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學記》品讀

中條山客

《禮記·學記》是西漢戴圣編纂的《禮記》中的一篇。漢代的鄭玄對《禮記·學記》的解釋是:"《學記》者，以其記人學教之義。"

或曰《學記》是戰(zhàn)國后期思孟學派的作品，它對我國先秦時期的教育和教學第一次從理論上作了總結(jié)?！秾W記》是中國古代也是世界上最早的一篇專門論述教育、教學的論著。《學記》從教與學這兩條線索出發(fā)，論述了教學的原則、方法、作為老師的條件、尊師的必要性、學習的方法、教與學的關(guān)系以及教學相長的基本規(guī)律，今天的人可資借鑒之處很多。

“蛾子時術(shù)之?！边@句古語意指小螞蟻如果經(jīng)常學習銜泥，最終就能堆成土堆。在古代，記言、記事的書籍稱之為“記”。

學記告訴我們，從幼年時期開始不斷積累知識的重要性。正如螞蟻每天銜泥，日積月累才能堆成土堆，一個人從小學習知識，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最終也能積累起豐富的學識。這個比喻強調(diào)了學習的持久性和積累過程。

強調(diào)了教育的重要性，認為教育不僅是傳授知識，更是培養(yǎng)學生的習慣和能力。正如螞蟻銜泥，看似簡單，卻需要長時間的積累，才能取得成效。這也啟示我們，學習的過程如同螞蟻銜泥，需要耐心和毅力，只有不斷積累，才能取得成功。

學習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就像螞蟻銜泥一樣，盡管過程漫長且辛苦，但最終會取得成果。因此，我們應(yīng)當從小開始，堅持不懈地學習，最終才能在知識的海洋中取得成功。

1、段落譯注

【原文】發(fā)慮憲，求善良，足以謏聞，不足以動眾；就賢體遠，足以動眾，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乎！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秲睹吩唬骸澳罱K始典于學?！逼浯酥^乎！

【簡注】①慮憲：慮與憲是同義詞，都是思慮之義。②謏：小。③《兌命》：即《說命》，《尚書》篇名。④典：經(jīng)常。

【今譯】執(zhí)政者發(fā)布政令，選舉賢能的人來輔佐自己，這樣可以得到贊譽，但不能夠聳動群眾的聽聞；接近賢能的人，親近和自己疏遠的人，可以聳動群眾的聽聞，但起不到教化百姓的作用。想要教化百姓形成好的風俗，君子就應(yīng)該要重視設(shè)學施教啊！

玉不琢，就難以成為一件很好的器物；人不加以學習，也就不會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古代君主治國，執(zhí)政，首先要設(shè)學施教?！渡袝睹菲姓f：“始終要以設(shè)學施教為主”，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原文】雖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是故學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秲睹吩唬骸皵聦W半?！逼浯酥^乎！

【簡注】學學：即“教學”。

【今譯】就算美味佳肴再可口，不品嘗它的美味是不會知道的；就算有高深的道理，不去領(lǐng)會學習也不會了解它的好處。因此，只有不斷學習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是不足的，通過教人才能感到困惑。知道自己的不足之處，才能夠嚴格要求自己；感到疑惑后才會孜孜不倦地去鉆研。所以說，教與學是相輔相成的。《兌命》篇說：“教與學是一個事情的兩個方面”，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原文】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shù)有序，國有學。比年入學，中年考校。一年視離經(jīng)辨志，三年視敬業(yè)樂群，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說服，而遠者懷之，此大學之道也。《記》曰：“蛾子時術(shù)之?！逼浯酥^乎！

