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在太延二年(436)亡于北魏太武帝拓跋燾之手,此乃內(nèi)外機緣相乘,時勢使然。從道武帝拓跋珪建立北魏王朝開始,其統(tǒng)一北方的步伐節(jié)節(jié)加快。拓跋珪攻滅后燕,繼而討伐高車、爭奪河東地區(qū);太武帝拓跋燾繼其后,先是對劉宋用兵,攻占青州、兗州、豫州,隨后力排眾議,西征夏國,北討柔然,最終劍指北燕。 從延和元年(432)到太延二年(436),太武帝連續(xù)五次派兵討伐北燕。其時,立國20多年的北燕朝廷事實上已經(jīng)處于內(nèi)外交困的死局之中。勁敵北魏勢力獨大,已經(jīng)無人可敵;盟友柔然日漸衰微,只求收縮自保;近鄰高句麗眺望觀火,圖謀漁人得利;北燕內(nèi)部宮廷紛亂,馮跋諸子被誅殺殆盡,馮弘諸子紛紛投奔北魏;北燕臣下多為馮跋舊臣,亦對馮弘之政睥睨于側(cè),走奔者眾,可謂眾叛親離。狹小的疆域內(nèi),脆弱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積累,如何擋得住此等內(nèi)外交困之局。況且,馮弘之內(nèi)政外交,已經(jīng)毫無章法可言,步步錯亂,馮氏大燕國潰如山崩。 一 柔然的衰微打破了脆弱的政治平衡格局太平二十二年(430),北燕大王馮跋去世,在亂局中求得20多年平安生活的北燕王朝自此轉(zhuǎn)折走上衰敗之路。 這個大局勢的鑄成,不僅僅是北燕內(nèi)部王權交替的混亂所造成的,更主要的是,430年正好是北魏與柔然勢力對比大翻轉(zhuǎn)的年頭,在此之前,蒙古高原和北魏的北部邊疆是柔然人縱馬馳騁的戰(zhàn)場,北魏步步防守;430年之后,北魏開始主動進攻柔然。 柔然在大檀做可汗的時段(414—429)最為強盛,與北燕結(jié)為婚姻之國,共同對抗北魏。此時,北魏的西邊是赫連勃勃的大夏,南邊是東晉,北邊是柔然,東北面是北燕,是一個四困之局,向任何一面用兵,背部和側(cè)翼都極易受到攻擊,非常不安全。尤其是,柔然有縱深廣闊的漠南漠北草原,游騎機動靈活,一般的攻城略地戰(zhàn)斗并不能解決其威脅的問題。 由此,防御堅守,是北魏在北部邊疆采取的最基本策略,非常被動,柔然經(jīng)常南下掠奪。其中規(guī)模較大的一次,是始光元年(424),拓跋燾剛剛繼位,大檀率6萬騎兵,直入云中郡,斬北魏邊將。拓跋燾率軍迎戰(zhàn),被柔然騎兵包圍在云中戰(zhàn)場50余日,后來因為射殺了柔然步帥,大檀才撤軍解圍。 此次被圍困,對太武帝拓跋燾的刺激自然相當激烈,因而,始光二年(425),他準備大舉進攻柔然,分五路軍馬,輕騎突進,深入漠北追擊大檀。大檀見魏軍勢眾氣盛,率部北遁,避開鋒芒。此次出兵,雖然沒有大規(guī)模斬殺柔然,但是也確實打擊了柔然的囂張氣焰。 始光三年(426),北魏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對于應該先進攻柔然,還是先攻夏或北燕,有激烈爭論,拓跋燾本人也舉棋不定。