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馬爾克斯;接受;影響;創(chuàng)新 摘要:一個世紀以來,中國文學與思潮的發(fā)展離不開外國作家的影響,“異域作家與中國”的關系研究也因此成為中國學者不斷關注和探討的課題,馬爾克斯作為一個廣泛影響了中國新時期的文學的外國作家應該受到重視。以文化研究的視角,簡要指出了馬氏在本土與中國的所處的境況和對馬氏譯介及研究現(xiàn)狀做一番梳理。通過選取中國兩個代表作家與馬氏的比較分析,用事實證明中國大批創(chuàng)作活躍的前線作家創(chuàng)作方面的變化是對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借鑒、吸收和創(chuàng)新引起的。 中圖分類號:I 106.4 文獻標志碼:A 一 馬爾克斯在中國的命運 加夫列爾?加西亞馬爾克斯,哥倫比亞當代著名作家,1954年開始登上文壇。除一些中篇小說外,迄今為止寫了15個短篇小說和4個長篇。他的許多作品都引起了文壇的強烈反響或爭議。至80年代末,馬爾克斯作品先后獲得一次哥倫比亞全國文藝家協(xié)會獎,委內瑞拉羅慕洛加列戈斯國際文學獎和諾貝爾文學獎,這都是極其難得的榮譽。尤其是《百年孤獨》對世界文壇的影響。到目前為止,這部小說已被譯成三十五種文字,此書僅在阿根廷就再版不下四五十次,暢銷世界各國,銷售量已達一千萬冊以上,這在西班牙文學史上是罕見的。 20世紀50年代初,馬爾克斯于《觀察家報》上發(fā)表《第三次辭世》等十余篇短篇小說,由于政治原因,整個社會陷入動亂之中,他便輟學從事新聞工作和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一系列的經(jīng)典作品,我們將這些創(chuàng)作分為三個時期。 早期創(chuàng)作:表現(xiàn)個人對死亡的憂慮,寫了一些富于哲學意義的作品。主要有《死亡聯(lián)想曲》(1948)、《在貓身上轉世的愛娃》(1948)、《蘭彼羅的眼睛》(1951)、《有人弄亂了玫瑰花》(1952)、《枯枝敗葉》(1955)。 中期創(chuàng)作:20世紀六十年代的小說作品,具有鮮明的民主思想傾向,具有否定現(xiàn)實以及個人對死亡的憂慮。主要作品有《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1961)、《惡時辰》(1962)、《格蘭德大娘的葬禮》(1962)、《百年孤獨》(1967)o 后期創(chuàng)作:馬爾克斯早中期向后期轉變的一些過渡性作品,主要有《家長的沒落》(1975)、《一張事先張揚的兇殺案》(1981)、《霍亂時期的愛情》(1985)、《迷宮中的將軍》《十二個旅居國外者的故事》《愛情與魔鬼》(1992)、這些作品的魔幻色彩慢慢減弱,現(xiàn)實主義的成分則顯著增強。 二 馬爾克斯在中國的譯介和研究 馬爾克斯走進中國,始于1977年。1967年他的代表作長篇小說《百年孤獨》問世了,在西班牙與學界引起了轟動,當即獲得了拉丁美洲最高文學獎,這本書迅速譯成了英文和法文,給他帶來了世界性的聲譽,但由于種種原因,直到1977年《世界文學》雜志介紹了馬爾克斯的《家長的沒落》和《百年孤獨》,這才第一次出現(xiàn)在中國讀者面前。由于中國政治氣候的影響,馬爾克斯的一些魔幻現(xiàn)實主義作品在中國是與廣大讀者無緣見面的。 之后這種現(xiàn)象才有所改變: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整個中國逐漸以開放的眼光來看世界,文學界也重新活躍起來,各國文學蜂擁而入,馬爾克斯也真正地光臨中國。隨后,《讀書》、《外國文藝》、《外國文學研究集刊》等雜志發(fā)表評價馬爾克斯的作品。 1983年是馬爾克斯走進中國關鍵性的一年,由中國、西班牙、葡萄牙、拉丁美洲文學研究會共同舉辦了“全國加西亞?