【簡注】①黨：五百家為一黨。黨的學校叫庠。②術(shù)：通“遂”。一萬二千五百家為遂。遂的學校叫序。③蛾：同“蟻”。④術(shù)：學習。

【今譯】古代設(shè)學施教，每二十五家的“閭”設(shè)有學校叫“塾”，每一“黨”有自己的學校叫“庠”，每一“術(shù)”有自己的學校叫“序”，在天子或諸侯的國都設(shè)立有大學。學校每年會招收學生，隔一年會對學生進行考查。在入學第一年會考查學生斷句分章、辨析中心思想等基本閱讀能力，第三年考查學生是否專心學習和親近同學，第五年考查學生是否博學和親近老師，第七年考查學生討論學業(yè)是非和識別朋友的能力，這一階段學習合格叫“小成”。第九年學生能舉一反三推論事理，并有堅強的信念，不違背老師的教誨，這一階段達到這樣的學習標準“大成”。只有這樣，才能教化百姓，移風易俗，才能讓周邊的人誠服，遠方來的人也會誠心歸順，這就是大學教人的宗旨。古書上說：“求學的人應(yīng)效法小螞蟻銜土不息而成土堆的精神，孜孜不倦地學習，可以由小成到大成?！闭f的就是這個意思！

【原文】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入學鼓篋，孫其業(yè)也；夏楚二物，收其威也；未卜禘不視學，游其志也；時觀而弗語，存其心也；幼者聽而弗問，學不躐等也。此七者，教之大倫也?！队洝吩唬骸胺矊W官先事，士先志?！逼浯酥^乎！

【簡注】①皮弁：皮弁服是古代士的祭服。②三：指《詩經(jīng)·小雅》中的《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三篇。③孫：通“遜”，恭順。④夏楚：夏，通“榎”，木名，即楸樹?？芍平瘫?，用以體罰學生。楚，荊條。

【今譯】大學開學時，天子或官吏穿著禮服，備有祭菜來祭祀先哲，表示尊師重道，學生要吟誦三篇敘述君臣和睦的詩分別為《詩經(jīng)·小雅》中的《鹿鳴》《四牡》《皇皇者華》，讓他們在開學之前有急迫想要做官的心理；要學生按鼓聲開箱取出學習用品，讓他們認真對待自己的學業(yè)；同時展示戒尺，以維持整齊嚴肅的秩序；學生春季入學，教官沒有夏祭不去考查學生，讓學生能夠有充足的時間安排自己的學習計劃。學習過程中老師不要告訴他們什么，應(yīng)該在一旁留心觀察，以便讓他們用心思考；年長的學生向老師請教，年齡小的學生要認真聽講，不要插問，因為學習應(yīng)循序漸進，不能越級。施教順序的大綱就是以上所說的這七點。古書上說：“在教學活動中，首先老師要盡職盡責，讀書人要先立志”，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原文】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è)，退息必有居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不學博依，不能安《詩》；不學雜服，不能安禮；不興其藝，不能樂學。故君子之于學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夫然，故安其學而親其師，樂其友而信其道。是以雖離師輔而不反也?！秲睹吩唬骸熬磳O務(wù)時敏，厥修乃來。”其此之謂乎！

【簡注】①時：按·時間順序安排課程。②操縵（màn）：鄭注云“雜弄”，蓋謂以一些非正統(tǒng)的小調(diào)做指法練習。③依：譬喻。④輔：朋友。

【今譯】大學的教育活動，按時令進行，各有正式課業(yè)；休息時也有課余作業(yè)。在課余時間不學習雜樂，課內(nèi)就很難將琴彈好；在課余時間不學習設(shè)譬取意，課內(nèi)就很難將詩文學好；在課余時間不學習服飾弁冕知識，課內(nèi)就很難將禮儀學習好。可見，不學習各種雜藝，就不可能樂于對待所學的正課。因此，君子對待學習，課內(nèi)受業(yè)要學好正課；休息在家也要將各種雜藝學好。只有這樣才能安心學習，親近師長，團結(jié)同學，并深信所學之道。即便離開老師和同學，也不會違背所學的道理?！秲睹菲姓f“只有專心致志謙遜恭敬，時刻保持一顆好學之心，才能夠在學業(yè)上有所收獲和成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span>

【原文】今之教者，呻其占畢，多其訊言，及于數(shù)進，而不顧其安。使人不由其誠，教人不盡其材；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夫然，故隱其學而疾其師，苦其難而不知其益也，雖終其業(yè)，其去之必速。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