正在這時,傳來了赫連勃勃去世、關中地區(qū)大亂的消息。于是,拓跋燾決定先攻滅夏政權。始光四年(427)五月,魏軍迅速渡過黃河,攻擊大夏,破其都城統(tǒng)萬城,一舉敗敵,俘獲赫連勃勃之子赫連昌。 赫連昌 神?元年(428),柔然大檀遣其子率萬余騎侵入北魏邊境,擄掠燒殺而退。在西部邊境大夏已平的背景下,要想出兵南朝政權、統(tǒng)一天下,就必須消滅來自柔然的威脅。 神?二年(429),拓跋燾決定大舉進攻柔然。這一決定最初遭到北魏統(tǒng)治集團內(nèi)大多數(shù)人的反對,只有崔浩力排眾議,主張進攻柔然。他在拓跋燾主持召開的朝堂辯論中分析北魏與柔然各自的地理、軍事之長短,提出“不破滅其國,不得安臥”的振聾發(fā)聵之說: 夫蠕蠕者,舊是國家北邊叛隸,今誅其元惡,收其善民,令復舊役,非無用也。漠北高涼,不生蚊蚋,水草美善,夏則北遷。田牧其地,非不可耕而食也。蠕蠕子弟來降,貴者尚公主,賤者將軍、大夫,居滿朝列。又高車號為名騎,非不可臣而畜也。夫以南人追之,則患其輕疾,于國兵則不然。何者?彼能遠逐,與之進退,非難制也,且蠕蠕往數(shù)入國,民吏震驚。今夏不乘虛掩進,破滅其國,至秋復來,不得安臥。自太宗之世,迄于今日,無歲不驚,豈不汲汲乎哉! 崔浩此論,使得太武帝拓跋燾頓時思路清晰、決心堅定,當時就表態(tài):“吾意決矣。亡國之師,不可與謀,信矣哉?!背棉q論之后,崔浩又進一步表達了他一舉而滅柔然,以圖北魏長久之利的想法: 浩曰:“今年不摧蠕蠕,則無以御南賊。自國家并西國以來,南人恐懼,揚聲動眾以衛(wèi)淮北。彼北我南,彼勞我息,其勢然矣。比破蠕蠕,往還之間,故不見其至也。何以言之?劉裕得關中,留其愛子,精兵數(shù)萬,良將勁卒,猶不能固守,舉軍盡沒。號哭之聲,至今未已。如何正當國家休明之世,士馬強盛之時,而欲以駒犢齒虎口也?設令國家與之河南,彼必不能守之。自量不能守,是以必不來。若或有眾,備邊之軍耳。夫見瓶水之凍,知天下之寒;嘗肉一臠,識鑊中之味。物有其類,可推而得也。且蠕蠕恃其絕遠,謂國家力不能至,自寬來久,故夏則散眾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溫,南來寇抄。今出其慮表,攻其不備。大軍卒至,必驚駭星分,望塵奔走。牡馬護群,牝馬戀駒,驅(qū)馳難制,不得水草,末過數(shù)日則聚而困敝,可一舉而滅。暫勞永逸,長久之利,時不可失也。唯患上無此意,今圣慮已決,發(fā)曠世之謀,如何止之?陋矣哉,公卿也!”諸軍遂行。 崔浩認為,如果魏軍不徹底擊潰柔然,柔然將經(jīng)常侵擾北邊,令人不得安臥,更無以抽身對付南邊的劉宋。柔然自恃其遠在漠北,魏軍不易襲擊,防御松弛,夏季散眾放牧,到秋肥乃聚,南來侵擾。因此,如果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大軍猝至,其眾必驚惶星散,奔走逃命。而其牲畜又驅(qū)馳難制,“不得水草,未過數(shù)日則聚而困敝,可一舉而滅。