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文東像 一、事境與情景 事境是包圍著我們的全部生活事件的總和,它本身就構成了一個巨大的場域。它對各種型號的人都充滿了誘惑。我們一出生,就既被事境包圍,又主動加入到事境之中,并構造出某種對我們來說十分有效而且有著明確目的的事境。千百年來,人在不斷增加,奇怪的是,事境的性質并沒有因此改換門庭。這里的事境無疑是指現(xiàn)象學水平上的生活內容,它既包括我們與他人摩擦、碰撞然后生產(chǎn)出的事件,也包括我們與事物之間的各種交道。它首先是原生態(tài)的吃、喝、拉、撒、對話、交流、交易甚至搏斗,是現(xiàn)象學水平上的生活內容之總稱,也基本上相當于詩人臧棣所謂真正值得我們?yōu)橹畠A注如潮心血的那個“生活的表面”,而不是“生活的深度”。①的確,從來就不存在不帶任何心靈目的的動作、表情、神態(tài)直到生活事件,但我們仍然可以把事境首先僅僅看作純粹的現(xiàn)象。凡生活過的人都不難理解,這中間最值得考慮的合理性因素就在于:生活首先是為了生活而生活,絕不是為了高于生活本身的任何附加值。臧棣所謂“生活的深度”,至少需要一種價值賦予或者價值挖掘才能得以現(xiàn)身。它一開始是作為我們在事境中的奢侈品,最后才作為我們的必需品。相對于事境本身,生活的深度是一個后置性問題。這里有一個“公式”值得充分考慮:價值賦予的力道越大,生活的深度也就越甚?!八究找姂T渾閑事,斷盡蘇州刺史腸?!保▌⒂礤a《贈李司空妓》)從價值賦予的角度看,生活的深度是天然有著意義需求的人強行賦予事境的品貌,并不是事境隨身攜帶出來的固有特性。肝腸寸斷的蘇州刺史在司空見慣的事境面前,之所以有如此夸張的失態(tài),很可能就是在使用價值挖掘器試圖偷挖出“生活的深度”時出了問題。正如西川非常睿智地寫到過的: 從前我寫作偶然的詩歌 而生活說:不! 而詩歌說:不! 在詩歌與生活(事境)之間,始終存在著某種相互對抗的關系;其后有可能得到的和解,需要心靈更多的付出和靈魂更猛烈的投入,以及某種為詩人所特有的平衡術——歸根到底,從事境內容到詩歌的生成必須經(jīng)過多重轉換。 語言拜物教信徒很可能忘了,任何一種語境都只有存在著對象化的事境時才更可能有效。事境有它自身的向心力,它有能力讓所有人都行走在事境之中,既不輕易允許他們超重,從而被事境吞沒(像加繆號召的那樣首先思考自殺與否的人,畢竟少之又少),也不輕易同意他們失重飛升(即便是在神學時代或信仰天命的時代,人們也不是首先想到有上帝或天老爺才活下去的)。語境是對事境的語言表達。事境只有在語境中才能顯示它內部的各種關系并為我們所把握;但語境恐怕永遠不能直接替代事境,事境在語境中的真實,也許永遠只能是語境的“真實”。很顯然,語境的真實并不必然等同于事境的真實。就事境的本義來說,它是現(xiàn)象學層次上的,并沒有多少價值論維度上的意義可言。此時,對事境的語境框架,只需要仰仗語言的描述功能就足夠了。在事境身上的一切附加值都被懸置的理想狀況下,我們可以把如此這般的語境大而化之地看成是和事境相同一的結構,我們也可以把語言的描述功能催生出的該種語境稱作同一性語境。同一性語境是事境對語言框架的首要呼喚,是事境對語詞提出的最基本的要求。 猶如電視天線從虛無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