【簡注】①占：通“笘”，竹簡。畢：竹簡。②訊：通“誶”，告訴。③及：通“汲”，追求。④佛：通“拂”，違戾，違背。⑤隱：厭惡。

【今譯】而今的教師，僅僅依照朗讀課文，大量灌輸，只知道趕進度，對于學生的接受能夠不管不顧，導致他們無法靜下心來好好學習。教人不能因材施教，學生的才能得不到充分施展。教學的方法違背了教學的原則，沒有根據(jù)學生的實際情況提出要求。如此一來，學生對于學習就會產(chǎn)生反感，并怨恨他的老師，苦于學業(yè)的艱難，不懂得學習有趣的地方。雖然學習結(jié)業(yè)，學的知識很快就會忘得一干二凈，教學的目的也就沒有達到，其原因就在這里??！

【原文】大學之法，禁于未發(fā)之謂豫，當其可之謂時，不陵節(jié)而施之謂孫，相觀而善之謂摩。此四者，教之所由興也。

發(fā)然后禁，則捍格而不勝；時過然后學，則勤苦而難成；雜施而不孫，則壞亂而不修；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燕朋逆其師；燕辟廢其學。此六者，教之所由廢也。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興，又知教之所由廢，然后可以為人師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道而弗牽則和，強而弗抑則易，開而弗達則思；和易以思，可謂善喻矣。

【簡注】①豫：預(yù)防。②捍格：互相抵觸。③燕辟：談不正經(jīng)的話。辟，偏邪。④道：通“導”，引導。

⑤強：勸勉。

【今譯】大學施教的方法：學生在發(fā)生錯誤之前就加以防止，叫作預(yù)防；在適當?shù)臅r候在加以教育叫作及時；不超越受教育者的才能和年齡特征而進行教育，叫作合乎順序；互相取長補短，叫作觀摩。以上四點，是教學成功的經(jīng)驗。

出現(xiàn)了錯誤再去加以禁止，這樣就會很難攻破；失去了學習的機會，之后再去找補救的方法，即使再怎么努力，成功也是很困難的事情；施教者雜亂無章而不按規(guī)律辦事，打亂了條理，就不可收拾；自己一個人冥思苦想，不和他人討論，就會學識淺薄，見聞不廣；與不正派的朋友來往，必然會違逆老師的教導；從事一些不正經(jīng)的交談，荒廢學業(yè)。以上六點是教學失敗的原因。

君子不但懂得教學成功的經(jīng)驗，而且懂得教學失敗的原因，就可以當好教師了。所以說教師對學生施教最重要的在于啟發(fā)誘導，對學生誘導而不牽拉，勸勉而不強制，為其提供學習的途徑，但是不會直接告訴學生答案。教師對學生誘導而不牽拉，則師生融洽；勸勉而不強制，學生才能感到學習容易；啟發(fā)而不包辦，學生才會認真鉆研思考。能做到師生融洽，使學生感到學習容易，并能獨立思考，可以說是做到了善于啟發(fā)誘導了。

【原文】學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學也，或失則多，或失則寡，或失則易，或失則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長善而救其失者也。

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教者，使人繼其志。其言也約而達，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謂繼志矣。

【今譯】學生在學習上常會犯的有四種過失，作為施教者是必須要了解的：人們學習失敗的原因，或者是因為貪多，或者是由于知識面太窄，或者是態(tài)度輕率，或者是畏難中止。以上這四點，是由于學生不同的心理才引起的。作為老師應(yīng)該了解每一位受教者的心理特點。只有這樣才能幫助學生克服不足。教育的作用，就是使受教育者能發(fā)揮其優(yōu)點并克服其缺點。

會唱歌的人，不僅聲音動聽，還可以讓他人情不自禁地跟著哼唱；會教人的人，不僅教授人知識，還會誘導學生跟著他學習。教師授課，言簡意賅，全面而精練，不需要舉太多的例子，但是能夠充分說明問題。只有這樣，才能夠達到讓學生跟著他自學的目的。

【原文】君子知至學之難易，而知其美惡，然后能博喻；能博喻然后能為師；能為師然后能為長；能為長然后能為君。故師也者，所以學為君也。是故擇師不可不慎也?！队洝吩唬骸叭跛拇ㄆ鋷煛贝酥^乎！

