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有一次,我因為受一位朋友邀請去他承包的一座荒山,要我?guī)兔纯丛趺磁c農(nóng)業(yè)項目啥的,就去了,去了后朋友帶著我去這個小山頭上到處走。 這地方是一個非常偏遠的鄉(xiāng)下地方,這個小山靠著一個水庫湖,山上樹木都是亂叢參差,我們到處亂走,我朋友很是興奮,他用一個比較低的價格承包了這個山,想弄點種植項目啥的。 我們走到一處野林子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林子背后有個廟,看起來不像是正經(jīng)的寺廟,也不像個道觀,倒是像個神廟, 看上去很小,古色斑駁,殘垣斷壁,我們很好奇,他說:我之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 我們便走過去看看,一看,嚇一跳,只見一個胡子拉碴的和尚,臟不拉幾的,穿著一身薄薄的衲衣,正坐在這廟前面的石頭上打坐。我朋友不是修行人,也不懂打坐的人不要去叫,他就上去叫他。我還沒有攔得住,他就過去碰他了。 不過這和尚也沒有入定,睜開眼看了一眼,又閉上眼了。 我那時學(xué)過幾年佛,覺得這樣的人應(yīng)該是很厲害的人,于是走過去給他行禮,說:我們無意冒犯,正好路過,看到師父在打坐,所以打擾了。 和尚聽我一說,睜開眼說:這里人煙稀少,所以我躲在這里坐一坐。 我朋友說:法師,這座廟是你的嗎?我是這里的承包商,我怎么不知道這里有座廟? 和尚說:我也不知道,去年游方過來,看到有個地方可以棲身,里面也一直沒有人,已經(jīng)破敗了,我就暫且住下了。 我往那小廟里看一眼,發(fā)現(xiàn)連塑像都倒塌了。 我說:法師,這廟已經(jīng)連佛像都沒有了,你還住在這,何不去城里的大廟。 他說:我喜歡清靜,住在這也蠻好,有陪我的,兔子啊、黃鼠狼啊,蛇啊,青蛙啊,貓頭鷹啊,晚上很熱鬧。 我說:哈哈,人陪你不好嗎? 他說:誰陪我我都不稀罕,我一個人蠻好的。 我說:一個人,始終還是孤單啊,你在出家的寺廟里,也是僧眾一起嘛。 他說:我說的一個人蠻好,是說,人啊,始終都是一個人,你覺得你好像處在一個很多人的群體里面,實際上你還是一個人啊。 我說:這我就不懂了,法師,為啥說人是一個人呢? 他說:人感知這個世界,靠的是心,世界的人事紛紛和聲色物境,都在這心里映現(xiàn),按理說,哪里有外面這些張三李四王五,都只是你心鏡上的影子而已啊。所以我說,人多人少,其實你就是一個人而已。 我說:法師,那么照你這么說,萬事萬物都不過是影塵之事,我們?yōu)楹斡挚傆X得是這么真實呢?你看這廟,它破敗了就是破敗了,真實不虛的啊。 他笑著說:那是你的意識固執(zhí)的以此為真,自然看不到它的虛幻。這座廟原來并不破敗,后來又遇到一些風(fēng)波,所以破敗,未來可能被你朋友修復(fù)重建,搞不好又是香火鼎盛。 因此你只不過在看它的一個局部的因緣而已。你只不過見到它里面沒有人,佛像倒塌了,因此定義它為破敗,實際上,我住在這里,知道它并不破敗,它似乎比許多富麗堂皇的大廟還要有靈性。 昨天晚上,我坐在這廟里,飛進來一群螢火蟲,閃爍的熒光,映照在寺廟的斷墻上,一只癩蛤蟆靜靜地守在我的身邊,月光在我的頭頂,旁邊的青蛙和蛐蛐都在唱歌,這里的磁場非常靜謐自然,這里的靈氣和生機非常地旺盛。 這些東西,我體驗到感受到,和你看到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古代有一個僧人在黑夜的荒山里打坐,晚上口渴了,隨手一摸,忽然摸到一個器皿,里面有水,他于是在漆黑之中拿起喝下,當(dāng)時覺得是瓊漿甘露。十分滋潤,于是安心坐了一晚,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一看,原來是一個破爛不堪的人頭骨,里面有些污濁之水。他頓時大悟,許多事情,都是自心在勘定,一切事物的凈垢和生滅,都不過是自我的心意識在閃爍啊。 如今我們科學(xué)知道,我們那抬頭看到的星空閃爍,其實是恒星的生滅,我們看到的日月升落,其實是地球的轉(zhuǎn)動所致,我們生活在錯覺里,不斷用一個又一個錯覺,堆砌在前面的錯覺上,因此我們在一大堆的錯覺里迷失了。 所以你說的真實感,到底是如何真實?你有用心去感悟過嗎? 我聽到這里,不禁心有所悟,是啊,我們在世界上隨自己的欲望不斷揀擇分別執(zhí)著,所以煩惱不斷,自以為自己了解這個世界的真實,實際上我們對這一切的呈現(xiàn)并沒有搞清楚。 我說:法師啊,你說的有道理,我想問,是不是看到萬事萬物的虛幻,人就不再執(zhí)著和解脫了? 他說:看到萬事萬物的虛幻,也只是一個手段,不能代表解脫,而且這有個前提條件,就是你不執(zhí)著于這個虛幻,你如果因為覺得這一切是虛幻的,因此反過頭來執(zhí)著這個虛幻,你還是一樣沒有走出來這個自己造的大牢籠。 萬事萬物的虛幻,是一個方便說法, 因為虛幻這個詞,本來是相對于真實所說的,而真正的本質(zhì)上講,既沒有虛幻也沒有真實可言,你不去分別了,就是一體的,你一分別,它便有了真假之分。 因為我們執(zhí)著于萬事萬物的實在,所以提出一個虛幻給我們做工具,來解開這個桎梏,虛幻夢幻,乃是工具。 比如煩惱和妄念,修行人最想滅掉的兩樣?xùn)|西,你說他是不是虛幻,你可以把它們定義為虛幻,但是我問你,它們是虛幻,那什么是真實?你認為的那個真實又在哪里? 你如果可以找出一個真實的出來,那你一定也能找出一個虛幻的出來,如此你便陷在所謂的真假之分里永遠脫不出來了。我問你,無明是真的嗎? 我說:你這一說,我也不懂了。照理說,都說我們是無明遮蓋了佛性,無明應(yīng)該是真的吧? 他說:《心經(jīng)》里說的很明白,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你說這無明是真,那什么是假?無無明,就是連無明是真也不執(zhí)著,假設(shè)你完全搞懂了,并沒有什么東西遮蓋你的自性,沒有什么具備開始結(jié)束特性的一樣?xùn)|西,在遮擋你的自性,你的自性是不是一直都在,是不是本來就在,是不是一直在起著作用,是不是不需要你上天入地苦心尋求????? 他說到這里,我還摸不著頭腦正在苦思,我朋友忽然不斷拍手起來。 和尚笑著說:你看,他已經(jīng)聽明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要早點下山去,晚上這里路很難走。 我們于是向他告別,默默地下山,朋友說:回頭我一定要修好這座小廟! (本文為故事,請勿當(dāng)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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