暫勞永逸,長久之利,時不可失也”。崔浩這番洞悉柔然、北魏雙方情況的議論,更加堅定了拓跋燾大舉進攻柔然的決心。 神?二年(429)四月,拓跋燾親率大軍出東道直插黑山,長孫翰率軍從西道直赴向大娥山,計劃同會柔然王庭。五月,魏軍在漠南放棄輜重,輕騎至栗水(今內(nèi)蒙古南翁金河),對北魏軍隊如此直入漠北深處,柔然毫無防備,一擊即潰,大檀倉皇率部西奔。大檀弟匹黎率東部柔然軍隊來與大檀會合,途中被長孫翰軍所擊潰。 大檀聽到此消息非常震驚,急忙率領族眾,焚燒廬舍,絕跡西走,莫知所至。于是柔然草原王國之諸部落頓時四散而逃,竄伏于各條山谷之間,留下漫山遍野的牛羊畜產(chǎn),無人看管。拓跋燾率軍沿栗水一路向西追擊西行,遠去平城3700里之地。分軍搜索追討,東至瀚海,西接張掖水,北渡燕然山,在東西5000余里、南北3000里之地追擊斬殺。在大軍聲勢之下,柔然前后歸降北魏30余萬,北魏俘獲柔然首虜及駿馬百余萬匹,高車諸部望軍降者數(shù)十萬。此役,柔然遭到毀滅性的重創(chuàng),大檀因此發(fā)疾而死,其子吳提立,號敕連可汗,不敢再犯魏邊。 神?四年(431),吳提與北魏通好。北魏企圖獲得安寧,以便集中力量對付劉宋并統(tǒng)一北方,也愿意與柔然講和。延和三年(434)二月,北魏嫁西海公主給吳提,拓跋燾也納吳提妹為左昭儀。吳提遣其兄禿鹿傀等數(shù)百人送妹至北魏,并獻馬2000匹,受到拓跋燾的優(yōu)待。至太延二年(436),柔然完全偃旗息鼓,不犯北魏。 北魏在北部草原由防御轉(zhuǎn)為進攻,聚重兵沉痛打擊騷擾北部邊疆多年的柔然勢力,斬去北燕的倚仗臂膀。423年之前,蒙古高原和北魏的北部邊疆是柔然人縱馬馳騁的戰(zhàn)場,北魏步步防守;428年之后,柔然的噩夢開始了,太武帝展開了對北部草原地帶的清掃戰(zhàn)略。柔然在北部草原地區(qū)的強勢存在,是北魏、柔然、北燕維持相對的地區(qū)制衡局面的關鍵所在,正是因為柔然、北燕的聯(lián)盟,北魏難以在以白狼、龍城、柳城做戰(zhàn)略性深入,當年曹操統(tǒng)一北方,就是深入此一線,平定烏桓之后,才掃清了北方背部之禍患,放手南下西向。北魏亦面臨此等局勢。 柔然勢力的衰弱,使得在整個蒙古高原和華北、東北區(qū)域的暫時性政治軍事平衡被打破,北魏的打擊重點轉(zhuǎn)向其王國北部的北燕,這是20多年來一直存在的背芒之患。本來在北魏上層,早就存在先打柔然還是先滅北燕的爭端,國策既定,北燕與柔然之滅亡,不過是孰先孰后的問題而已。一當柔然勢力衰弱,北魏就劍指北燕,因而,北燕之亡,乃時勢之必然。 二 北燕內(nèi)部的叛亂和政治斗馮跋即位后,繼續(xù)沿用后燕制度,同時吸取后燕敗亡教訓,“歷意農(nóng)桑,勤于政事”,多次下書令百姓“人植桑一百根,柘二十根”,發(fā)展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他“省徭薄賦”,明言對“墮農(nóng)者戮之,力田者褒賞”,努力減輕人民負擔;為了節(jié)省財力物力,他還積極改革殯葬習俗,提倡喪事從儉。