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看電影了,今天趁著周末看了一部關于弘一法師李叔同的電影《一輪明月》。電影基調略顯沉重,用一個半小時的時長來講述李叔同六十余載的人生,顯然很多東西是一筆帶過,點到為止的,下面進入電影。 1880年,李叔同出生于天津一個經商之家,父親篤信佛教,曾出任吏部主事,后辭官經商。受父親學佛影響,李叔同四歲時已經可以奶聲奶氣的隨口說出金剛經里的句子: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李叔同從小就表現出對音律的敏感,古樂和西洋樂來者不拒,這為他深厚的音樂造詣奠定了基礎。他受過良好的書香氛圍熏陶,從小飽讀詩書,會寫詩文、譜曲填詞、長于書法,尤其以畫作聞名。 李叔同的母親是父親的側室,除母親之外還有其他妻妾,在這種復雜家庭中長大的他,見慣了母親眉眼間的苦和愁。舊社會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在父親去世之后,李叔同成了母親最大的依靠,她的心愿便是兒子考取功名,進士及第,這也是舊社會公認的出人頭地之路。但李叔同對此并不熱衷。身處亂世,晚清的腐敗無能令全中國熱血青年深感痛惜,一次次的割地賠款猶如巨石激浪,一時間民憤震天,康有為帶領1300名在京會試舉人聯名上書,準備為中華的存亡而興變法之事,為避免做亡國奴,各地熱血青年紛紛聚攏共謀大事,李叔同也在其中。 軍閥混戰(zhàn)加上天災人禍,百姓們流離失所,身如飄萍,放眼望去盡顯悲苦之象,這讓初涉世事的李叔同深感人世苦難之多,亦讓他不由得聯想到佛經中關于阿鼻地獄的情景描述。從小飽浸佛學的人,看待人生會有不一樣的視角和心態(tài)。 年輕的李叔同拒絕走舊式的仕進之途,盡管母親為他娶了妻,但他仍是終日流連梨園,與京戲名伶楊翠喜如膠似漆,消磨青春。但是當袁世凱用十萬軍餉買走了楊翠喜,從此李叔同少了一位梨園知己,津門戲臺子上也少了一個身影。 1898年,李叔同奉母攜妻去了上海,在黃浦江畔十里洋場度過了八年的時光。在這段時間里,李叔同去了南洋公學蔡元培門下學習,私下里常與一眾文人在燈紅酒綠中聚會,寫歌、賦詩、搞新學科,盡顯才子風流,有“二十文章驚海內”的豪言壯語。歌舞升平中不乏佳人相伴,其中就有一名風塵才女,李平香。她曾因和李叔同有過交集,且李叔同為她的傳記寫過序而留名。 李叔同母親去世以后,內心感到無盡的悲哀與憂愁,渾然不知何處是岸?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走,人生只剩歸途。這份悲傷給他的心賦上了一層蒼涼,催人思索人世無常。值得一提的是李叔同為母親辦的喪禮別出心裁,被當做奇聞登上了報紙。奇在哪里?李叔同和叔父商議母親喪禮時堅決摒棄陳規(guī)陋習,改用自己設計的方式舉辦,喪禮上李叔同坐在鋼琴旁邊邊彈邊唱自己填詞的曲子,前來吊唁的人紛紛鞠躬,這種不合世俗習尚的做法恐怕只有李叔同做得出來,也不枉他是中國文化藝術先驅。 母親走后,李叔同如游絲飛絮,飄蕩無根,心無牽掛,1905年他去了日本東京學習。在日本,是他美術造詣突飛猛進的時期,他既熟悉中國水墨畫也對西洋水彩畫有研究,除此之外,他在詩詞、音樂、書法、纂刻、戲劇方面的才華也在東京大放異彩。也是在那個時期李叔同結識了他的日本妻子,雪子。她是一個單純又癡情的姑娘,她被李叔同的才華深深打動,對他滿心傾慕。 1912年李叔同帶著日本妻子雪子回到了上海,國內青年學子群情激昂,為擺脫封建舊制奔走呼號,李叔同作為知識分子也加入到了這股浪潮之中,和他的好友辦起了報刊,可是江山幾易其主,報刊被迫???,文人再次蹙眉。我感覺李叔同一直在尋求一種救國、救民、以及探索人生意義之間徘徊??v使佳人在懷,可仍填不滿心中那份對于人生探索的空白。 1931年李叔同去了浙江省立第一師范學校任教,教圖畫和音樂,他的學生里有后來著名的漫畫先驅豐子愷。李叔同欲將滿腹才華傾囊相授,他為學生彈奏西洋樂曲,領著學生到戶外寫生、畫人體素描。在李叔同眼里,他希望可以帶領中國的學生走向西畫藝術殿堂。