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很多人早已發(fā)現(xiàn),在我文章中,除了我媽趙太后頻繁出現(xiàn)以外,我大姐也是我故事的主角之一,我在她身上頗費筆墨原因是:雖然痛失雙親至今難以承受,但父母親給我們留下了他們創(chuàng)造的最偉大的化身:我大姐。我大姐完美地繼承了我媽身上所有美德,與雙親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父母在,我大姐是半個天,父母去,我大姐用她那柔弱肩膀撐起了整個天空,可想而知,她這輩子,扮演的角色無人取代,感謝上蒼,在這冰冷的世界里有她堅定的影子,有她溫暖的氣息,即使無語,就這么看著,心里也是極大的安慰。 我大姐為了分擔家庭沉重的負擔,16歲就走向了工作崗位,被分在北大荒時期的軍馬連,現(xiàn)在看,她和很多家的老大一樣,無疑就是為這個眾多孩子的家庭而生,分明就是為父母分擔責任而存在的一個得力幫手而來到這個世上,她像牛一樣死心踏地的把一個月的工資幾乎全交到父親老王的手里,僅留下的一塊錢還一直緊緊地壓在箱子底,舍不得吃,舍不得用,16歲年齡正是花一樣的年齡,她卻穿著在基建班發(fā)的粗布工作服一年到頭也沒有脫下的機會。 我大姐長相清秀,人極內(nèi)向老實,平常只是用那雙單純的眼睛看這個寂寞空曠的世界,話少,但心里有數(shù),她有著老大們一樣能干并且勤勤懇懇的本性,家就是她的全部,她的心被我們那個困難的家塞的滿滿的,所以除了家,誰也走不進她的心里! 風華正茂的年齡,軍馬連很多英俊的知青小伙子們對她有好感,幫她干活,跟她套近乎,然而她就像堅定的女英雄劉胡蘭一樣,一棵紅心只忠于這個家,忠于父母,她的感情生活和北大荒的秋天一樣凄涼,毫無色彩和波瀾,任由他人擺布,她的命運掌握在我父母和從沒見過面的二姨手里,并最終由二姨做主,嫁給了遠在天邊的那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并且賊眉鼠眼的大姐夫,那年代調(diào)動工作比上天難,從此兩個人開始長達八年,痛苦煎熬的兩地分居! 大姐第一個孩子,我外甥女降生在爸爸的城市中,產(chǎn)假終有結束的時候,一年一次的探親假也是一晃即過,在不舍得孩子,也要收起眼淚而堅強地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生活還是從前一樣繼續(xù)著,雖然有了孩子,但絲毫沒有一點改變,兩地分居反到帶來了更多的苦難,每次分別收拾好行裝,一步三回頭,拖動著石頭一樣沉重的腳步,揪心地瞅著孩子的影子一點點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心底壓著一觸即發(fā)的悲傷,從南方一路再顛簸回到北大荒,回到軍馬連的工作崗位上去。 成為母親的她,對于襁褓中的嬰兒自然是想念的,無比牽掛的,母子連心,自從有了孩子,她才有了無窮的快樂,孩子對于每個母親都是心肝一樣的呵護愛惜,小小的生命,可愛的臉龐,天使一般的孩子帶給母親無限的希望,只是她的孩子遠在天邊,一個平常老實,從不多言多語的她工作之余,不能像正常母親那樣,抱抱自己的孩子,不能與自己的骨肉互動,觸摸不到孩子香噴噴的小身體,聽不到孩子喊她一聲媽媽,那幾年她思念孩子的心一直是傷痕累累! 有一次,她從軍馬連探家回來, 與往常一樣,只要她一進門,我媽趙太后立刻從家務中解放出來了。我大姐做飯,喂豬一通忙活收拾利索,天黑的差不多了,全家人即將進入夢鄉(xiāng),我也在大屋的炕上想著小孩子的心事兒,寂靜的北大荒啊,從敞開的后窗戶里,偶爾有幾只睡不著的青蛙,在咕咕呱呱的熱烈地交談著青蛙界美好的未來。 