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游感而發(fā)》‖袁林：夢碎千秋因作皇

林旭生 2024-07-18 發(fā)布于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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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林》

七律/新韻十唐

少立中原逐鹿志，長威朝鮮露鋒芒。

戊戌未遂六君去，本性梟雄助虎倀。

腹有經(jīng)綸實業(yè)興，胸藏大略握兵槍。

周旋倭寇存國本，夢碎千秋因作皇。

安陽洹水北岸太平莊，有一片約93萬平米的陵園古建群，這里埋葬著中國近代史上難以回避其影響、難以繞過其事跡、難以準確去評價的一位不平凡人物，這處古跡名“袁林”，亦稱袁世凱墓。

一、特例獨形

1916年8月，北洋政府遵照袁世凱“扶柩回籍、葬我洹上”的遺愿，以總統(tǒng)之禮籌款73萬大洋，委派河南巡按使田文烈在安陽歷時兩年將墓建成。

中國人講究葉落歸根，那袁世凱的墓為何選址在彰德府安陽，而不是其老家的陳州府項城？這與其身世有關(guān)。

袁家為項城的望族大戶，深宅大院規(guī)矩多。袁世凱為庶出，7歲時過繼給了叔父。袁世凱在任山東巡撫時，他的母親劉氏在天津病逝。袁世凱扶柩回項城治喪，但其同父異母的兄長以劉氏不是正妻為由，堅決不允許袁世凱母親進祖墳，無奈的袁世凱只得另外購墳地。此事之后，袁世凱與其兄斷交，并發(fā)誓永遠不再回項城老家。有此兄弟鬩墻之隔閡，袁世凱最終選擇在給其政治生涯帶來轉(zhuǎn)折的福地--安陽洹上建墓，這即為“袁林”設(shè)在安陽的原因。

自古帝王之墓為陵，圣人之墓為林。袁世凱非王非圣，墓冢為何稱“林”？這其實與一個人有關(guān)。

袁克定作為袁世凱長子，本來是想將其父袁世凱墓改稱為“袁陵”的，但遭到了徐世昌的極力反對，最終改稱袁陵為“袁林”。

曲阜文圣孔子的墓稱“孔林”，洛陽武圣關(guān)公的墓稱“關(guān)林”，而袁世凱并非圣人，其實在安陽的墓稱“袁林”并不合適。袁世凱恢復帝制失敗，且國家已經(jīng)走進共和、步入民國，所以袁世凱墓稱“袁陵”更不合適。兩項對比下，徐世昌也只能取相對來說低調(diào)一些的“袁林”了。

徐世昌的意思很明確：袁世凱稱帝未成，未居大寶，洪憲年號已消，若取袁陵之名，實為倒行逆施，有違民國體制。林與陵諧音，《說文解字》上載“陵”與“林”二字通義，稱袁林既避陵之名，又有陵之實。

作為袁世凱一生中最重要、最親密、最交心的摯友，徐世昌這么做的目的也是想保住這位老鐵搭檔的最后一絲體面。當然，袁世凱死后的體面不僅僅止于袁林二字，也還有其陵墓的特例獨形（非特立獨行）。

袁林建筑群，采用中西合壁的風格，沿襲明陵格局，以中為體、西式為輔。

照壁、牌樓、碑亭、大殿、配殿，及望柱是中式風格。神道兩旁的石像俱為短腿圓潤造型，袁世凱本人身形矮胖，是否受此影響而刻意如此塑造石像生，不得而知。袁世凱的墓冢，是仿美國第18任總統(tǒng)格蘭特瀕河廬墓的形制，內(nèi)包水泥、外砌石墻，是為獨特的西式風格。大墓臺基上三道門，中間的鐵門是西式建筑，貌似民國初年時的“大帥府”，既彰顯皇家氣派，又區(qū)別于帝王陵園，為中國陵墓建筑史上的一個典型。

二、作作有芒

袁世凱的陵墓很特別，其內(nèi)心更是一個特別復雜的人。

袁世凱生前滿身標簽、爭議極大，是滿清的推翻者、民國的締造者、首位民國大總統(tǒng)、北洋政府建立者、北洋軍閥締造者、謀權(quán)篡逆者、反復無常者…，所有的標簽其實都可以在他死后用4個字概括，那就是“亂世梟雄”。（袁世凱桀驁不馴的本性，在其13歲時寫的春聯(lián)上就能窺得一斑，“大澤龍方蟄，中原鹿正肥”）

袁世凱的北洋系，在民國初期一共出了四位大總統(tǒng)、六位民國總理、三十四位督軍。這些大拿均非善茬（文人大總統(tǒng)徐世昌除外），這些北洋大佬在袁世凱在世時還能安邦定國、共進共退，而在袁世凱死后就沒有人能再統(tǒng)治政局，天下打成了一鍋粥，誰都不服誰，“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他、后天他打你…”，城頭頻繁變換大王旗。袁世凱死后的民國北洋軍閥混戰(zhàn)期，對老百姓來說，成了民不聊生的黑暗時刻。

袁世凱的一生，最具爭議的是他83天“稱帝”事件。這場袁克定精心想當太子而布置的局，坑爹堪稱絕無僅有，把倒行逆施、復辟帝制的黑歷史徹底定在了他老爹的身上。

袁世凱因為洪憲稱帝，騎虎難下，把自己苦心經(jīng)營幾十年的政治勢力瓦解殆盡，搞得自己眾叛友離、身敗名裂，最后帶著晚年遺恨抑郁而終。

安陽洹上，一千多年前是曹操鄴城起家的地方，一百多年前是袁世凱捏住滿清命門遙控軍政的地方。彰德府寶地，給袁世凱帶來如此好運，這也可能是其生前決定在此建陵的原因。縱觀袁世凱的梟雄一生，軍功政績力壓未完成一統(tǒng)天下的曹操，但唯獨比曹操差的也就是在稱帝這件事上晚節(jié)不保了。所以，毛偉人對安陽這兩位梟雄的評價迥異，對曹操是稱贊有加，對袁世凱只能說“袁林不要拆了，留個反面教材嘛！”

毛偉人曾說過，“與其失之過遲，不如失之過早”，因為后者的損失比前者要小很多。

早期成本還不大，每一次"失之過早"都是一次登山初期的籌備蓄力，再通過重新審視過失、調(diào)整策略方法、收集線報、權(quán)衡利弊、修正錯誤，就可能再次抓住機遇東山再起。而“失之過遲”，一旦登上巔峰后出現(xiàn)錯誤，那高處不勝寒的大風及濕滑的坎坷亂徑，很容易被動滑入深淵，站的越高、摔的越狠，因為在高處的糾錯機會太少，選錯一條小路，就會被摔得粉身碎骨。這也可能是毛偉人看透了袁世凱的心，而在文G“破四舊”時期沒讓紅W兵破壞安陽袁林的主要原因吧？！

袁世凱本人怎樣？歷史評價莫衷一是。

無可否認的是，袁世凱的北洋政府，也是民國頗有功績的政府。從勸退滿清溥儀遜位到民國建立、順利轉(zhuǎn)接，未造成大規(guī)模兵戎相見、百姓遭殃的流血戰(zhàn)爭，北洋政府在國土完整、實業(yè)興邦、科教興國、現(xiàn)代警察制度的建立等方面給后面的政權(quán)接替者打好了較好的樣本，終其后來的民國政府繼任者們，也只是在模仿，從未能超越。即便是最后敗退到灣灣的常凱申，與袁世凱稱帝前的人生相比，也只有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