凡學之道，嚴師為難。師嚴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學。是故君之所不臣于其臣者二：當其為尸則弗臣也，當其為師則弗臣也。大學之禮，雖詔于天子，無北面；所以尊師也。

【簡注】①三王四代：是對上古時期堯、舜、禹、夏、商、周的概括簡稱。②嚴：尊敬。③尸：古代祭祖時代替死者受祭的人。

【今譯】教育管理者要根據(jù)學生在學習時的難易程度?？闯鰧W生資質(zhì)的好與差，然后能做到因地制宜，對學生進行多方面的啟發(fā)誘導。只有這樣，才能當好教師。能當好教師才能做官長，能做官長才能當人君。所以說，當教師的，就是教統(tǒng)治權(quán)術(shù)的人。由于這個原因，在選擇老師的時候千萬不可小覷。古書上有云“古代君主將選擇教師作為最重要的任務(wù)”，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在教育工作中，做到尊師重道是非常不容易的。只有做到尊重老師才能重視他傳授的知識。高高在上的君王能尊師重道，百姓才能專心求學。所以君王不以臣子相待的臣子有兩種人：一是正在代表死者受祭祀的人，不以臣子相待；二是教師，不以臣子相待。按照禮法，天子在召見這兩種人的時候，可以將朝見君王的禮節(jié)免去，為的就是尊師重道。

【原文】善學者，師逸而功倍，又從而庸之；不善學者，師勤而功半，又從而怨之。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后其節(jié)目，及其久也，相說以解；不善問者反此。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待其從容，然后盡其聲；不善答問者反此。此皆進學之道也。

【簡注】①庸：功勞。②節(jié)目：樹木枝干交接處的疙疙瘩瘩部分。

【今譯】找到學習方法的人，不僅不會讓老師操心而且學習效果還很好，并對老師心存感激；不會學習的人，盡管老師很勤苦但是效果往往差強人意，最后還會埋怨老師。會提問的人，像木工砍木頭先從容易的地方著手再砍堅硬的節(jié)疤一樣。先將容易的問題問完再問難的，這樣問題就會容易解決；不會提問題的人卻恰恰相反。對于提問者的問題會給出有比較有針對性地答案像撞鐘一樣，用力小，鐘聲則小，用力大，鐘聲則大，從容地響，等他人將問題問完之后再作答；不會回答問題的恰巧與此相反。上面所說道的這些，講的都是教學的方法。

【原文】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必也其聽語乎，力不能問，然后語之；語之而不知，雖舍之可也。

良冶之子，必學為裘；良弓之子，必學為箕；始駕馬者反之，車在馬前。君子察于此三者，可以有志于學矣。

【今譯】死記硬背一些零碎的知識，是成為不了一位優(yōu)秀的老師的，要有淵博的知識，并可以隨時解答學生所提出的疑惑。學生如果沒有提出問題，最后誘導他從某一方面開始研究；告知以后，還是理解不了，就不要繼續(xù)往下說。

若要學到父親高超的手藝，高明的冶金匠的兒子，一定要先去學縫皮襖；高明的弓匠的兒子，一定要先去學編撮箕；學拉車的小馬，要放在車后跟著走。君子懂得了先易后難、由淺入深、不斷練習、循序漸進才能成功，就可以立志于學了。

【原文】古之學者：比物丑類。鼓無當于五聲，五聲弗得不和。水無當于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學無當于五官。五官弗得不治。師無當于五服，五服弗得不親。君子曰：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約，大時不齊。察于此四者，可以有志于學矣。

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謂務(wù)本。

【簡注】①丑：古代通假字，通“儔”，齊。②五聲：宮、商、角、徵、羽。③五色：青、赤、黃、白、黑。④五官：《曲禮下》說：“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馬、司空、司士、司寇”，此為泛指。⑤五服：指人倫關(guān)系。