他大膽超前的意識形態(tài)驚呆了全校師生甚至轟動了教育局,自然受到了“有傷風化”的評價,但好在他的摯友夏丏尊懂他。任何文化在新興階段都必將遭遇寒潮和暗礁的阻撓,美育亦然。他與夏丏尊分享他新填的詞:“長亭外,古道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他的內心是孤獨的,只因還有一個更為廣大的世界還未親自跋涉,佛法。 電影畫面清淡雅致,臺詞簡潔凝練,令人觀之清心。李叔同的詩詞充滿了愛國救民之情,他本人也一直對佛家禪意心馳神往。他和國學大師馬一浮曾經討論過梁啟超和譚嗣同的佛學造詣,譚嗣同從《華嚴經》中悟出人天之奧,憂憤中國積弱不振,以佛家沖決羅網之大無畏精神獻身于變法維新,樹立了舍己度人的榜樣。李叔同決定嘗試書里寫的斷食,尋求除舊換新、脫胎換骨的體驗,他向往寺廟和僧人,從這里開始,電影的佛學意味逐漸變濃。 1916年李叔同到杭州虎跑寺體驗了七日斷食,除梨汁鹽湯之外不再吃其他,精神甚佳,耳聰目明,頭腦爽快,拒絕一切凡塵俗事,即使是妻子的來信也不看,只專注于手里的纂刻、書畫,每日目睹僧人的早晚課、暮鼓晨鐘,高大莊嚴的佛像,他內心的佛性逐漸被喚醒,有一個聲音在召喚他。訣別了雪子以后,他做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1918年大勢至菩薩圣誕日,李叔同在杭州靈隱寺剃度出家,正式成為一名三寶弟子,法名演音,號弘一。雪子乘船前來與他相見,問了一句:請告訴我,什么是愛?他答:愛就是慈悲。(這也是很多佛弟子的答案),雪子回了日本。從此以后,弘一法師開始了走山尋廟,拜師學法的旅程。 1921年在溫州慶福寺,李叔同找到了寂山長老,他自認罪孽深重,非酷戒不能滅障,故而發(fā)心要在八萬四千法門中選擇了難度很大的律宗,這是創(chuàng)自唐朝的南山律。閉門修律是一件極苦的事,然而寒來暑往,弘一法師以戒為師,致力閉關四年,遍考中外典籍,寫出了研修書稿,終于功成,他為振興近代律宗的發(fā)展,做出了很大貢獻。 在之后的歲月里,弘一法師遍訪名師,他跟隨印光大師生活了七天,親眼目睹老師日常修行的每個細節(jié),潛心學習,對他以后的修行生涯有著深遠影響。比如吃完粥用水沖洗碗,喝掉,這是惜福;比如拒絕坐轎,堅持步行。印光大師為弘一開示,因果之法乃救國救民、拯救世道人心的基礎。電影中講述弘一法師在艱苦的修行生活里,嚴格持戒,清苦度日,這讓前來探望他的夏丏尊很不是滋味,但這其實是千千萬萬僧寶甚至居士都在踐行的生活準則。 1932年在廈門的南普陀寺,弘一法師找到了太虛法師,二人就佛學的未來進行了一番探討之后,一致決定扭轉佛教傾頹的局面,他決定辦一所閩南佛學院,專門傳授律宗。在這期間,弘一法師還為太虛法師寫的《三寶歌》譜曲,廣為傳頌,為弘揚佛法再次助力加功。 1937年在青島市的湛山寺為迎接弘一法師舉行了熱烈的歡迎儀式,這讓弘一法師很不高興,他說,弘揚南山律宗,首先自己應嚴格持戒,如此名聞利養(yǎng)實在有違修行初心。于是湛山寺的僧人馬上撤去了登報的消息。在這里,他遇到了敢于對他直言的妙蓮,師徒二人交談甚歡。 在泉州的大開元寺,這里佛教興盛,弘一法師與這里結下了長達十四年的緣分,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程。1937年日本全面侵華,百姓四處逃亡,遲暮且病重的弘一法師命人大開院門、禪房,竭力安置難民,他甚至賣掉了夏丏尊贈他的美國白金水晶眼鏡。念佛不忘救國,佛教諸多典籍里都有講到報國恩,在民族存亡之際,弘一法師在僧侶之間掀起了一股愛國熱浪,還譜寫了一系列熱血沸騰的愛國主義歌曲《祖國歌》《大中華》等等。 電影講到這里基本是謝幕了,弘一法師不僅在佛學方面貢獻卓越,也是學術界公認的通才和奇才,成就遍及音樂、戲劇、美術、纂刻、書法等等,廣為流傳的那首《送別》就出自他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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