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一詞,因劉備而廣為人知,但它在《老子》中的深意,兩千多年以來,卻從未有人能夠真正理解! 在《老子》帛書甲本中,【玄德】一章寫做: 道生之而德畜之,物刑之而器成之。 是以萬物尊道而貴德。 道之尊也,德之貴也,夫莫之爵而恒自然也。 道生之,畜之,長之,遂之,亭之,毒之,養(yǎng)之,復之。 生而弗有也,為而弗恃也,長而弗宰也,此之謂玄德。 【道生之而德畜之,物刑之而器成之】 兩年多年以來,此章節(jié)的第一句話,就完全沒有人讀懂過。 所以,在《老子》通行本中,多將其改寫為【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而這樣的寫法,其實已完全喪失了這句話的本意! 這句話,在《老子》帛書乙本中,寫做【道生之,德畜之;物刑之,而器成之】,丟掉了一個很關鍵的“而”字。 在學界,一般認為《老子》帛書甲本應成文于先秦,而《老子》帛書乙本則應成文于三百年后的漢初。 這說明,在三百年后的漢初,對于這句話的理解,就已經出現(xiàn)了非常嚴重的誤解! 對于這句話的理解,帛書乙本的解讀如下: 【道生之,德畜之;物刑之,而器成之】 道生出它,德畜養(yǎng)它,物體從而有了形狀,器具從而能夠制成。 而通行本的解讀則為: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 道生出萬物,德畜養(yǎng)萬物,萬物具有了形體,環(huán)境成就了萬物。 為什么說以上兩種解讀,都是錯的呢? 最為直接的證據(jù),其實就在下文,后文中明明白白寫著【道生之,畜之,長之……】,所以,很明顯,只能是道生之,道畜之;而不可能是道生之,德畜之。 那么怎么理解這第一句話呢? 讓我們再看一下《老子》帛書甲本的寫法: 【刑】罰罪也。從井從刀?!墩f文》??梢隇榭镎?。 這前后兩句,工工整整,彼此對仗,顯然是對照的關系。所以,理應做以下解讀: 先看后半句【物刑之而器成之】,這句話的意思是: 物體需要(先用刀具)匡正,而后才能成為器皿。 所以,【道生之而德畜之】必須與之對仗,意思是: 道,需要(先用方法)生成,而后才能畜積德望。 【德】的概念,出現(xiàn)的很早,在殷朝時期的甲骨文中,就有關于德的卜辭。而在傳世的商朝文獻中,比如《尚書.商書》、《湯誓》、《微子》、《盤庚》等等,關于德的文字也是比比皆是。因此,可以說,至少從殷朝開始,天下就開始有了【貴德】的共識。 德,貴而難畜,那么,應該如何積德呢? 在《老子》之前的圣人們均偏于以德論政,卻都沒能給出一個普適的,系統(tǒng)性的,形而上的答案。這在意識形態(tài)上,是一個亙古未有的歷史性問題! 所以,《老子》才提出了【道】! 道生,而德畜。正如:物刑,而器成。 《老子》用一個【道】字,回答了這個問題。無道則無德,道生則德畜!正如:無物則無器,物刑則器成! 知道了畜德的關鍵在于生道,那么,【道】又該如何生成呢? 所以,緊接著《老子》就開始了自己的論述: 【是以萬物尊道而貴德。道之尊也,德之貴也,夫莫之爵而恒自然也】 道生則德畜,正因如此,所以,萬物(以)尊道(而實現(xiàn))貴德。 道的高尊,(正如)德的貴重,沒有人為之加爵封賞,然而卻永遠自然而然的就這樣存在著。 以上,《老子》回答了如何生道的問題——道自然存在。 道,先天地而生,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但在《老子》之前,卻無人能夠看見(視而不見),無人能夠聽到(聽而不聞),無人能夠感知(搏而不得)。 所以,《老子》在這里,指出了【畜德】要先【生道】,而【道】其實早已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我們需要去做的,其實就是歸于自然,歸于修真,歸于得一,歸于無為,從而使道自生! 道生之后,又如何呢? 于是,引出下文: 【道,生之,畜之,長之,遂之,亭之,毒之,養(yǎng)之,復之】 【之】在這里即指代道自身,也指代了萬物。 【亭】安居之所也。 【毒】藥也,督也。引申為(于瀕危之際)救治,(于艱險之中)安督。 【玄】交織。 道,自生,而生萬物之形; 道,自畜,而畜萬物之德; 道,自長,而長萬物之體; 道,自遂,而遂萬物之志; 道,自安,而安萬物之身; 道,自治,而治萬物之死; 道,自養(yǎng),而養(yǎng)萬物之怡; 道,自復,而復萬物之歸。 最終,結論如下: 【生而弗有也,為而弗恃也,長而弗宰也,此之謂玄德】 道,自我發(fā)生,并讓萬物獲得滋生,卻從未讓人感覺有它的存在; 道,自我作用,并對萬物發(fā)揮作用,卻從未居功自恃,賴圖回報; 道,自我成長,并使萬物得以長成,卻從未有過宰執(zhí)天下的企圖。 這,就叫做玄德。 所以,【玄德】之意,就是指: 道自然而生,與內與外,都應順其自然,生育之,畜積之,長成之,遂由之,亭安之,毒治之,養(yǎng)怡之,復歸之;掌握了道的法度與規(guī)律,將其內外交織在一起,并歸于自然,歸于修真,歸于得一,歸于無為,則可以使【道】自生。 【道生德畜而不有】,道,使德得以畜積,但卻感覺不到道與德的存在; 【道為德用而不恃】,道,使德發(fā)揮作用,卻從未居功自恃,賴圖回報; 【道成德長而不宰】,道,使德長成萬物,卻從未有過宰制天下的企圖; 這就叫做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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