【今譯】在古代，求學的人將同一類事務(wù)進行比較，舉一反三。鼓音五音中的任何一音都不等同，五聲中沒有鼓點是不和諧的；水不等同于五色，但五色沒有水調(diào)和，就不能鮮明悅目；學習不等同于五官，但五官不經(jīng)過學習訓練就不會發(fā)生好的功能；老師不等同于五服之親，但沒有教師的教導，人們不可能懂得五服的親密關(guān)系。君子說，德行很高的人，不限于只擔任某種官職；普遍的規(guī)律，不僅僅適用于某一種事物；有大信義的人，用不著他發(fā)誓后才信任他；天有四季變化，無須劃一，也會守時。懂得這四個方面的知識，就可以領(lǐng)會到做事求學也要抓住根本的道理了。

古代的三王祭祀江河的時候，都是先祭河然后再祭海，這是因為河是水的根本，而海是水的歸宿。這才叫抓住了本源。

2、全文翻譯

執(zhí)政者發(fā)布政令，選舉賢能的人來輔佐自己，這樣可以得到贊譽，但不能夠聳動群眾的聽聞；接近賢能的人，親近和自己疏遠的人，可以聳動群眾的聽聞，但起不到教化百姓的作用。想要教化百姓形成好的風俗，君子就應(yīng)該要重視設(shè)學施教啊！

玉不琢，就難以成為一件很好的器物；人不加以學習，也就不會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古代君主治國，執(zhí)政，首先要設(shè)學施教。《尚書·兌命》篇中說：“始終要以設(shè)學施教為主”，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即使有美味佳肴，不吃就不知道它的味美;即使有極好的道理，不學就不知道其中奧妙。因此深入學習之后才知道自己德行不足，教書育人之后才知道自己學識不通達。知道自己德行不足然后才能自我反省，知道自己學識不通達然后才能自我奮勉。因此說:教與學是相互促進的?！渡袝睹菲姓f:教育別人所起到的效果，其中一半就是使自己增長德行學識。這就是它所要表達的意思呀。

古代設(shè)學施教，每一閭設(shè)有學校叫塾，每一黨設(shè)有學校叫庠，每一遂設(shè)有學校學校叫序，在天子或諸侯的國都設(shè)有大學。新生每年都可入學，隔年考試一次。第一年考察學生離析經(jīng)文義理和辨別志向所趨的能力;第三年考察學生是否尊敬師長，能否和學友和睦相處;第五年考察學生是否廣學博覽，親敬師長;第七年考察學生在學術(shù)上的見解和擇友的眼光，稱之為"小成"。第九年考察學生是否能夠觸類旁通，知識淵博通達，臨事不惑，不違背老師教誨，稱之為"大成"。然后就足可以教化臣民，移風易俗，使親近的人心悅誠服，疏遠的人人心歸附。這就是大學教育的綱要?！队洝分姓f:"幼蟻時時學習它(幼蟻時時術(shù)學銜土之事，而成大垤，猶如學者時時學問，而成大道)。" 這就是它所要表達的意思呀。

大學開學時，官吏身穿朝服以素菜祭祀先圣先師，教育學生求學要首先具備謙虛和恭敬的態(tài)度;在祭祀時，齊頌《小雅》，練習三首(指《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從學習像這三首詩所描述的長幼有序，各自勸勵那樣去做官開始;學生入學時樂師的助手擊鼓召集學生，然后發(fā)放盛有所發(fā)經(jīng)書的書筐，這樣是為了讓學生恭順于學業(yè);夏楚兩件東西，是為了讓學生害怕，用以整肅學生的威儀;夏祭之前天子諸侯不視察學校，不考查學生經(jīng)業(yè)，是為了讓學生有充裕的時間按自己的志愿去學習;教師時時觀察學生，而不加以指導，當學生遇到疑難問題時，讓學生在心里翻來覆去的思考，直到怎么想也想不通，想來想去都無法表達時，才去啟發(fā)，這樣學生才會牢牢地記在心里;如果有疑難問題必須請教老師時，則推舉學長一人請教老師，初學者只可以聽，不允許插嘴，教育學生要知道謙讓，長幼有序不能逾越次第。這七點，教學的宗旨呀?！队洝分姓f:"凡學習，想做官的先學習管理，想做學者的先立志。" 這就是它所要表達的意思呀。

