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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謂魯公曰：“君子不施其親，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無求備于一人。” ◎周有八士：伯達、伯適、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隨、季?。
楓解：據(jù)說，這是伯禽受封于魯時，周公訓誡之辭，牛人老爹教兒子怎么治理邦國的。據(jù)說，這段話應該這樣翻譯：君子不怠慢他的親族，不讓大臣抱怨沒被信用。老臣故人沒有發(fā)生嚴重過失，就不要拋棄他。不要對某一個人求全責備。孔安國曰：“施，易也，不以他人之親易己之親?！敝祆鋭t稱，有不少版本“施作馳”，是以解之為“遺棄也”。以，孔朱皆解為“用”。孔先生說“怨不見聽用”；刑昺稍作解釋，曰：“既仕為大臣，則當聽用之”；朱熹再進一步，曰：“大臣非其人則去之，在其位則不可不用?！?/span>總之，就一個意思，對自家親族故舊一定要好，一定要用，除非他們十惡不赦，不然就必須不放棄不拋棄，而且還別吹毛求疵，別挑三揀四！也對，反正天下都是你們家的，封誰不是封呢？夫子啊，咱收拾收拾，還是回鄉(xiāng)下種紅薯去吧，人家講裙帶關系呢，咱挨不上呀！對于舊解我是死活看不上，裙帶治國，不亡何來天理？真正把大家?guī)霚侠锏模驮谀蔷洹安皇┢溆H”之上！何謂施？旗幟也！何謂親？情之至深者也！周公的意思是告訴兒子，你不能旗幟鮮明的把個人喜惡加諸在治邦理政之上，而是要一視同仁，一碗水端平。這頭開得正了，“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就是量材為用，臣工無怨；“使、大臣不怨乎不以”也，受命之使、公室之臣皆得其用，何怨之有？“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則成了底線簡單明了，感情質(zhì)樸自然，他們沒犯惡逆大罪，放過一馬又有何妨？“無求備于一人”，則成了留有余地。解至此處，我腦海中突然泛起夫子對魯大師說的那句話，“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nèi)缫?，皦如也，繹如也，以成?！?/span>但見鳳鳥扶搖而起，兩翼斂展、脊背伸曲，收放自如；華光澈，唳聲清，純美天真；一張一馳，清晰分明；杳然遠去，靈韻不絕。翕，那是鳥背、雙冀表面上的羽毛，繁復華美，炫動如律，貌似各行其是，實則受命一致；當然，只能看見那些毛，筋骨肌理則隱于其中，難知其詳。“君子不施其親”，是為惜羽，非是不舍，而是一視同仁，各取其用也。用之，則是因材而量，此謂之“純”，如水之至清處，不染雜質(zhì)，不沾私情，專一為國，目之所視，惟吾族吾民之平安喜樂。及其用，則底線分明，非大惡不棄，此謂之“皦”也，條約簡單，情感質(zhì)樸。及至終場，不責備求全，留有余地，此謂之“繹”也，是白云藍天，更是無韻之韻。無欲則剛，專一為毅，簡約為木，余韻是訥，周公之訓誡，又何曾不是“仁之四檃”？最后還有一段經(jīng)文，曰：周有八士，伯達、伯適、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隨、季?。已然不知其解，漢時有說，這是周朝時一位偉大的母親生了四對雙胞胎，每一位都成了赫赫有名的人物，故“志之”，這八位是誰，全然不知。鄭玄認為當是“成王時人”，劉向、馬融以為是“宣王時人”，卻也是爭論不休。我曾聽一位老先生說過，這八位應該是周初的樂師，或是因樂而名，故其名合四韻八音之理。音律、樂理我不太精熟，聽得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記得最清楚的是，老先生用一根手指擊打桌面，也能彈奏出非常悅耳的曲調(diào)，講得興起時，偶爾會唱幾個非常簡單的“字節(jié)”，如“嗡”、“咚”、“呦”之流，卻韻味十足，滄桑古樸而又雅正雋永。關于細節(jié)處，我就記住，“夜為黑天，夏為長晝”，似乎跟“皦”有關。斯人已去，先民遠逝，黃鐘大呂，誰人還能引得它，有鳳來儀？綜觀《微子》篇，殷有三仁以明宗法之隱，柳下惠三黜以明律法之直，夫子兩行以明禮法之要，接輿鳳歌見舊法之死，長沮桀溺論法正何物，丈人詰問論位職孰本，逸民七賢、飄零八師知直道存理，周公遺訓、周有八士知四檃四韻。通篇所言，不離一個“法”字。本篇是比較難解的，因為涉及太多遠古史題和古儒經(jīng)義，如宗、律、禮三法，如法之起源，如法之爭辯，如禮樂精髓。簡單捋一下吧，宗法，其實源于部落氏族處理內(nèi)部事務的規(guī)則；律法，則是源于部落之間相處的規(guī)約；禮法，則是源于對有司事務的規(guī)定。夫子時代，三法鼎立的格局開始坍塌，大家共同面對新的問題，從根本上尋找出路。道家依然堅守著三法并立，而儒家構(gòu)架了一套全新的禮制，以禮法為根本，融合律法上升為國法，融合宗法下沉為鄉(xiāng)約，以樂理調(diào)和，重定陰陽，再造倫序。這套思想，起于夫子，立于兩漢，成于唐初，歷經(jīng)沿革，居然在中國大地上生根兩千多年，實為人文史上的蔚然奇觀。最終成制，實際上是儒道并流，兼融墨法等諸家之長，在充分尊重自然法的基礎上，建立起人為法的典制，以國法駕馭鄉(xiāng)約，厘定新的權利義務格局和統(tǒng)屬關系。法本之辯，在于世道人心和位職孰本，這是時說時新的話題，如同先有蛋還是先有雞，解決的全是歷史遺留問題，從來就不曾有過結(jié)論。法理之辯，在于善惡之分，其源雖有爭，其流卻如一，以直為檃。至于，如何以樂理調(diào)和，求得中正平和，非吾所能知也，愿賢者有以教我。合道乎直，允執(zhí)其中，法于自然，鳳德無衰。【編者按】：上文摘自《人間事——〈論語〉楓解》（2022年，中國商務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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