馮跋在位22年,為使處于亂世之中的北燕保持穩(wěn)定與發(fā)展可謂歷盡艱辛。 然而,以馮氏家族集團為核心建立起來的北燕小王朝,在20多年的歲月中,屢屢被軍事將領和開國功臣之背叛所困擾,至少有以下一些內(nèi)部叛亂或?qū)呻胖嫉臍⒙?,這顯然在不斷地削弱北燕的軍事力量和政權向心力。 北燕建國初期,有驃騎大將軍馮萬泥、征西大將軍馮乳陳叔侄的“白狼之叛”。義熙六年(410),馮萬泥跟隨馮乳陳率兵占據(jù)軍事要地白狼城,拉起了反叛馮跋的旗幟。馮跋派遣馮弘與將軍張興率步騎2萬前往平叛,以馮萬泥、馮乳陳等懼而出降被斬收場?!鞍桌侵选笔邱T跋的北燕政權建國初年所面臨的最嚴重的內(nèi)部危機,但是對剛剛立國的北燕王朝還不能形成致命的打擊。 然而,隨著馮跋的去世,北燕上層統(tǒng)治中隱含的危機與矛盾就爆發(fā)了出來。眾所周知,亂世不容弱主,而北燕恰好就是后繼者的治亂能力出了問題。北魏君主曾對此一問題有過精彩的論述,可以作為我們觀察北燕君主勢力衰微的一個支點。 4—5世紀的北魏諸君主如拓跋珪、拓跋燾,對于建國立業(yè)、開疆拓土的內(nèi)外環(huán)境等問題,思路非常清楚,能在十六國并立的局面里將這些政權逐次各個擊破,其在戰(zhàn)略上的布局是可圈可點的。他們對于北部邊疆諸小國主政者的治國能力都有著很精當?shù)姆治?,道武帝拓跋珪曾與其臣下拓跋翰論及后燕之慕容垂及其子慕容寶時,拓跋翰云:“垂年已暮,其子寶弱而無威,謀不能決。慕容德自負才氣,非弱主之臣。釁將內(nèi)起,是可計之?!?/p> 這種對后燕政權“王老子弱”情狀的認識,真是一針見血。其實,北燕馮跋之后,馮跋與其子馮翼、弟弟馮弘的關系也正是如此,馮跋是個可以壓制功臣猛將、掌握外交平衡的強主,而太子馮翼則正是類似慕容垂的“弱而無威,謀不能決”的性格懦弱之人,馮跋的弟弟馮弘則是像慕容德一樣“自負才氣,非弱主之臣”的角色。此等形勢下,“釁將內(nèi)起”則不可避免。 馮跋時期太子的選立出現(xiàn)問題,后立的太子馮翼性格懦弱,在一個虎狼橫行的亂世,這是領導者最大的缺陷,可惜,馮跋雖然寄厚望于馮翼,但性格軟弱的太子沒有果斷毅力于亂世中強力施政: 跋寢疾,召中書監(jiān)申秀、侍中楊哲于內(nèi)寢,謂之曰:“吾患當不濟,卿等善相吾子,參決萬機。”九月,疾甚,輦而臨軒命太子翼攝國事,勒兵聽政,以備非常。跋妾宋夫人規(guī)立其子受居,惡翼聽政,謂之曰:“主上疾將瘳,奈何,便欲代父臨天下乎?”翼性仁弱,遂還東宮,一日三往省疾。宋夫人矯詔遏絕內(nèi)外,遣閽寺傳問而已。翼及諸子大臣皆不得見,惟中給事胡福獨得出入,專掌禁衛(wèi)。 太平二十二年(430),馮跋病,宋夫人欲立其子受居,勾結(jié)宦官矯詔絕內(nèi)外。宋夫人簡單的一句“便欲代父臨天下乎”的質(zhì)問言辭,便將太子馮翼趕出了皇宮,讓他乖乖地待在太子東宮。這時的馮翼并非無權無勢,可是有“攝國事,勒兵聽政”之特權,居然如此老實聽話、無所作為,可見其是何等懦弱無能!