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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愛無界 每到五月草長鶯飛時節(jié)，便想起漫山遍野那一種不知名的小草，細(xì)弱卻柔韌的莖，頂著如毛茸茸的小掃帚一樣的綠色花，濃濃的思鄉(xiāng)情慢慢化開，眼前仿佛又出現(xiàn)了一對坐在野花盡頭城鄉(xiāng)結(jié)合處的母女，母親在耐心地把“小掃帚”采來教女兒扎成“大掃帚”，眉宇間掩飾不住淡淡的別愁，5歲的女兒完全沉浸在大自然中，開心地笑，跳，全然不知離別悄然靠近… 時光荏苒，一晃幾十年過去，這一幕永遠(yuǎn)定格在我腦海中，從沒忘記。我至親至愛的母親，此時閑不住的您也許正在田間地頭勞作，也許會在直起腰休息的瞬間望望遠(yuǎn)方，期盼女兒突然出現(xiàn)在小路的盡頭… 其實她不是我的母親，是我們家遠(yuǎn)房的一個親戚，媽讓我叫她表姨。在我一個月大的時候，她自己與我相差幾天的兒子夭折，沒奶水的媽媽輾轉(zhuǎn)打聽到消息把我送去鄉(xiāng)下，從此我就成了她的女兒，在那里生活了5年。也許我是她失去兒子的慰藉，也許是她只有兩個兒子沒女兒，總之在那貧瘠卻溫馨的小屋我就是寶貝，是她的全部。從嗷嗷待哺到第一次跟著表哥喊她“媽媽”，我至今無法想象她付出了怎樣的艱辛，她從未向我提起過，只是感嘆：“那時生活太苦，委屈你了?！痹谖倚∥舶鸵粯痈谒砗罂邶X不清的喊“媽媽”時，鄰居總笑我：“這不是你媽，那個隔半年來看你一次，帶吃的給你的女人才是你媽，你很快就要回自己的家了?！边@時她總是輕輕抱起我，沉著臉對鄰居說：“孩子太小還不懂，不要亂講?！倍谖乙粴q半時，媽又生了弟弟，就把我留在了表姨身邊。 縣城四面環(huán)水，我一歲多時，家鄉(xiāng)發(fā)大水，城內(nèi)的人用明末達(dá)官富商修建的幾丈高的城墻將洪水牢牢地?fù)踉诹丝h城外，而周圍農(nóng)村卻在幾天幾夜的大暴雨后成了水底世界。媽后來告訴我，她站在城墻上看著白茫茫的雨霧下咆哮的洪水，心里不存一點(diǎn)女兒還活著的幻想，媽沒曾想到，此時的我正坐在依幾棵大樹而搭起的帳篷上把腳伸進(jìn)水里玩得正開心，表姨牢牢地抱著我，而表姨夫和兩個不到十歲的表哥用腿牢牢夾著樹，雙手隨時準(zhǔn)備撈起從身邊飄過的救濟(jì)物資。后來我再回鄉(xiāng)下看望表姨，鄰居總說：“你比你兩個表哥金貴，那時候不小心掉水里命肯定沒有，你表姨兩天兩夜沒合眼抱著你坐在帳篷上，你兩個表哥只能趴在樹上?！倍鴮Υ吮硪炭偟卣f：“人家把孩子托付給我，帶不好可不行。” 四歲那年春節(jié)，爸休探親假，千里迢迢趕回老家，希望接我回去一起過個團(tuán)圓年，可面對完全陌生的父親，幼小的我拳打腳踢，無奈的爸把我用長長的圍巾綁在自行車后座上，蕭瑟的寒風(fēng)中飄蕩著我不解無助的哭喊，大概走出十幾里，一直偷偷跟在后面的表姨淚流滿面地趕了上來，解下我緊緊抱在懷里，生怕再失去一樣。爸爸失望而歸，而我終于破涕為笑，和表姨開心地回了“自己的家”。 我五歲時表姨懷孕了，那對表姨一定是痛苦地抉擇：要或者不要肚里這個孩子？多年后表姨無意間說道：“要不是你媽后來又生個兒子，一定要你回去，我再苦都要留下你的。”撕心裂肺地分別對幼時的我而言來得突然，融入新的家庭對原本備受寵愛的我極其艱難，我對新家的抗拒促使我?guī)状瓮低蹬艹鋈ふ摇白约旱募摇?