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病條辨》對梔子豉湯的應(yīng)用發(fā)揮探討 陳燁文, 許 琳 梔子與香豆豉配伍作為治療胸膈胃脘郁熱的有效藥對首見于《傷寒論》, 即梔子豉湯方, 并形成一個類方系列, 如梔子豉湯、梔子甘草豉湯、梔子生姜豉湯、梔子厚樸湯、梔子干姜湯和枳實梔子豉湯等。 在《傷寒論》中對于梔子豉湯證的論述比較全面, 涉及到適應(yīng)證、劑量、煎服法和應(yīng)用禁忌等。 張仲景在其論述中只運用 梔子豉湯方治療傷寒之太陽 病誤治、陽明病和傷寒瘥后勞復(fù), 而吳鞠通則在研習(xí) 葉天士《臨證指南醫(yī)案》的基礎(chǔ)上, 對梔子豉湯的治療范圍有重要的開拓。 通過對張仲景、葉天士和吳鞠通對梔子豉湯方的論述進行比較研究, 有利于系統(tǒng)掌握梔子豉湯方和臨床靈活化裁運用經(jīng)方。 1 關(guān)于梔子豉湯方的爭議 關(guān)于梔子豉湯是吐劑, 抑或是清劑的爭議, 開先河于成無已, 而陳亦人[ 1 ] 在總 結(jié)古今中 外各家注解的基礎(chǔ)上, 斷定此方并不是吐劑, 而是清劑, 這無疑是中 肯可信的; 同時李心機 [ 2 ] 的分析更加透徹, 針對具體的證候作鑒別比較, 并與瓜蒂散比較分析, 得出令人涌吐的藥物是瓜蒂而非香豆豉, 且仲景只以香豆豉“和胃 調(diào)中 ”而已, 所謂方后注的“得吐者, 止后服”其實質(zhì)是病勢使然。 2 從劑量、煎服法及主治病證探討梔子豉湯的功效 2.1 劑量及煎服法 根據(jù)梔子豉湯方中 的梔子和香豆豉劑量進行折算分析 [ 3 ] , 梔子十四枚約 7 g , 香豆豉四合約 37 g , 方后注云“分為 二服, 溫進一服”[ 4 ] ,所以 每服用 量僅為 一半, 又云 “先煮梔子”, 后 “內(nèi)豉”, 反映了 經(jīng)方也有劑量輕小的一面, 該方無疑是張仲景輕清劑的代表方之一。 因為風(fēng)寒之邪從表而入里, 首先表現(xiàn)為太陽 病證候, 若誤用 汗吐下后, 邪從表入, 有轉(zhuǎn)入陽明化熱的傳變趨勢, 然而邪又未能盡傳, 而滯窒在胸膈和胃脘, 所以處方梔子豉湯輕清透解(第 76~78 條); 另外, 陽明病誤下變證(第 221條)亦以梔子豉湯主治, 此條所云的陽明病其實質(zhì)并不是陽明經(jīng)證或腑證, 而是陽明中風(fēng), 屬于病位相對于在表者。 由此可知, 從方證相對論的角度來說, 由于病邪所處病位和病勢的特殊性, 即病位偏于上焦,涉及中焦而未全入中焦, 病勢屬于郁熱性質(zhì)者, 而創(chuàng)立梔子豉湯方以 針對總 的病機本質(zhì)。 值得指出 的是, 本方香豆豉的劑量約是梔子的五倍, 或是因為誤治后傷損脾胃之陰, 所以用豆豉滋陰而不礙滯, 適用于內(nèi) 熱尚盛、陰未大虛者, 由于藥力小, 故宜重用[ 5 ] ,體現(xiàn)了張仲景在辨治疾病過程中重視脾胃為后天之本的臨床思路。 2.2 關(guān)于類方劑量的思考 梔子甘草豉湯證和梔子生姜豉湯證是其兼證, 梔子厚樸湯證(第 79 條)和梔子干姜湯證(第 80 條)則是其變證, 另 外, 又有枳實梔子豉湯輕清郁熱、疏通腸胃 氣機治療傷寒勞復(fù)(第 393 條),共 6 方。 通過劑量的折算可以得到類方中加味藥物的每次服用量, 如炙甘草用量為 13.6 g ,生姜為 34 g , 厚樸為 27 g , 枳實為 30~40 g , 干姜為13.6 g , 大黃為 12~15 g 。 與上述加味藥物形成鮮明對比的 是梔子的 每服劑量( 僅為 3.5 g ), 如 果僅從“量大者為君”的方劑學(xué)觀點斷定君藥, 顯然不合理。所以有必要對經(jīng)方主藥的標準進行厘清。 首先, 梔子和香豆豉是清宣郁熱的必要配伍, 缺一不可, 因為任何具體的效用 都是通過具體配伍實現(xiàn)的, 如梔子與大黃、黃柏、生甘草配伍則以清熱祛濕為主, 治療黃疸病, 如與黃連、黃芩配伍則以清熱解毒為主, 治療溫?zé)犷惣膊。?