在此情勢下,馮跋弟中山公馮弘率兵入宮,馮跋驚嚇而死。馮弘逼死太子馮翼,殺馮跋子百余人。馮弘的此次屠殺,對馮跋家族是毀滅性的打擊。 馮家族的內(nèi)亂,徹底打亂了宮廷上層政治秩序,使其失去了強力的家族力量。最為關鍵的是,馮弘在太子的興立問題上也立而后廢,自斷臂膀。太興二年(432)冬十一月,馮弘廢黜其王后原配妻子王氏與太子馮崇,立后妻慕容氏子王仁為太子。十二月,馮崇與其弟樂陵公馮邈舉郡投降北魏,拓跋燾拜其為幽、平二州牧,封遼西王。 馮弘命別將封羽率大軍將馮崇包圍于遼西,太興三年(433)春正月,拓跋燾遣撫軍大將軍拓跋健督諸軍救遼西,北燕將軍封羽不敵而退據(jù)凡城。是年六月,拓跋燾遣撫軍大將軍拓跋健、左仆射安原督諸軍出兵龍城。征南將軍樓勃別將5000騎兵,包圍封羽所在的凡城,封羽以城迎降,北魏遷徙凡城民3000余戶于陰密。 馮弘 馮跋時期的“白狼之叛”只是北燕的內(nèi)部矛盾,以中央政權的完勝收場,只能是有利于王朝集權;而“馮崇、馮邈之叛”則是北燕王族勢力叛入北魏,以北燕王損兵折將、丟城失地為結(jié)局收場,是對馮弘政權的一次沉重打擊。此后,北魏對北燕的幾次出兵征討,都以要新立太子馮王仁到北燕平城做質(zhì)子為借口。 三 北魏的軍事打擊與北燕的最終滅亡從北魏延和元年(432)開始,拓跋燾開始了對北燕的數(shù)次密集討伐,最主要的有5次軍事行動,次次都是攻城略地、遷走北燕民戶、收割莊稼,步步緊逼,使得北燕國空民窮,舉步維艱。 大興二年(北魏延和元年,432)北魏拓跋燾兵分兩路討伐北燕,馮弘遣其侍御史崔聘奉獻牛酒,犒勞魏軍求和不果。北燕十余郡投降。馮弘使數(shù)萬人出城挑戰(zhàn)慘敗,羌胡固、猴固、建德、冀陽先后失守。營丘、成周、遼東、樂浪、帶方、玄菟六郡民30000家被拓跋燾遷往幽州。 太興二年(432)冬十一月,馮弘貶黜長樂公馮崇,使之鎮(zhèn)守肥如;十二月,馮崇與其弟樂陵公馮邈舉郡投降北魏,馮弘命別將封羽率大軍將馮崇包圍于遼西。太興三年(433)六月,北魏大軍包圍封羽所在的凡城,封羽以城迎降,北魏遷徙凡城民3000余戶于陰密。 太興四年(434)三月,拓跋燾征馮弘太子王仁入北魏做質(zhì)子,不果。遂興兵討伐。馮弘固守龍城,北魏軍隊攻而不克。拓跋健等把龍城外已經(jīng)成熟的谷物莊稼收割殆盡,并遷徙周邊民戶數(shù)千戶于云中而去。 太興五年(435)六月,拓跋燾遣驍騎大將軍拓跋丕、鎮(zhèn)東大將軍徒河屈垣等率騎40000再伐北燕,擄掠男女6000余口而返。 拓跋燾 太興六年(436)春,馮弘遣使入貢于北魏,請求送其子為質(zhì)子,以此換得北魏撤兵。此時的拓跋燾世祖哪里肯允諾,將舉兵討之,并派遣使者十余人,到東方高麗等諸國告諭這件事情,當然意在告誡他們與北燕斷絕關系,少生是非。 是年三月,北魏兩路大軍開始征討北燕之役,侍中、安西將軍、建興公古弼與征南將軍、東平公娥清率精騎10000直攻北燕軍事重鎮(zhèn)白狼城;平州刺史元嬰率遼西與之會合。夏四月,古弼大軍攻克白狼城。 