馬爾克斯及拉丁美洲魔幻現(xiàn)實主義討論會”于五月五日至十一日在西安舉行,與會者從不同的角度對加西亞馬爾克斯的創(chuàng)作道路及各個時期的主要特點、他的主要作品的內容及意義和對他的重要影響問題進行了探討,并取得了一致的意見,從此以后形成了對馬爾克斯的研究熱:《哥倫比亞的驕傲――記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的加西亞?馬爾克斯》劉瑞常載《羊城晚報》1983年4月,《爆發(fā)與反響――關于加西亞。馬爾克斯》舒大沅載《花城》1983年第三期,隨后,包括他在內的許多拉美作家的作品進入了我們的新華書店、圖書館和私人書架,中國讀者容易接受馬爾克斯,與他的文學作品分不開,一定程度上基于對加西亞?馬爾克斯并不陌生,馬爾克斯他了解中國,當他擔任拉美記者時曾多次前往新華社駐古巴分社,閱讀新華社編發(fā)的西班牙文電訊電話,而1990年10月15日,他以一個普通旅游者的身份從日本東京到北京,下榻北京國貿(mào)大廈,更為馬爾克斯走進中國奠定了深厚的基礎。 目前中國研究馬爾克斯的專著數(shù)量不多,主要有:云南人民出版社《兩百年孤獨――加西亞?馬爾克斯談創(chuàng)作》、外國文學出版社出版的《回歸本源――加西亞?馬爾克斯傳》(達索?薩爾迪瓦爾著)、新世界出版社出版的《加西亞?馬爾克斯傳》(陳眾議著)、《馬爾克斯》(于鳳川編著,遼寧出版社,1998)、《加西亞?馬爾克斯研究資料》(張國培編南開大學出版社1984年)、《加西亞馬爾克斯》(朱景冬著四川人民出版社1991)。這幾本側重了他的生平、創(chuàng)作道路及各個時期主要作品的內容及意義,對作品的藝術特色都作了評述。這幾本專著對于進一步開展對這位作家的研究,深入了解他的創(chuàng)作思想和創(chuàng)作道路都有一定的幫助。 至于研究馬爾克斯的論文為數(shù)不是很多,總體說來,90年代以前主要以翻譯和評論為重點,90年代以后的研究比較繁華,主要以評論和述評為主,這些評論雖然質量參差不齊,但多少可以彌補專著的一些方面所缺乏的遺憾。 首先看研究主體。總的說來,研究馬爾克斯的隊伍零散而廣泛,上至一些從事專業(yè)工作的學者和專家,他們對馬氏的研究頗有貢獻,有的甚至是主力軍;下至一些普通的讀者,在翻閱馬爾克斯的某些作品后發(fā)表一些鑒賞式的評論和感悟。 接著看研究對象。對馬爾克斯其人其作的研究涉及多個層次:有從總體上把握其思想藝術特色、有的用發(fā)展的眼光探討其藝術思維和創(chuàng)作走向的;有針對某一類或一部作品做詳細具體的解釋的;有研究其生平對其創(chuàng)作的具體影響的;有研究他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對中國學者影響等等。雖然研究馬爾克斯的論文和著作不是很多,但已涉及到他和他作品的諸多方面,也可以說是龐雜廣泛。 綜上所述,30多年來,中國的馬爾克斯研究已經(jīng)取得了可人的成績,但也存在著諸多問題,如研究隊伍還不夠穩(wěn)定,研究者的視野還不夠開闊,選題較為狹窄且多有重復,觀點的原創(chuàng)性不夠等等。但我們相信,在今后的研究過程中,對馬爾克斯這位大家的研究會進一步走向深入和繁榮。 三 馬爾克斯與中國當代作家 世界文學史上有許許多多的文學巨匠,諸如莎士比亞、巴爾扎克、普希金、海明威、卡夫卡等,他們創(chuàng)作出的一些經(jīng)典之作,在歷史上留下了深刻的腳印。馬爾克斯或許難以與這些文學大師媲美,但由于歷史的機緣,在80年代這一特定的時期,他成為中國文壇上紅得發(fā)紫的幾大外國作家之一,幾乎“影響了一代中青年作家”。這是新浪網(wǎng)介紹老村的經(jīng) 歷時提及的:“兩年后,回省軍區(qū)教導隊去報到。這時他驀然發(fā)現(xiàn):在山里真是孤陋寡聞,這幾年里,南美大陸的馬爾克斯以及美國的塞林格在文學界大為風行,整整影響了一代中青年作家?!?/p> 事實的確如此,他與艾特馬托夫、卡夫卡、海明威一起被王蒙視作“對新時期中國文學影響最大的四位外國作家;”張炯也認為:“這時期對中國作家影響最大的三位外國作家,恰恰又代表了世界文學的三個主要潮流。這就是哥倫比亞作家馬爾克斯、蘇聯(lián)作家艾特馬托夫、奧地利已故作家卡夫卡?!?