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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行者伏侍唐僧西進，行經(jīng)數(shù)日，遙聞水聲聒耳。行者道：“此處叫做蛇盤山鷹愁澗，想必是澗里水響?！瘪R到澗邊，只見鉆出一龍，推波掀浪，摔出崖山。慌得行者丟下行李，把師父抱下馬來，送在高埠上坐。那龍把白馬一口吞下。行者轉(zhuǎn)來牽馬，挑擔(dān)上存行李，不見馬了。行者送了行李，跳在空中，遍看不見。下來報道：“師父，我們馬匹斷乎是龍吃了，再尋不見?！比氐馈！凹仁撬粤?，如何前進？”行者道：“待我去尋?！睋S著鐵棒，徑臨澗壑，高叫道：“波泥鰍，還我馬來！”那龍聽得有人叫罵，滾將上來，張牙舞爪。行者輪棒就打。兩下斗敵多時，那龍力軟筋麻，轉(zhuǎn)身攛于水內(nèi)。行者又使著翻江攪海的神通，把一條鷹愁清澗，攪似九曲黃河。那孽龍深潛澗底，蟠臥不寧，越思越惱，跳出水來。兩個又在崖下苦斗。小龍委實難擋，一晃變做水蛇，鉆入草窠中去。行者撥草尋蛇，并無形影。 行者念聲“唵”字咒語，本坊土地山神一齊叩頭。行者問道：“你鷹愁澗里，是那方來的怪龍？怎么搶了我?guī)煾赴遵R？”二神道：“這澗中自來無邪，只是何年間觀音菩薩來東上訪取經(jīng)人，去救了一條玉龍，送他在此，教他等候取經(jīng)人，不許為非作歹。不知今日怎么無知，反來沖撞大圣？大圣尋他不見，我知這澗千萬孔竅相通，想必他鉆下水去。不須發(fā)怒，要擒此物，只消請觀音來此，自然伏降。”行者道：“若要去請菩薩，師父饑餓難忍。”說未了，只聽得空中有金頭揭諦叫道：“小神去請菩薩來也。” 那神駕云直至紫竹林中，具奏唐僧失馬之故。那菩薩與揭諦不多時到來蛇盤谷，卻在半空中留住祥云。只見孫行者正在澗邊大罵。那揭諦按落云頭，直至澗邊，對行者道：“菩薩來也?！毙姓呗劦茫笨v云跳至空中，大叫道：“你這個七佛之師，慈悲的教主，你怎么把有罪的孽龍，送在此處成精？教他吃了我?guī)煾傅鸟R匹，此又是放縱歹人為惡，大不善也?！逼兴_道：“那條龍是我親奏玉帝，討他在此，專等取經(jīng)人做個腳力。你說那東土凡馬，怎到得靈山佛地，須得這孽龍馬方才去得?！毙姓叩溃骸澳驱堖@般懼怕，潛躲不出，如之奈何？”菩薩叫揭諦：“你去澗中叫一聲：'敖閏龍王玉龍三太子，你出來，有南海菩薩在此?！统鰜?。”那揭諦果去澗邊叫了兩遍。小龍出水，變一人相，踏了云頭，對菩薩禮拜道：“蒙活命在此等久，更不聞取經(jīng)人的音信?！逼兴_指道：“這個就是取經(jīng)人的徒弟?！毙↓堈f：“這是我的對頭，他若說半個經(jīng)字、唐字，卻也自然拱服?！逼兴_把那小龍項下明珠摘了，將楊柳枝蘸出甘露，往他身上一拂，吹口仙氣，喝“變”，那龍變出原來馬匹。又分付：“功成之后，超越凡龍，還你金身?！逼兴_教悟空：“領(lǐng)他去見三藏，我回海上去也?！毙姓卟虐绰湓祁^，帶馬來見三藏，道聲：“師父，有馬。這是菩薩把澗里龍化做我們白馬，鞍轡俱全?！比赝瞻葜x。行者收抬前行，徑投大路而去。不覺紅日西沉，三藏勒馬遙觀，樓臺隱隱，殿閣沉沉。行者道：“趕去那里借宿?！比匦廊粡闹?。策馬前去，直至山門首，長老下馬，行者牽了，進入山門。見那殿上書四個大字，是“觀音禪院”。三藏即登殿門，俯伏臺前，傾心禱祝。禮拜已畢，眾僧請入方丈奉茶。 只見兩個小童，挽著一個老僧，年有二百七十歲，出來相見。禮畢，只叫獻茶。小童拿出一個羊脂玉的盤兒，有三個法藍(lán)鑲金茶盅。三藏夸愛不盡。老僧道：“老爺來自東土，可有寶貝借觀?！