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其亞 我最早記憶中的扇子,是菖蒲草編的,人們叫它蒲扇。我小時候,街上地攤賣蒲扇的,比比皆是。炎炎夏日,幾乎男女老少都會拿著一把蒲扇。熱了,出汗了,就趕緊用蒲扇扇幾下。樹蔭下,灶房里,床頭邊,人們都會不停地扇動扇子。或慢條斯理,悠哉游哉,或連三趕四,火急火燎。不過,蒲扇有一個最大的缺點,稍微用大點勁,會從中間折斷。 大約我八九歲時,二嬸子剛過門。她教小大姐們,編起了麥秸扇。那時候,家家戶戶自留地里的小麥都長得很壯。二嬸教大家把連著麥穗頭的那一段大約20幾厘米長的麥稈剪下來。稍微有點彎折的都不能用。然后在農(nóng)閑時間,教大家用細(xì)線把麥稈從中間穿起,再把這些麥稈尾端(長麥穗頭那一端)扎起來作為扇把,把麥稈展開成扇形,接著用麥稈編成的辮子做扇邊,再用針線縫合,最后剪去多余的麥稈。一把心形麥秸扇就做成了。嶄新的麥秸扇,金黃色,亮閃閃的,是一件非常漂亮的工藝品。小大姐、新媳婦們,拿在手里,輕搖漫展,煞是好看。麥秸扇不僅好看,也比蒲扇結(jié)實,更比蒲扇有風(fēng)。于是,左鄰右舍,都學(xué)會了編織麥秸扇,哪家都有這樣的幾把麥秸扇。我妹妹在母親的幫助下也做了好幾把麥秸扇。我雖然沒有時間做,卻是仔仔細(xì)細(xì)觀察過她們做的過程。 麥秸扇好用,還不要花錢買,但是能用的麥稈卻很難得到。因為剪麥稈的時機(jī)只有割麥時那一兩天。提前剪,小麥不成熟,遲后剪,小麥脫粒后,麥稈都斷了。剛剛收割時,人們又太忙。生產(chǎn)隊大田里的麥稈太短,最多只能編把小扇子。 這時候,供銷社的百貨柜臺里出現(xiàn)了芭蕉扇。硬邦邦的葉柄,拿在手上正合適,扇面和扇邊抗折能力比較強(qiáng)。芭蕉扇比蒲扇、麥秸扇結(jié)實多了,使用也更方便。雖然要花點錢,夏天拿在手上,也是時髦,于是拿芭蕉扇的人逐漸多了起來。經(jīng)??吹接腥税寻沤渡犬?dāng)做傘,既遮陽光,又擋雨淋。還有人把芭蕉扇放在后背,插在褲腰帶上,外罩上衣,皮膚沾不上衣服,更覺涼爽。從那以后,蒲扇逐漸被淘汰,芭蕉扇用得最多。一連很多年,我們家和左鄰右舍都是這樣用麥秸扇和芭蕉扇度過炎熱的夏天和早秋。 我上小學(xué)和中學(xué)時,也曾經(jīng)買過兩回紙扇子,那玩意兒,好看不好用,用不了幾天就壞了。看小人書里鐵扇公主的故事,我對鐵扇公主的那把芭蕉扇特別感興趣。使勁一扇,大石頭都被風(fēng)吹跑了,特帶勁!于是就幻想著,有朝一日也能有一把這樣厲害的扇子。 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后期,我托人從縣五交化公司買了一臺直徑60厘米的小吊扇,掛在老家大梁上。天氣熱時,全家人就可以坐在吊扇下面享受涼風(fēng)了。不久又買了一臺落地電風(fēng)扇,有時候天氣太熱,我們就把幾個小孩抱到蚊帳里,讓電風(fēng)扇直接對著蚊帳吹。這個時候,芭蕉扇還是必須的,一來方便,二來那時停電頻繁,也能應(yīng)不時之需。 十幾年前,我們買了新房,由于資金緊張,只能簡單裝修。我們還是想辦法買了一臺空調(diào),放在客廳里。以后又逐漸在臥室安裝了空調(diào)。以前用過的芭蕉扇,家里也還有,只有偶爾停電時才能用一會兒。 前幾年,兒子在南方買了房子,他告訴我要安裝中央空調(diào),并且說,大家都是安裝的中央空調(diào)。我一開始并不明白什么是“中央空調(diào)”。直到住了新房,用上了,才知道。原來中央空調(diào)比普通空調(diào)更先進(jìn)。 最近這些年,每逢炎熱天氣,一按遙控器,空調(diào)就會自動運轉(zhuǎn),冷風(fēng)習(xí)習(xí),超級享受,真像神仙過的日子。這么多年也從來沒有遇過停電。電風(fēng)扇偶爾還會用,芭蕉扇再也沒有用武之地,當(dāng)年用過的芭蕉扇不知道扔哪兒去了,也不知道市面上還有沒有賣芭蕉扇的。蒲扇,祖祖輩輩都曾用過的消暑工具,我至少五十年沒有見過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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