，媽媽終于忍無可忍把我送到千里外的爸爸那里，斷了表姨來看我的念想。一年后重回老家開始上小學(xué)，回表姨家的路突然清晰地呈現(xiàn)在眼前，我至今仍覺得很神奇，難道在外的一年間我夜夜夢回這條路，讓它在我腦海中愈來愈真實，以至于我認(rèn)為已千百次的走過這條回家的路？第一次獨(dú)自走到表姨家門口，驚呆了的表姨抱緊我，反復(fù)地說：“回來了回來了?！?/p> 如今幾十年過去，與表姨的感情沒有隨時光而淡去。當(dāng)聽說保姆要回老家我兒子無人帶時，表姨利索地說：“送回來我?guī)ВF(xiàn)在老家條件好了，我肯定給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蔽艺f希望兒子在身邊，表姨沉默了許久，終于下定了決心，說：“我去你那里帶，再怎么樣也不能讓你作難?！睂加袊?yán)重靜脈曲張的表姨來說，上下樓梯的每一步都是痛苦的，況且調(diào)皮的兒子總閑不住上下跑，可表姨從不向我喊一句苦，我勸她別讓兒子出去，在家玩就好了，表姨卻認(rèn)真地說：“孩子要多在外玩玩，既曬太陽補(bǔ)鈣又可以強(qiáng)健身體?！痹趲臀?guī)Ш⒆悠陂g，表姨包攬了所有的家務(wù)，每次我勸她休息時，她總說：“你上一天班夠累了，家里這點(diǎn)活累不著我?！睅状慰吹奖硪瘫持鴥鹤舆呑哌呏v故事，不知不覺兒子睡著了，我會有一種時光穿梭的恍惚，仿佛看到幾十年前的自己在沉沉黑夜中趴在表姨背上，那是在鄰村看完露天電影回家的路上，玩累的我睡得如此甜夢如此香，偶爾被蛙聲吵醒，睜眼看看黑沉沉的四周，又睡著了…幾十年了，表姨的背再不像過去那么筆直，頭發(fā)也開始花白，但對女兒濃烈的愛卻欲久彌濃。 因為工作和兒子的原因我?guī)啄瓴辉乩霞遥ツ晔磺敖K于下決心回去，提前半個月打電話告訴表姨，遠(yuǎn)隔幾千里聽筒里仍能感受表姨的孩子般的歡欣和期盼，可就在十一前接到任務(wù)要求十月四號就出差，得知消息的表姨安慰我：“工作重要，有機(jī)會再回來吧。”隨后表姨告訴我她請人重新翻修了廁所，裝了座便器，因為我可能不習(xí)慣農(nóng)村的蹲坑；從鄰居家收購來幾只土雞，先養(yǎng)著等我回來吃正宗的土雞；芝麻已磨成了香噴噴的麻油，絕對百分百純正，裝在十斤的油壺里，走時隨手可以拎上…我從表姨絮絮叨叨的家常中感受到強(qiáng)抑的深深失望，那濃的化不開的失望讓我慚愧，因為每次回家只能在表姨家呆一個白天，而在這一天中表姨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給我，在我饕餮大嚼時，表姨就在邊上含笑看著我，催促我：“多吃點(diǎn)，你太瘦了?！倍易邥r，表姨那依依不舍的眼神讓我不忍多看。 我最親愛的表姨，您永遠(yuǎn)是我最摯愛的母親，您不僅給了我快樂的童年，更教會了我什么是愛，什么是付出！兒子抱著我，撒嬌地說：“媽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我最愛你！”現(xiàn)在的孩子勇于表達(dá)，而我是不善于感情外露的，遙遙的我將祝福托北飛的鳥兒帶給我最愛的表姨，希望我的祝福能撫慰您勞累的身心，感受到女兒那滿懷的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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