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1年底,中央美院在整理藏品時,發(fā)現(xiàn)了一幅晚清時期的《裸女圖》。 畫中的女子赤裸著上身、雙目微閉、慵懶的斜靠在椅子上,看起來恬靜極了。 據(jù)調(diào)查,這幅畫出自弘一法師(李叔同)之手。 有網(wǎng)友驚嘆道:“難道古人也需要'人體模特'嗎”? 不得不說,將西方繪畫理念引入中國的弘一法師,絕對堪稱一個有才華的“和尚”。 但是也有人說他中了邪,所以才在封建社會下畫出了“風(fēng)流之作”,這大概與他前半生作下的“孽緣”有關(guān)。 2 1905年,上海城南草堂,一位46歲的女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說什么都不肯合眼,她在撐著最后一口氣,等自己唯一的兒子回家。 她的兒子今年25歲,為人孝順,知道母親不久于人世,已經(jīng)去街上定制棺槨了。 誰知這短暫的一別,竟成了母子二人的永別。 從那以后,沒能見母親最后一面成了他畢生的遺憾,他對世間因緣的證悟,也由此拉開了帷幕。 他就是弘一法師李叔同。 李叔同出生在名門望族,家里是津門首富,妥妥的“富二代公子哥”。 他的父親李世珍為了傳宗接代,在68歲時娶了他的母親王鳳玲,當時李家已經(jīng)有了三房太太,王鳳玲是四姨太,根本沒有社會地位可言。 李叔同5歲時,父親不幸去世,家里的一切事務(wù)交由兄長打理。 母親失去靠山后整日看著他人臉色行事,李叔同年幼貪玩也很少陪伴母親,所以在他的印象中,母親直到去世前夕,也都是孤寂不堪的。 為了給母親謀點面子,李叔同自幼就嚴格律己,8歲開始讀四書五經(jīng)、學(xué)習(xí)書法,15歲時就出了名。 不過他特別愛逛戲院,喜歡喝酒也喜歡作詩,受風(fēng)情女子的影響,李叔同寫下的詩基本都是清一色的艷詩,原本就身體孱弱的母親,還為此氣哭了很多次。 富裕的生活和文化的接觸,讓李叔同很快與舊社會脫了節(jié),他開始參與變法、試圖改變大環(huán)境。 可惜后來變法失敗了,他只好離開李家前往上海,在那里,母親不再受人臉色,倒是過了一陣自由的日子。 現(xiàn)如今,她已離開人間,母親最后的遺愿就是“魂歸故里”,李叔同帶著她的棺槨回到天津安葬,兄長見到后卻把他們關(guān)在了門外,只留下一句“外喪不能進門”。 “母親真是苦命,是我這個當兒子的沒做好,我就是個加速她死亡的'殺手’”! 李叔同心存愧疚,親自找來了400多人,讓他們穿上黑衣吊唁母親,還請來了兒童合唱團為母親演唱自己寫下的譜子,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辦了場西式葬禮。 有人發(fā)現(xiàn),站在角落里的李叔同,那天沒有一絲表情,兩個眼睛分外空洞,像中了邪的人一般。 或許母親坎坷的命運讓他的內(nèi)心極為失落,從那之后他就改名為“李哀”,并退出了花天酒地的“富二代”生活。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追求藝術(shù)上,想要以此來撫慰缺失的靈魂,卻沒想到一切都成了他出家為僧的“催化劑”。 3 安葬完母親后,他把原配安頓在了老家,自己去往了日本專攻繪畫,誰知在那里他認識了另一個女人,才頓悟到何為“割舍”二字。 雪子是李叔同日本房東的女兒,剛見到李叔同時,雪子就非常仰慕他,后來聽說他想畫“裸女圖”,雪子便心甘情愿的做了“人體模特”。 李叔同自然明白她的心意,他也從來沒向任何人隱瞞過他有妻子和孩子的事實。 他的原配俞氏,是母親生前介紹給他的一位茶商的女兒。俞氏長得不算漂亮,但看上去又有幾分姿色,為人也老實忠誠,頗得母親的賞識。 不過李叔同不喜歡她,在認識雪子之前,他愛的是青樓里身子婀娜、唱腔婉轉(zhuǎn)的楊翠西。 都說豪門不好嫁,就更別提身為首富的李家了,兄長怎么會允許一個青樓女子敗壞門聲? 母親得此事后,好一陣子沒抬起頭來,無奈之下只好找來了俞氏,而李叔同為了讓母親好做人,便應(yīng)了下來。 后來俞氏懷了身孕,李叔同過了好久才知曉,他一心只放在楊翠西身上,聽說沒過多久她就被一個富商贖走了。一氣之下,李叔同就立刻前往了日本。 沒曾想在這里,他還會遇到第二個心動的女子,并且在她的幫助下,李叔同還完成了中國的第一幅“裸女圖”。 其實就連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出作這樣的畫。放到西方來說,畫裸女圖不算什么,但對于還處在封建社會下的中國來說,卻很少有人能接受。 李叔同在日本待了6年后,決定把西方的繪畫理念帶入中國,而雪子拋下了故土,陪著他在中國生活了6年。 當然,很多人看不慣李叔同的畫風(fēng),只有雪子甘愿當他的模特。 俗話說,情到深處往往絕情,李叔同的確是個有才之人,但也有人都說他是個“文人流氓”,他“中邪”一說看起來越發(fā)“靠譜”。 