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媽的樂與憂（十二）

張項學(xué)

      前幾天把母親接到市里，或許是長途顛簸的疲勞，當(dāng)天晚上睡得很好，一  直到凌晨四點多母親才醒來。我高興得看到了希望，總算改變了前兩個月在老家每天一點多醒來鬧人的局面。

      誰知道第二天晚上就回歸到原來的狀態(tài)了。在老家是獨院，母親醒來的第一任務(wù)就是看電視。上了年紀(jì)，母親的聽力減退了，電視聲音也放得比較大。在家陪伴的時候，我常常為此感到無奈，只好每晚八點就關(guān)機強迫自己睡覺。    

      但在城里怎們行呢？樓上樓下不怎么隔音，尤其夜靜的時候，電視一有響動，樓上樓下都能聽得到，沒辦法，只得不讓她看電視。

      她醒來了，不看電視，就拄著拐慢慢挪動，那拐杖敲在樓板上篤篤的聲音，在晚上也是很惱人的。電視不讓看，拐杖不讓動，這還行啊，怎么孝順的！

      于是她就在床上故意弄出點響動來，以引起你的注意。人說老小孩，一點不假，為引起注意或發(fā)泄情緒也會做出點壞事。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母親打了我，自己覺得委屈，一生氣，拿起母親做活的剪刀，把床單剪了一道口子。

      為了不讓她看電視、拄拐杖，做了好一陣子思想工作，睡意也沒了。聽到動靜我就去看看。發(fā)現(xiàn)母親把剛換上的紙尿褲撕開扔到垃圾桶里，自己又換了一個。

      本來心里很不高興，但想到自己小時候的惡作劇比之更甚，面對老小孩，我也就認了。

      陪老人，不是簡單的能吃苦、能熬夜就行了，你還得琢磨老人的心事。

      母親每晚都要起夜幾次，她不愿穿紙尿褲，每次她都喊你，晚上睡不好覺，白天晚上總覺得昏沉沉的。許是對母親太在意了，有一天晚上我聞聲起來，卻看到母親睡著，是做夢？是耳鳴？似乎有點神經(jīng)質(zhì)了。

      忽然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母親自己下床解手，那為什么晚上老喊人呢？我有點納悶，也有點窩火。直到有一天改變了我的看法，晚上她喊我，這次不是耳鳴，是真喊的。我去問她解手嗎？她卻說不。

“那你叫我”？

“我想叫你”。

      我一下子明白了。母親在晚上感覺到孤單，喊你幫忙也是想和你說話的一個借口。以前只是在理論上知道老年人的孤獨，記得前年楹聯(lián)群里寫空巢老人，自己也寫了一副：

題空巢老人

身前一吊燈，影伴孤身，幾回吠夜空看雪；

庭外雙飛燕，聲牽兩耳，此際穿檐可帶春？

      現(xiàn)在，我切身感受到老人平時的孤獨，他們真需要陪伴。母親早早起來看電視，是因為沒有人陪她說話；母親早早起來拄著拐挪動，是因為她堅信自己能恢復(fù)，恢復(fù)了就不給別人添麻煩。

陪伴，是對母親的再認識。

陪媽感悟

人生有幾回陪伴，意入暮晨，情融點滴，慈母床前知寸草；

史冊存千種敬崇，臥冰求鯉，扇枕溫衾，孝心天下暖春暉。

悠雲(yún)作于拾葉齋

2023/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