/p> 上述幾家之言足以充分說明馬爾克斯在新時期的巨大影響:馬爾克斯的靈魂,已經(jīng)滲透到中國作家的心靈深處,尤其是對當代文學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我們可以列出一個長長的作者清單,他們包括賈平凹、莫言、余華、格非、阿來等等,幾乎囊括了所有創(chuàng)作活躍的前線作家。但這些話畢竟比'較抽象,本文將用事實就馬爾克斯在中國的影響加以闡述。當然,“影響并不局限于具體的細節(jié)、意向、借用、甚至或出源――而是一種滲透在作品之中,成為藝術作品有機的組成部分,并通過藝術作品再現(xiàn)出來的東西?!闭驗槿绱耍@些影響需要我們細細體會。 賈平凹。他的早期作品創(chuàng)作是以農(nóng)村青年男女的純潔感情為素材,表現(xiàn)青年人對愛情理想的向往和追求,帶有一種浪漫主義的情懷,但他的寫實分格還是很明顯的:透過美麗的文字,讓我們感受到這類作品具有深刻批判性。不久,他的創(chuàng)作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開創(chuàng)了一系列商周系列小說。在這些小說中,賈平凹以商周的民間文化為背景,在寫實的基礎上揉進了種種民間傳說中怪異神奇的故事,使自己的作品帶上了濃厚的神秘色彩。在談及這種變化的原因時,他直言不諱的談到以馬爾克斯為代表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影響,他說:“我首先震驚的是他們在玩熟了歐洲的那些現(xiàn)代派的東西后,又回到拉美,創(chuàng)作了他們偉大的藝術。再是,他們創(chuàng)作的形式,是那么大膽,包羅萬象,無奇不有,什么都可以拿來寫小說,這對于我的小家子氣簡直是一個轟隆隆的響雷。”這段話是賈平凹對魔幻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觀的最好體會,基于他的這種理解,賈平凹對馬爾克斯的借鑒和吸收主要是創(chuàng)作觀念上,他選擇了自己熟悉并熱愛的商周作為寫作背景。我們知道:商周位于秦漢文化和楚越文化的交界處,兼容我國南北文化所長,又因為它遠離都市,未受近代西方文明的沖擊。這樣以此為基礎寫出的《商周初錄》、《商周在再錄》、《商周又錄》等,既展現(xiàn)了我國民族文化豐富的內涵,又完整地保存著民族的特點。這些小說與當時中國文壇的小說創(chuàng)作手法大不相同,引起了文壇的震動,這也是奠定賈平凹在中國文壇的獨特地位的根本所在。 正是在馬爾克斯的影響和啟示下,賈平凹堅持了這種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寫法,尤其是在創(chuàng)作思想方面的接受,注意到了“民族性”這個根本性的方面,創(chuàng)作出了很多反映地域文化的經(jīng)典優(yōu)秀作品。譬如《九葉樹》、《古堡》、《浮躁》、《公公》、《村祖》、《廢都》、《地》、《佛關》、《白浪》、《土門》、《走蟲》等等,這更引起了他對馬氏的熱愛和敬佩。但必須強調一點的是:他的后期的作品堅持并創(chuàng)新了魔幻現(xiàn)實主義這種手法。長期以來外國的作品愛闡釋哲理、宗教等,而賈平凹盡量把這種形式化為中國式的。把中國的和外國的融化在一塊,然后再添加中國自己的東西,譬如佛呀,道呀等等,耐人尋味。這也是賈平凹的作品之所以能在文學史上經(jīng)久不衰又一根本所在。 莫言。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憑借一個神化世界,濃縮了拉美的百年歷史和被現(xiàn)代文明遺忘了的孤獨痛苦的歷程。他從一個小小的立足點走向世界,走向成功,使莫言認識到地區(qū)主義在空間上是有限的,在時間上是無限的。莫言意識到:“我想我如果不去創(chuàng)造一個,開創(chuàng)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地區(qū),我就永遠不能具有自己的特點。我如果無法深入進我只能生長的土壤,我的根就無法發(fā)達蓬松?!