大學的教育，要讓學生時時練習，一定要用先王正典進行教學，休息一定要有固定住處。學習的關(guān)鍵在于練習基本功，學習音樂時，如果課余不練習基本指法，課內(nèi)就不可能把琴彈好;學習詩書時，如果不依靠課余廣泛練習比喻，課內(nèi)就不能學好詩書;學習禮法時，如果課余不學習各種場合辦事應(yīng)酬的規(guī)矩，課內(nèi)就學不好禮儀?？偟膩碚f，如果對這些課外的操縵、博依、六藝不感興趣，就不可能對《詩經(jīng)》、《尚書》等正典感興趣。所以，君子學習的方法是:時刻放在心上，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學習，休息時也要做與學習有關(guān)的事情，哪怕閑暇旅游時也要牢記學習。這樣，才能潛心于學業(yè)并親敬師長，與學友和睦相處并深信所學圣賢之道，即使離開師友也不會違背?！渡袝?兌命》篇中說:"一個人只要能做到敬重圣賢之道、遜順于學業(yè)、時時練習、立即行動，他就會學業(yè)有成。"這就是它所要表達的意思呀。

現(xiàn)在的教師，或者自己心里并沒有領(lǐng)悟經(jīng)文義理，只是看著經(jīng)書讀經(jīng)文;或者故意找些疑難問題來問學生，然后講些難點，讓人聽不懂;或者急于按照自己的教學計劃趕進度，只考慮多誦讀經(jīng)典，不考慮學生是否領(lǐng)悟;或者讓學生自己讀了經(jīng)書，然后老師給學生講講自己的見解，并不考慮學生的程度和接受能力，完全沒有忠誠之心;或者教師教學不能傾其所能，總想保留一些自認為高明的見解，以使自己永遠處于權(quán)威地位。鑒于以上五種弊端，教師教學違背教學規(guī)律，講得也不正確，學生不能領(lǐng)悟經(jīng)文義理，遇到問題也不問老師，以至于學生學習沒有成效而怨恨老師，感到學習苦不堪言而體會不到學習可以獲益終生，即使勉強結(jié)業(yè)，必然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凈。教育沒有成效，原因就在于此呀!

大學教育的原則:在問題未發(fā)生之前就加以預(yù)防，從而達到不發(fā)生問題叫做"防患于未然";在最適合學習的時候不失時機的讓學生學習叫做"抓住最佳學習時機";不超越學生的接受能力進行教學叫做"循序漸進";相互觀察，效法從而達到各自獲益叫做"同學互相切磋"。這四點，教育成功的經(jīng)驗呀。

問題發(fā)生之后再設(shè)法禁止，則學生會產(chǎn)生強烈抗拒心理而沒有效果;如果錯過了最佳學習時機才去學習，即使勤奮刻苦也難有成效;如果教學雜亂無章而不能做到循序漸進，則教學會陷入混亂而學生學習沒有成效;如果獨自冥思苦想的學習而沒有學友相互切磋，則會學識淺薄見聞不廣;與品行不好的朋友交往會學到一些壞習氣而違逆師長的教誨;從事一些不正經(jīng)的交談會荒廢學業(yè)。這六點，教學失敗的原因呀。

立志從事教育的人如果既懂得了教育成功的經(jīng)驗，又懂得了教育失敗的原因，然后就可以勝任教師的工作了。所以教師的教學就是讓學生明白道理。引導而不威逼，勸勉使學生增強意志力而不嚴加管教，適當啟發(fā)而不將結(jié)論和盤托出。引導而不威逼則師生關(guān)系融洽，勸勉而不嚴加管教則學生會感到學習是件輕松愉快的事，適當啟發(fā)而不將結(jié)論和盤托出則學生會用心思考。如果能做到師生關(guān)系融洽、學生學得輕松愉快并且能夠用心思考，這樣的教師就可以稱得上一個善于教書育人的教師了。

學生在學習上經(jīng)常有四種過失，教師一定要清楚地知道。這四種過失是:或者失于貪多而不求甚解;或者失于不求進取，知識面狹窄;或者失于把學習看的太容易，一遇到問題就問師長，從來不深入思考，結(jié)果就像沒有學過一樣無知;或者失于遇到問題從來不問師長，只是停下來獨自冥思苦想，而最終仍然迷惑不解。產(chǎn)生這四種過失的根源，在于學生的心理特點各不相同。懂得了學生的心理特點，然后才能補救學生的過失。教學，就是發(fā)揚學生的優(yōu)點，補救學生的過失。