白狼失守,龍城失去側(cè)翼要地,成無援孤城一座。馮弘情急之下,再次派出使者向高句麗求救,期望逃離龍城,庇護于高句麗之地。高句麗王高璉派遣其大將葛居盧、孟光等率高句麗軍數(shù)萬,隨北燕使者陽伊來到龍城,屯兵于城外臨川,準備武裝護送馮弘離開,東奔高句麗之地。但是此時的龍城官民已知北燕小王朝大勢已去,當然不愿意再隨馮弘流離高句麗。 北燕大臣單于右輔古泥和尚書令郭生因民心之憚遷,于是開城門迎接北魏大軍。但是其時的北魏軍隊沒想到龍城內(nèi)有此變故,懷疑是古泥等人使詐,不敢入城。郭生遂調(diào)轉(zhuǎn)馬頭,進攻馮弘。馮弘當時打開龍城東門,正帶高句麗軍隊進入城中,兩軍相接,混戰(zhàn)于宮城闕下。郭生被流箭射中而亡。 葛居盧、孟光所率領的高句麗軍裝備極差,粗衣襤褸。既入龍城,于是“軍士脫其弊褐,取燕武庫精仗以給之”,高句麗軍隊開始在全城大肆擄掠。 太興六年(436)五月,馮弘率龍城所剩不多的軍隊民戶,隨高句麗軍東徙而去。臨走前,一把火焚燒宮殿,大火整整燒了半個月才滅。 馮弘奔逃高句麗的隊伍也令人咋舌,他令婦人穿鐵甲隨其居中,大臣陽伊等勒精兵居外護衛(wèi),高句麗將軍葛居盧、孟光率騎兵殿后,列成方陣向東而去,隊伍前后綿延80余里。 馮弘已成喪家之犬,還能如此聲勢浩大地列陣逃跑,跟北魏軍隊統(tǒng)帥古弼玩忽職守有關。當時,古弼已經(jīng)喝得酩酊大醉,古弼部將高茍子率騎欲追擊馮弘,古弼拔刃止之,眼看著馮弘從容率隊而去。事后,魏軍將士皆抱怨古弼不追擊之過失,拓跋燾也為此大怒,把古弼、娥清二將軍打入囚車押至平城,皆黜為門卒作為懲罰。 太興六年(436)秋九月,拓跋燾敕令高句麗交出馮弘不果,高句麗王遣使奉表稱藩。到達遼東高句麗后,北燕天王馮弘并沒有得到禮遇,高句麗王派出迎接的使者傳話說:“龍城王馮君,爰適野次,士馬勞乎?” 這是一種調(diào)侃的口吻,馮弘羞慚憤怒,勉強應答。高句麗把馮弘安置在平郭,不久又讓他遷往北豐。馮弘當政期間,一向輕侮高句麗,曾經(jīng)完全把高句麗當作他的地方守牧一樣,隨意賞賜處罰。如今寄人籬下,熏天權勢已復不再,高句麗王下令趕走馮弘的侍從,并且把北燕太子馮王仁扣為人質(zhì)。不久,高句麗就在北豐把馮弘殺死,同時被殺的馮弘子孫有十多人,北燕滅亡。自馮跋太平元年稱天王建立北燕,至馮弘國滅被殺,凡28年。 對于北燕王朝之存續(xù),《晉書》編撰者的史臣評語是:“速禍致寇,良謂在茲。猶能撫育黎萌,保守疆宇,發(fā)號施令,二十余年,豈天意乎,非人事也!”這同我們的判斷是一致的,所謂天意,實乃北燕當時所處的時勢使然,蕞爾小國,茍存于柔然、北魏對峙之際。 北燕能存活這么久就是因為柔然之前強大,北魏忙著和柔然干架沒時間理北燕。北燕存在關鍵在于柔然厲不厲害。柔然被北魏干趴了,北魏滅北燕就沒人可以干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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