瘪R爾克斯喚起了莫言的民間意識和鄉(xiāng)土意識,從《透明的紅蘿卜》開始,莫言開始頻頻回眸故土,到了《白狗秋千架》,他正式打出了“高密東北鄉(xiāng)”的旗號,在那塊熟悉的土地上,他胸中的淤積多年的陳年舊事,連同那些活生生的感覺印象如同泉水一樣噴涌而出,莫言找到了自己的突破口。在??思{和馬爾克斯這兩座灼熱的高爐面前,建立了一座屬于自己的山脈。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東北高密東北鄉(xiāng)的作品,譬如《大風》、《復仇記》、《筑路》、《白棉花》、《歡樂》、《球狀閃電》等等,展現(xiàn)了高密東北鄉(xiāng)人民各個歷史時期的生死恩仇、男歡女愛、抗敵衛(wèi)家等鮮明的主題。 在馬氏的影響下,多熱爾圖寫下了東北密林中鄂溫克人的野性魅力,鄭萬隆在黑龍江大山關注著獵人和淘金者的命運,山東半島的張煒,云南的阿城,山西的鄭義等也都在各自的領地內孜孜不倦的開墾這腳下的厚積的“文化巖層”。他們立足于家鄉(xiāng)本土,從而展現(xiàn)一個地區(qū)、一個民族的文化積淀。但新時期曾經(jīng)接受過也許還在接受馬爾克斯影響的作家決不僅僅止于上面提到的數(shù)人。這些中國作家不僅吸收了異域的藝術世界,而且又固守自己的民間立場,借鑒他人之長來開拓自己的藝術領地和藝術風格,走出了一條條可喜的創(chuàng)新的成功之路。 綜上所述,這樣一個在國內外擁有各種榮譽的名家,穿過火熱的80年代和90年代,今天仍在我們的視野中像恒星一樣在閃光。究竟應該如何正確看待他,該向他借鑒些什么,又該剔除些什么……很多很多的問題都等待我們自己去分辨和去探討。相信也將會有更多的研究者加入這一深具研究潛力的領域。 參考文獻: [1]伊夫,《老村:有尊嚴地自由寫作》 [2] 汪介之,陳建華,悠遠的回響――俄羅斯作家與中國[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02 [3] 張炯,世界格局中的當代中國文學[J],文藝爭鳴,1986 [4]張鐵夫,新編比較文學教程[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1 [5]賈平凹,答編輯部問,選自賈平凹文集?求缺卷[M],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95 [6]莫言,兩座灼熱的高爐[J],世界文學,1986 [7]朱景冬,加西亞?馬爾克斯[J],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 [8]張國培,加西亞?馬爾克斯研究資料[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84 [9] 于鳳川,馬爾克斯[M],遼海出版社,1998 [10] 嚴慧,論魔幻現(xiàn)實主義與中國當代小說[J],棗莊學院論壇。2006 [11]董新祥,論賈平凹對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接受[J],咸陽師范??茖W校學報,2001 [12]朱大可,馬爾克斯的噩夢[J],中國圖書評論,2007, 注釋: [1]伊夫,《老村:有尊嚴地自由寫作》, [2]陳建華,《二十世紀中俄文學關系》,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221頁。 [3] 張炯,《世界格局中的當代中國文學》,《文藝爭鳴),1986年第3期。 [4]張鐵夫主編,《新編比較文學教程》,湖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84頁。 [5]賈平凹,《答編輯部問》選自《賈平凹文集?求缺卷》,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95年版。 [6]莫言,《兩座灼熱的高爐》,《世界文學》1986年第3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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