其次, 因為經(jīng)方是針對主要病機而固定成方 [ 6 ] , 所以用量大者不一定為君藥。 由上所述,梔子和香豆豉是梔子豉湯類方的結(jié)構(gòu)基礎(chǔ), 針對胸膈胃脘郁熱的主要病機, 由于病邪的病位在上焦, 有上吐之病勢, 誤治后胃 陰已虛, 所以梔子用 量較輕,而豆豉用量較重。 3 《溫病條辨》對于梔子豉湯應(yīng)用 的拓展 3.1 理論上承張仲景 《溫病條辨》 [ 7 ] 中梔子豉湯梔子用 5 枚(約 2.5 g ), 豆豉用 6 錢(約 18 g ), 縱然劑量縮小, 但是基本遵循了 張仲景原方藥量的比例和煎服法, 可以認為, 這是吳鞠通深刻體會經(jīng)方配伍結(jié)構(gòu)和劑量嚴謹是取得療效的關(guān)鍵。 在應(yīng)用方面, 梔子豉湯方主治風(fēng)溫、溫?zé)?、溫疫、溫毒、冬溫在上焦手太陰(上焦篇?13 條)和中焦陽明誤下者(中焦篇第18 條)。 從張仲景、吳鞠通著作涉及梔子豉湯方的條文對比來說, 兩者治療的主證相同, 屬于異病同治,但其病機相同, 只不過吳鞠通是將此方置于溫病辨治的體系罷了。 3.2 實踐私淑葉天士 梔子與香豆豉作為 清宣胸膈郁熱的基本配伍結(jié)構(gòu), 通過加味可以擴展變化另成新方, 見于《溫病條辨》主治中 焦之濕溫病的三香湯和連翹赤豆飲。 前方加瓜蔞皮、桔梗、枳殼調(diào)整上焦氣機升降, 郁金、降香末芳香逐穢, 為“微苦微辛微寒兼芳香法”; 后方加連翹清熱, 通草、赤小豆利濕,花粉潤燥, 為“苦辛微寒法”, 時振聲[ 8 ] 認為此屬酸苦泄熱之劑, 清泄上焦胸膈熱邪, 而非如吳鞠通自 注所云。 究竟屬于何種“法”, 不煩爭辯, 重要的是兩方的臨床使用分別見于《臨證指南醫(yī)案》之濕門李案和疸門黃案, 這是吳鞠通將葉天士臨床驗案用藥固定成方的典型范例。 吳鞠通以治療胸膈胃 脘(上、中 焦)郁熱的梔子豉湯方治療中焦的濕溫病是對梔子豉湯方臨床靈活運用 的發(fā)揮。 首先, 濕溫之邪由 上焦侵犯中焦, “由募原直走中道”, 根據(jù)“隨其所在而治之”的原則, 順邪之來路使邪從上焦而解是優(yōu)選的治療思路; 其次, 梔子和香豆豉作為有效的配伍結(jié)構(gòu)固然是取得療效的保證, 然而有勢單力薄之虞, 所以仍需加味, 如加瓜蔞皮、桔梗、枳殼、郁金、降香末, 使梔子豉湯 芳香逐穢的 效力 得到 加 強, 或加 連翹、 通草、赤小豆, 使清熱利濕的效力得到加強; 再次, 從所加味藥物的劑量來看, 均與主要藥對劑量相一致, 相差為一錢( 3 g ), 這可以視作清代江南醫(yī)家的細膩對于經(jīng)方的修正; 最后, 用方的靈巧思路得益于辨證思維模式, 辨治體系的不同, 是葉天士和吳鞠通對經(jīng)方進行化裁, 從而應(yīng)用 于臨床, 是取之不盡、用 之不竭的源泉。 4 小結(jié) 由上所述可得如下結(jié)論: 第一, 后世溫病家(以葉天士和吳鞠通為代表)對于經(jīng)方的加減化裁并非是隨意而為, 有其所遵循的尺度, 即辨證論治的理念(衛(wèi)氣營血辨證、三焦辨證); 第二, 通過對經(jīng)方的化裁并沒有使其面目 全非, 而是以經(jīng)方的有效配伍作為基礎(chǔ), 保證了 臨床療效, 所加藥物或增強原效, 或補充不足; 第三, 對仲景學(xué)說系統(tǒng)的繼承, 針對當(dāng) 下主要病機, 是對經(jīng)方化裁適宜于臨床運用的必然選擇; 第四, 經(jīng)方及辨證論治思維, 這是“寒溫統(tǒng)一”的共同基礎(chǔ), 也是今后中 醫(yī)臨床基礎(chǔ)研究的主要方向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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