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最近的夢里,我總是成為主角,這讓我無比懷念那個童年時候僵尸、飛機、云朵、巨型輪胎以及無邊無際的白色鹽堿地作為主角的夢。
長大后,自我意識太過強烈,總是不愿意成為配角。
夢里,那些滔天的巨浪不過是在清晨打濕我蓋了多年毯子的床邊波濤,我的床時而在房間里穩(wěn)穩(wěn)當當,時而一半在房間,一半漂浮在海面上,我坐在床上閱讀,有時飛浪襲來,我伸手一擋,飛浪就化作一杯熱氣騰騰的美式,書里的文字接二連三跳出來躍進杯中,轉眼就成了四四方方閃著銀光的冰塊。
另一個夢更有意思。
有一個小村子的孩子,從未進過學校接受過正統(tǒng)的教育,十八歲之前都在森林里放羊,十八歲的那天,天氣炎熱,他在森林里睡過去了,有一只羊在他嘴里拉了一顆“落花生”,醒來后他發(fā)現自己莫名其妙懂了很多東西,除了農夫,斧子,耕種,樹葉,羊圈外很多東西涌入,如同在那場睡夢中,他重新補上了過去的十八年。
有一個夢,一直在路上,從未停下來過,而我駕駛的車,已經沒油了還在一路狂奔。那些樹木,白云和遠山像電影一樣一幀一幀掠過,我想我快死了,上一次我在路上把油門擰到底時也是在快慢之間搖擺,如果不是上帝覺得我尚有用處,必定血濺當場。
內心一直呼喚一個加油站的出現,最后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棟房子,閃著金色的光芒,很多服務員笑臉相迎,當我停下車,發(fā)現這是新開的一家麥當勞。當服務員聽到我說沒油了,他們就把百事可樂倒進我的油箱里,一個大波浪卷發(fā)的外國服務員往我手里塞了一個漢堡,漢堡是冰冷的,我打開一看,里面全是晶瑩剔透的蟲子,這些蟲子正在取代制冰機的工作。
夢像是一種工具,一把扳手,一把起子,一臺割草機,負責幫我們修好一些壞掉的東西,負責打掃一些思索中產生的零碎的細屑。
和建筑師蓋房子一樣,造夢也很累。
在這方面,我常常想起夸父逐日的最后一幕,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塌,化作大地的各種材料,細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