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把一首好詩的判斷標準,定義為詩的高度與溫度,恐怕沒有大的異義。一首具有高度和溫度的詩,必是佳品。 所謂高度,即詩人所賦予作品的思想高度??陀^地說,每一首詩,都蘊含著作者的理念與價值取向。即使是游歷詩、詠物詩也是借景、借物賦意的。沒有思想的詩是不存在的,其差別僅在于賦意的高與低,深與淺,雅與俗。一首好詩,思想性與藝術性又是相互滲透,相互作用的。詩需要靈性,也需要有格局。古人有“詩無邪”的說法,就是說,詩要言正,詩要言美。我們來看一首陸游的《示兒》:“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這是陸游人生最后的一首詩,可稱之為臨終遺言。他明明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而死去就萬事皆空。但他久久不能忘懷的事,卻是在大宋收復失地之日,兒孫們在上墳時別忘了向他報捷。而滿滿的家國情懷,滿滿地正能量,不愧愛國詩人之稱謂。劉禹錫的:“沉船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杜甫的“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蘇軾的:“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些句子看似寫景,卻隱含著深深的蘊意,可以說,這些詩句不僅寫出了美麗的山水,更寫出了古樸的辯證法,見情懷,見哲理。因此,詩表達的“正與美”,是作品有高度最本質(zhì)的特征。 所謂溫度,是指詩要有飽滿的情感色彩,或讓人感受“春意”,或激起情感波瀾,或讓心靈得到慰藉。要做到這一點,詩人須貼近百姓生活,感受百姓苦樂,與百姓的心相聯(lián)通,能發(fā)同頻共振,能引心靈共鳴,用真情實感打動人心,而不是浮于表面,空發(fā)議論,情感作秀。著名詩人劉慶霖講過一個故事,他的詩集出版后,接到一名讀者來信,急切要郵購這本集子,說是從朋友處讀到一首詩,被深深地打動了。這首詩就是《路邊放蜂人》;“覓得芳菲做近鄰,卻依蜂意動遷頻。千箱露冷風衣薄,甜在唇邊是苦人”。這名讀者正是一個游走四方的放蜂人,他說,這首詩寫得就是他的真實生活。周嘯天教授在《嘯天說詩》中,也講過一個故事。那是一次大災發(fā)生后,詩人滕偉明當警察的兒子,接到上級命令,即赴抗災一線。臨別前,老父親寫了一首詩送他:“探身水火莫辭勞,野有哀鴻啼未消。知爾從來重孝悌,好生推及到同胞”。我讀到這首詩的時候,被這種濃烈的大義與情感所震撼,不禁眼眶濕潤。沒有初心與憐民之心的人,是寫不出如此令人情感震撼的佳作的。好詩緣于濃情,濃情緣于心通。能與百姓心通的詩,才有溫度。同樣是寫災情的詩,山東某作家卻寫出了以遇難者口吻發(fā)出感慨的《江城子》:“······十三億人共一哭,縱做鬼,也幸福。銀鷹戰(zhàn)車救雛犢,左軍叔,右警姑,民族大愛,經(jīng)歷死也足。只盼墳前有屏幕,看奧運,共一呼”。不說詞的藝術性如何,在人民遭受大災大難面前,我們的文藝工作者,竟然寫出如此違反人性的詩詞,這不僅是沒有溫度,分明是冷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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