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古文觀止》選讀精講（61）《嚴(yán)先生祠堂記》

徐子曰 2021-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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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yán)先生祠堂記

范仲淹

嚴(yán)先生：嚴(yán)子陵，名光，東漢人。曾與劉秀同學(xué)。劉秀即位后，他改名隱居。光武帝劉秀接他到京師洛陽，授予諫議大夫。他不肯接受，歸隱于富春山，以耕釣為生。

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蘇州吳縣人，北宋政治家、文學(xué)家。他出身貧寒，幼年喪父，26歲登進(jìn)士第，因敢于直言強(qiáng)諫，屢遭貶斥，久不被重用。后任陜西經(jīng)略安撫招討副使，加強(qiáng)對西夏的防御，屢立戰(zhàn)功。還朝后任樞密副使、參知政事。他主持推行“慶歷新政”，包括限制以“恩蔭”為官，選用干練的人員、嚴(yán)格執(zhí)行政令導(dǎo)項，又主張興修水利。因遭保守派反對罷政，于慶歷五年貶放鄧州，以后還做過杭州、青州的太守。后在赴穎州任途中病死。死后謚號文正，世稱“范文正公”。有《范文正公集》傳世。

先生，漢光武之故人也，相尚以道。及帝握《赤符》，乘六龍，得圣人之時，臣妾億兆，天下孰加焉？惟先生以節(jié)高之。既而動星象，歸江湖，得圣人之清。泥涂軒冕，天下孰加焉？惟光武以禮下之。

光武：即劉秀，東漢王朝的開國皇帝。

故人：老朋友。

尚：尊重，推崇。

握《赤符》：指儒生彊華向劉秀奉上《赤伏符》，其讖文大意是劉秀發(fā)兵，漢室將要恢復(fù)。劉秀便以為是天降祥瑞的征兆而即皇帝位。

乘六龍：六龍，指《易經(jīng)》中乾卦的六爻，其中有“時乘六龍以御天”，是說國君憑借六爻所象征的陽氣來駕馭天地。

圣人之時：適合時代潮流的圣人。

臣妾億兆：統(tǒng)治天下成千上萬的民眾。兆，數(shù)目，指一百萬，古代也指一萬億。

動星象，歸江湖：傳說光武與嚴(yán)子陵共臥，子陵把腳放在光武腹上。次日，太史官報告說：客星犯帝座甚急。光武帝笑著說：“這是我與故人嚴(yán)子陵同臥而已?！惫馕淙螄?yán)子陵為諫議大夫，子陵不受，隱居耕釣于富春山。史書記載：因共偃臥，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坐甚急。帝笑曰：“朕故人嚴(yán) 子陵共臥耳。”除為諫議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后人名其釣處為嚴(yán)陵瀨焉。

泥涂軒冕：把軒冕看得像泥巴一樣。泥涂：比喻污濁；軒冕，古代高官乘坐的車子和所戴的帽子。這里指官爵。

加：超過。

【譯文】

嚴(yán)先生是光武帝的老朋友，他們之間以道義互相推崇。后來光武帝得到《赤符》的祥瑞，乘駕著六龍的陽氣，登上了帝位，達(dá)到了圣人順應(yīng)時勢的境界。他統(tǒng)治著億兆的臣民，天下有誰能超過他呢？只有先生憑借著節(jié)操高出他。后來二人的交誼感應(yīng)星象異動，先生退隱江湖，達(dá)到了圣人超逸清高的境界，視高官厚祿如糞土，普天之下又有誰超過他的謙下？只有光武帝以禮敬甘居其下。

在《蠱》之上九，眾方有為，而獨“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先生以之。在《屯》之初九，陽德方亨hēng，而能“以貴下賤，大得民也”，光武以之。蓋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豈能遂先生之高哉？而使貪夫廉，懦nuò夫立，是大有功于名教也。

《蠱》：《周易》卦名，該卦第六爻中的陽爻稱“上九”。前幾爻象辭都顯示整治其事，獨第六爻說：“不事主侯，高尚真事?！?/span>

《屯》：《周易》卦名，該卦第一爻中的陽爻稱“初九”。

亨：通達(dá)，順利。

乎：相當(dāng)于“于”。

微：沒有。

名教：以正名定分為主的封建禮教。有時指儒家思想。

【譯文】

《易經(jīng)》中《蠱》卦的其他爻都在熱衷于講事功，上九爻卻獨能表示“不事奉王候，行事高蹈絕俗”，這就是先生立身的依據(jù)：《屯》卦“初九”一爻的象辭講道：陽剛之氣正在發(fā)揚，因而能“以尊貴之身禮敬卑賤之人，大得民心”，這就是光武帝立身的依據(jù)。本來先生的品質(zhì)，就是高于日月的; 光武帝的氣量就是包容于天地之外的。沒有先生，就不能成就光武帝的氣量的宏大；沒有光武帝，怎么能促成先生品質(zhì)的崇高呢?？先生讓貪婪的人變得廉潔，怯懦的人變得堅強(qiáng)，這對名教確實是有很大功勞的。

仲淹來守是邦，始構(gòu)堂而奠焉。乃復(fù)為其后者四家，以奉祠事。又從而歌曰∶“云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fēng)，山高水長！”

是邦：指嚴(yán)州，今浙江桐廬縣。

構(gòu)：建造，構(gòu)造。

復(fù)：免除徭役。

后：后裔。

泱泱：水深廣無邊的樣子。

山高水長：指能夠世代相傳，與山水共存。

【譯文】

范仲淹我到這個州任地方官后，開始建造祠堂來祭奠先生。又免除了先生四家后裔的賦稅，讓他們管理祠堂祭祀的事情。從而又作了一首歌說：云霧繚繞的高山，郁郁蒼蒼，大江的水浩浩蕩蕩，先生的品德啊，比高山還高，比江水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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