1918年,39歲的李叔同突然要拜印光法師為師,選擇出家為僧,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驚動了大半個“文藝界”。 雪子得知后連夜從上海跑去了杭州,在寺廟門口跪了三天三夜,請求見他最后一面。 很多人都不理解李叔同的做法,但只有雪子是知道李叔同的心的。 以前李叔同和好友許幻園,袁希濂、蔡小香、張小樓義結(jié)金蘭,號稱“天涯五友”,在“城南草堂”飲酒作詩,日子極為灑脫和快樂。 那時他的母親尚在,孩子安康,妻子賢良淑德,朋友亦交心,可世界的“崩塌”向來都是無聲無息的。 有一天,許幻園給他帶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叔同兄,吾家破產(chǎn)了,咱們后會有期”。 當日下了很大的雪,許幻園一邊擦眼淚一邊消失在了雪景之中,李叔同站在原地,所有的無助瞬間傾涌。 回到家后,李叔同讓雪子彈琴,他含淚寫下了一首《送別》。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從那之后,朋友們就漸漸散去了,母親也不在了。 一首《送別》成了李叔同悲歡之下的交點,也成了他未來的開始。 三年后,李叔同在浙江省立第一師范學(xué)校做教授,主要教繪畫和音樂,他經(jīng)常與好友夏丏尊去張岱筆下的湖心亭吃飯。 期間,夏丏尊無意間提到:“像我們這樣的人,做和尚倒是適合”。 有些機緣巧合,或許因為一句話、一個人就“成了”。 李叔同聽后開始仿照日本雜志上的斷食介紹只吃素食,誰知這么一改變,他的肺病和神經(jīng)衰弱反倒好了不少。 于是他決定”割舍“掉一切,放下所有執(zhí)念,成為一名真正的修行之人。 在出家為僧前,他妥帖的安排好了一切:給母親上了墳,給原配和孩子安排好了去處,還拖好友給雪子送去了一個盒子。 當雪子顫顫巍巍的打開時,發(fā)現(xiàn)里面什么書信都沒有,只有李叔同攢下來的一些零錢和一縷胡須。 雪子在寺廟跪了三天后,終于見到了李叔同,她問: “敢問法師,什么是愛”? 李叔同說:“愛即慈悲”。 “慈悲對世人,何以獨傷我”?雪子又問。 李叔同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就離開了,從此世間只有“弘一法師”,再無李叔同。 4 可惜的是,“和尚”是不允許再畫”裸女圖“的,出嫁后弘一法師就拋下了一切愛好,唯獨留下了書法。 他把書法視同為佛法,佛法不可以當人情,但書法可以。 據(jù)《弘一法師與書法》一文中描述,他入山之前,在寫完最后一幅書作《姜母強太夫人墓志》后,也曾將筆掰斷決定不再碰書法。 后經(jīng)居士范古農(nóng)提醒,他才重新拾起了對書法的熱愛。 不過依然有人稱弘一法師“中邪太深”,因為他出家前后的字跡宛如出自兩人之手。 出家前,“李叔同法”的字跡蒼勁有力,頗有王羲之的感覺。出家后,有人說弘一法師寫下的“弘一體”還不如3歲孩子的涂鴉,怕是“裝神弄鬼”罷了。 其實“弘一體”是弘一法師50歲時寫下的,懂行的人都會發(fā)現(xiàn),他拋下了寫字技巧,回歸到了最初的狀態(tài)里。 他將“寫字”稱為“寫心”,或許也是修行里一種頓悟的表現(xiàn)吧。聽說他的作品《四分律刪繁補闕行事鈔》,在2017年時還拍出了3220萬的天價。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當和尚”,這是兄長在得知李叔同出家后說的第一句話。 可有人卻說,弘一法師做到了人生中的最高境界,那就是把”生活藝術(shù)化”了。 但是何為“生活藝術(shù)化”呢? 前段時間,“該不該畫裸女像”、“該不該有人體模特”的話題,被討論的如火如荼,很多人都覺得“藝術(shù)就是耍流氓,為何非要畫人體寫實”? 而作為把西方繪畫理念引入中國的弘一法師,自然就淪為了眾人眼里的“文人流氓”。 弘一法師怎么也沒想到,人體寫生本是一門學(xué)習(xí)西方美術(shù)的基礎(chǔ)訓(xùn)練課。卻在100年后的今天,成了“洪水猛獸”。 愚昧的思想以如此蠻橫的新花樣呈現(xiàn),真是令人震驚。 當然,我們不必要求每個人都有很高的藝術(shù)修養(yǎng),但對專業(yè)的事情不橫加干涉,這其實也是一個關(guān)乎文明的話題。 1942年10月,62歲的弘一法師留下了“悲欣交集”四個字后圓寂,而這4個字,不知映射出了多少人的一生。 奇怪的是,弘一法師去世后,愛他的人替他感到悲傷,懂他的人也不覺得他薄情,要論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每個人都有一份不同的答案。 不知弘一法師得知后,是悲還是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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