比氐溃骸拔覗|上無甚寶貝，就有不能帶得?！毙姓咴诎溃骸皫煾?，日前包袱那領(lǐng)袈裟，不是寶貝？拿出與他一看。”老僧聽說袈裟，也來賣弄，遂命取來穿花納錦、刺繡銷金之物。行者道：“你且收起，我也取出來看。”三藏止住，“不要與人斗富，恐生不測?！毙姓叩溃骸胺判?，放心！”急忙把個包袱解開，取出袈裟抖開，紅光滿室，彩氣盈庭。眾僧見了，無不夸贊。那老和尚見這寶貝，果然動了奸心，上前跪下，眼中垂淚，道：“我弟子沒緣，這件寶貝方才展開，天色晚了，奈何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老爺若是放心，教弟子拿到后房，仔細(xì)一看，明早送還老爺西去?！比匾庠诤?。行者只管遞與。老僧卻分付眾僧掃凈禪堂，安設(shè)鋪蓋，送了師徒去睡。 那老僧不肯還此衣，即喚心上徒孫言曰：“我喜這個寶貝，只是無法可謀?！蓖綄O道：“莫若舍那三間禪堂，放起火來，連馬焚之，就是我們傳家之寶?！碑?dāng)夜，一擁搬柴，把禪堂前后圍繞不通，安排放火。三藏師徒安歇已定，那行者雖睡，卻是靈通，忽聽外面人走不住，查查柴響，心中疑惑，悄悄變一蜜蜂。只見眾僧搬柴運草，已圍禪堂，只待放火。行者暗道：“果中師父之言！”行者一觔斗，跳上南天門里，尋見廣目天王，言借辟火罩兒，保護唐僧。天王不好卻他，將罩遞與行者，須臾，按落云頭，徑到禪堂房屋，罩住了唐僧與白馬行李。他到后面方丈上坐，著意護那袈裟。看那些人放火起來，他便捻訣念咒，吹一口氣，須臾風(fēng)狂火盛，把一座觀音院處處通紅。不期火起之時，驚動黑風(fēng)洞里妖精?？v起云頭，直至煙火之下。急入里面時，見一領(lǐng)錦襴袈裟。他即趁火打劫，拽回云步，竟轉(zhuǎn)東山而去。行者取了辟火罩，送上夭門，交付廣目天王，辭別墜云，又見太陽星上。變做蜜蜂，飛入禪堂，現(xiàn)出本相，叫聲：“師父天亮。”三藏才醒，穿衣出身，只見倒壁紅墻、樓臺殿宇盡皆煨燼。三藏大驚道：“我怎不知？”行者道：“他眾人弄火燒死我們，謀我袈裟。我去弄風(fēng)回火，燒他還禮，所以保護禪堂，未曾驚動師父。”三藏道：“袈裟何在，敢莫燒了？”行者道；“那放袈裟的方丈無火，我去拿來。”行者牽馬挑擔(dān)，出了禪堂，徑往方丈。 那些和尚只說一齊燒死，如今又討袈裟，眾皆竦懼。那老和尚見燒了房屋，又尋袈裟不見，正在萬分焦躁之處，一聞唐僧來取袈裟，進退無方，尋思無計，撞墻而死。三藏心中煩惱，懊悔行者不盡，卻在上面念動那咒。行者頭疼，跌倒在地，只叫：“莫念，管取袈裟還你?！北娚蛳聞窠狻Ｈ夭抛〔荒?。行者忖量半晌，問道：“你這里可有甚么妖精？”院主道：“我這里正東南二十里，有座黑風(fēng)山黑風(fēng)洞，內(nèi)有一個黑大王，我這老死鬼，常與他講話，便是個妖精，別無甚物?！毙姓咝Φ溃骸皫煾阜判?，不須講了，一定是那黑妖望見火光，趁風(fēng)擄去，等我老孫去尋他一尋?！奔磫颈姾蜕羞^來，道：“你等好生伏侍我?guī)煾福词匚野遵R，倘有一毫差了，照依這個樣棍與你看看?！彼赋龉髯?，照那火燒的磚墻撲的一下，打得粉碎，又震倒了有七八層墻。眾僧見了，嚇得一齊磕頭，都叫：“爺爺，放心前去，我等決不敢怠慢?！毙姓呒笨v觔斗，徑上黑風(fēng)山去。不知袈裟有無何如，且聽下文分解。 西天取經(jīng)事堪夸，盤蛇愁澗路途賒。 觀音院僧謀寶貝，黑風(fēng)山怪竊袈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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