伴著青蛙聲音,昏昏欲睡時,突然一陣極壓抑的悲泣的聲音從小屋傳來,“啊啊,嗯嗯”抽泣哽噎時高時底,那是我大姐的壓抑的哭聲,雖然她很痛苦,但還是想壓抑自己不想讓人知道她的悲苦,那種令人恐懼的悲鳴,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都被這可怕的聲音驚醒了,無比的驚駭,我大姐生性不善言談,沒有太近的朋友,沒有可傾訴的對象,除了自己用忙碌來抵擋牽掛孩子的心以外,沒有任何機會發(fā)泄自己的情感,在這寂寞的北大荒夜,她思念孩子的心碎成了八瓣,當一天忙碌寂靜時,就是她強烈思念孩子的時候,當時我雖然無法理解母親對孩子的想念心情,但我大姐這種痛苦的悲鳴真是嚇到我了。 那一晚,全家人聽著她壓抑的哀嚎,眼睜睜地聽著她用頭狠狠地撞著墻來麻木精神上強烈的痛楚,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平時粗糙大葉的我爸老王此時也不停地翻來覆去,我媽趙太后則哀聲嘆氣,嘴里念叨著“怎么整你說”那一晚,全家人在悲傷中煎熬到了天亮! 在我上四年級的時候,大姐夫帶著孩子來北大荒看大姐,他走的時候,大姐實在舍不得孩子,我們?nèi)叶忌岵坏眠@個可愛的小公主,對于北大荒寂寞的孩子,對于我來說,以前從沒見過洋娃娃,這個孩子的出現(xiàn),滿足了我對童話故事中所有對洋娃娃的幻想變成了現(xiàn)實,每天晚上臨睡時,我和我二姐爭搶著想摟著這個洋娃娃一樣的小可愛共入眠,油黑的一頭小卷毛,深陷的一對盈盈秋水的眼睛,撫摸著著她滑嫩的皮膚,和一身的奶香味道, 及呀呀學語的惹人愛憐心疼的樣子,都讓我的心感覺美好。 這個孩子是我人生中第一個思念的人,原來思念一個人真的很苦,語言形容蒼白無力,姐夫臨走的前幾天,大姐和他情緒激烈地商量著,孩子留還是走?可想而知,姐夫的城市里有幼兒園,可以給孩子很好的教育,有待開墾的北大荒,剛解決溫飽,還談不上有啥先進的培育。 第二天姐夫抱著孩子要出門了,大姐跟在后面哭,我跟大姐后面大哭,孩子伸手哭著要媽媽,院子里一片哭聲,在強硬的漢子也會動容心碎,我大姐夫終于心軟退步了,孩子終于留在了大姐的身邊! 軍馬連是一個農(nóng)業(yè)連隊,我大姐要出工掙錢,每到秋收時,就要到老遠的一望無際的大地里扒苞米棒子,早出晚歸一去一天,孩子沒有人帶,于是姐妹多的好處終于顯示出來也,分工終于落在了實處,我們姐仨輪流轉(zhuǎn)到軍馬連,邊上學邊幫我大姐看孩子,其實也就是大孩子看小孩子而已! 輪到我去看孩子的時候,與其說看,不如說一塊做伴更正確,大饅頭當零食,一堆沙子一塊泥就是玩具,有時候追著一只蝴蝶也能驚喜地瞅半天,常常癡迷到了忘我境界,中午時分,我跑到食堂打飯,北大荒的大米飯要了命的好吃,油煎土豆片香味能飄老遠,吃的我們心花怒放,無比的滿足和幸福。特別是到了傍晚時分,腳底下開始振動,軍馬連的人都知道,那是北京知青帥哥安偉,統(tǒng)領的軍馬即將要打道回府了,那馬嘶鳴的聲音越來越近,腳底下晃動也越來越大,先是在一片塵土飛揚中,萬馬奔騰如排山倒海浩浩蕩由遠而近,這氣勢磅礴的場面令人振奮,終生難忘,安偉在馬的外邊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馬,手里舉著長長的桿子,大有套馬漢子的意味。 我就一直在想,一個北京大城市里的知青,他怎么會放馬,這么多的馬,都聽他的話,是怎么做到的?在比軍馬連還遠的地方,那么偏遠空曠的地方放馬,寂寞和寂寥的特別是孤獨讓人害怕,他又是怎么克服的? 說是轉(zhuǎn)學在軍馬連,那個時候軍馬連沒有學校,那課是在校長家上的,幾個不同年級的孩子,并排坐在校長家炕沿上,黑板掛在一進門在正中間,校長好像姓孫,一位30多歲的中年男人,每到上課時,他口若懸河,像瀑布不停地奔流傾瀉,有時候那吐沫星子能落到老遠, 可見底氣特別足! 熬到下課,我就會飛快地穿過寂靜的看不到人影子的街巷,搶在幾條狗的前面,嚇的一群大鵝撲著一對翅膀叫它們的娘,以百米速度跑到宿舍,瞅一眼我那洋娃娃一樣的外甥,看她在搖籃里安然地睡著,我再跑回校長家繼續(xù)上課。直到后來軍馬連辦起了幼兒園,我們才回到名山木材廠學校。 名山家園二維碼 王不美公眾號二維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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