦——《清華簡》八卦——后天八卦。

后天八卦演化流程圖

《說卦傳》第四章中的黃帝先天八卦（集安八卦、隆慶八卦）

↓

堯舜時期的大洪水：

離日居下，暗無天日；

兌澤上移，洪水滔滔。

↓

《清華簡》后天八卦

↓

大禹治水，離日歸位

↓

大禹《連山》后天八卦

6.《說卦傳》第六章：

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橈萬物者莫疾乎風，燥萬物者莫熯乎火，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者莫潤乎水，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

后天八卦

第六章1與第五章是共軛關系，都是指后天八卦，然此處唯有艮卦用卦德，其他七卦用原始的卦象。表明后天八卦的演化歷程一路從上古走來，而以艮山為終始。

故水火相逮，雷風不相悖，山澤通氣，然后能變化，既成萬物也。

4——3——2——1

上圖表示第六章2與第三章的順逆關系。第三章順排，第六章2逆排。前后呼應，表明整個先天八卦、后天八卦的關系敘述完畢。

《系辭傳》“陰陽不測之謂神”，陰陽即乾坤，“神”即乾坤陰陽變化，由于“神無方而《易》無體”，人只能通過萬物的變化來體會和描述乾坤的妙用。第六章獨不現(xiàn)乾坤二卦，蓋乾坤為神妙之主，行無為之功也。第六章與前第三四五章環(huán)環(huán)相扣，緊密呼應，四個章節(jié)渾然一體。

四、《說卦傳》順逆原理源于河圖洛書的順逆原理：

《系辭傳》曰：“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兑住酚兴南?，所以示也。”

《說卦傳》有關三易先天八卦、后天八卦的順逆原理，是對三易前身——河圖洛書、四象五行的繼承和發(fā)展。

胡煦《周易函書約存·卷首上·原圖約·五行》云：“五行之辨，始于圖書……河圖之左旋而順者，相生之機也。洛書之右旋而逆者，相克之機也?！?/span>

1.洛書與先天八卦：

洛書右旋而逆：北部的1、6水克西部的2、7火，西部2、7火克南部4、9金，南部4、9金克東部3、8木。

洛書配伏羲先天八卦圖

4 兌	9 乾	2 巽
3 離	5	7 坎
8 震	1 坤	6 艮

洛書配伏羲先天八卦按“數(shù)往者順”展開：

1	2	3	4	5	6	7	8	9
坤	巽	離	兌		艮	坎	震	乾

看似無序的先天八卦一旦配合洛書，就變得井然有序，一目了然：左邊坤巽離兌是順，右邊艮坎震乾是逆。洛書配伏羲先天八卦蘊含乾坤生六子之序，再次證實了《系辭傳》所說圣人效法河圖洛書作《易》的真相。

用洛書配神農(nóng)先天八卦、黃帝先天八卦、《清華簡》后天八卦、后天八卦，看不出任何有序化的規(guī)律。故洛書與伏羲先天八卦相應，洛書非始于大禹可證也。

2.河圖與后天八卦：

河圖流行主天時。河圖的四支代表春夏秋冬四季，1、6是冬水，3、8是春木，2、7是夏火，4、9是秋金，左旋而順，五行相生。后天八卦鑲嵌河圖五行圖可證后天八卦含有河圖五行。

后天八卦鑲嵌河圖五行圖

巽 3、8 木	離 2、7 火	坤地
震草	5、10 土	兌澤
艮山	坎 1、6 水	乾 4、9 金

先有河圖，后有洛書，而先天八卦效法洛書，后天八卦反而效法河圖，亦“原始反終”順逆之義也。

《四庫全書》所收《易數(shù)鉤隱圖》附有《易數(shù)鉤隱圖遺論九事》，又稱《周易先儒遺論九事》，當是劉牧先師所著。《遺論九事》云：

原夫八卦之宗，起于四象。四象者，五行之成數(shù)也。水數(shù)六，除三畫為坎，余三畫而于亥上成乾。金數(shù)九，除三畫為兌，余六畫布于申上成坤?；饠?shù)七，除三畫為離，余四畫布于巳上成巽。木數(shù)八，除三畫為震，余五畫布于寅上成艮。此所謂四象生八卦也。且五行特舉金木水火而不言土者，各王四時也。然圣人無中得象，象外生意，于是乎布畫而成卦，營策以重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