擅長唱歌的人，能使人情不自禁地跟著他唱;擅長教學的人，能使人不由自主地繼承他的志向(如今人繼承周、孔志向)。如果一個教師的語言簡潔而透徹，含蓄而妥帖，很少用比喻而且容易明白，這樣的教師可算是善于讓人繼承他的志向了。

教師知道了學生學有所成在什么情況下最困難，在什么情況下最容易，而且知道怎樣講解效果好，怎樣講解效果差，知道了這四點，然后就能夠觸類旁通全面明白教育教學的方法了;能全面明白教育教學的方法，然后就能夠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教師;能做一名優(yōu)秀的教師，然后就能夠做好官長;能做好官長然后就能做好一國之君。所以從師學道，就是要通過學習使自己具有君德。正是這個緣故，選擇老師不可不謹慎?！队洝分姓f:"三王四代沒有一個選擇老師不謹慎的。"這就是它所要表達的意思呀!

大凡求學時存在的問題，尊敬老師是難能可貴的。尊師才能重道。重道才能使人敬重學業(yè)。所以君王不以對待臣子的態(tài)度對待臣子的有兩種情況:當他在祭祀中作為祭尸時，則不以臣子相待;當他作為君主老師時，則不以臣子相待。根據(jù)大學禮制，給天子授課，授課的臣下無需北面而居臣位，這就是為了表示尊師重道的緣故。

善于學習的人，老師很輕松，而教學效果反而加倍的好，學生跟隨著老師學習更把功勞歸于老師教導有方。不善于學習的人，老師很勤苦而學生收效甚微，學生跟隨著老師學習還要埋怨老師教導無方。善于提問題的人，就像木工砍伐堅硬的木頭，先從紋理較順的部位著手，再砍堅硬的節(jié)疤一樣，功夫到了，學生就可以輕松地理解。不善于提問題的人恰恰與此相反。善于回答問題的人就如同撞鐘一樣，用力小，鐘聲則弱，用力大，鐘聲則強，等到盡力撞擊時，則發(fā)出最為洪亮的一聲。不善于回答問題的人恰巧與此相反。這些都是增進學問的方法呀。

自己沒有領(lǐng)悟經(jīng)文義理，只記住一些別人觀點，到上課時為學生解說的人，或者學生沒有問就給學生談自己見解的人，沒資格做教師。一定要等到學生問問題之后，再根據(jù)學生的問題加以解答。學生沒有能力提出問題時，則一定要等到學生非常想明白，怎么想也想不通時，才加以指點;老師指點后學生仍不明白，只好暫時放棄指導，以待將來。

高明的冶金匠的兒子，一定要先去學縫皮衣;高明的弓匠的兒子，一定要先去學編簸箕;剛學駕車的小馬都先拴在車后，讓小馬在車后跟著走。君子懂得了這三個例子反映的道理，就可以立定求學的志向了。

古代的學者，善于對不同事物進行比較，找出它們的共同點，然后匯總為一類。鼓聲不在五聲之列，而如果沒有鼓聲則五聲就沒有諧和之節(jié)拍;水色不在五色之列，而五色如果沒有水調(diào)和，則不能分明;學習之目的在于博聞強識，而不在于學會做五官中任何一官，而五官中任何一官不經(jīng)過學習就沒有辦事能力;教師不屬于五服中的任何一種親屬關(guān)系，但沒有教師教導，則五服之情就不和親了。

君子說:"德行很高的人不僅僅能擔任某一種官職;普遍的規(guī)律不僅僅適用于某一件事物;真正守信不必盟約發(fā)誓;天時變化的時間并不相同。"君子領(lǐng)會到這四點，就可以立定以學為本的志向了。三王祭祀百川的時候，都是先祭河而后祭海，因為河是水的源頭，海是水的歸宿。這就叫做抓住了根本。

2024年12月9日星期一，陜州上陽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