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終遺誡圖之上的第三排,應(yīng)該是第二幅圖,也是這組變相的核心,佛祖雙林涅槃。 佛經(jīng)記載,佛祖在拘尸那竭羅城外西北郊的兩棵娑羅樹下臥床入滅,眾菩薩、眾弟子環(huán)床號泣,飛天在空中為佛祖哀悼,護法神獅在地上悲嚎狂跑。 佛祖此時80歲,已入無為自在、不生不滅的涅槃境,因此以右肋側(cè)臥之姿,頭枕右手,雙足疊放,如小睡般安然入滅。 漢代的石刻還很粗糙,經(jīng)過南北朝的引進與吸收,初唐時中國的石雕藝術(shù)已經(jīng)非常高超。畫中的雙樹和臥床雖小卻非常細(xì)致清晰地鐫刻出來。 而且這件碑經(jīng)過一千多年風(fēng)吹雨打,碑上人物的面部已經(jīng)磨平,但每個人物的姿態(tài)仍很逼真,我們甚至已經(jīng)不需看他們的面容,光看姿勢就能感受到他們內(nèi)心深深的哀痛。 這幅圖還采取了強烈對比的手法,眾弟子個個垂頭哀痛,俯身痛哭,棺前還有一人暈倒,而眾人之中,佛祖卻平靜安詳?shù)啬鶚劊蕊@出佛祖深受弟子信徒們愛戴,也顯出佛祖已入四大皆空、無生無滅的境界。 第二排的左邊那幅應(yīng)該是第三幅圖,這幅圖上面就是碑額,左邊正鐫刻有大周大云寺字樣。介紹牌上說這幅是納棺,意為將佛祖入斂,不過孫先生認(rèn)為是摩耶哭棺。 佛祖之母摩耶夫人,尊稱為摩訶摩耶,在佛祖降生后第七天就逝世升天了,佛祖由她的妹妹波阇波提撫育成人。據(jù)《摩訶摩耶經(jīng)》所記,佛祖涅槃前曾到忉利天為摩耶夫人講法,摩耶夫人在天上聽聞佛祖入滅,忙趕到娑羅林中。當(dāng)時佛祖已入棺,就撫棺痛哭,悲痛之極而暈厥,諸天引水灑面才醒來,就在棺前作禮。 摩耶哭棺圖下方,也就是第二排左側(cè),是第四幅畫,不是臨終遺誡,而是再生說法。 據(jù)《摩訶摩耶經(jīng)》所記,佛祖聽到母親從天上趕來,為表示孝道,從金棺中坐起,合掌為母親再次說法,以示涅槃,讓母親不要悲傷。 雖有千年風(fēng)化,但仍能清晰看到,圖中摩耶夫人合掌跪于棺前,佛祖從棺中合掌而起,母子相見并說法以彰孝道,四周的弟子也都跪拜聽講。在棺前,還特意雕了一股升起的祥云,顯出法相莊嚴(yán)神圣 這幅圖的左邊,還可以清晰看到“大周大云寺奉為圣神皇帝敬造涅槃變碑像一區(qū)”這段碑銘的下半段,這里的皇帝已經(jīng)是那位女皇帝武則天了。 這幅再生說法圖雖見于佛經(jīng)記載,但繪畫和雕刻卻極少,目前除此碑中所刻外,只在日本長法寺還藏有一幅。 下面的就沒有爭議了。 再生說法圖的右邊,也就是第二排右側(cè),就是第五幅圖,繞城送葬,也就是現(xiàn)在所說的出殯。按古印度習(xí)俗,給高貴人士出送葬,要繞城而行。有佛經(jīng)說,人們因為尊崇佛祖,抬棺繞城七次,才前往寶冠支提,也就是天冠寺,為佛祖火葬。 這幅圖在藝術(shù)構(gòu)圖上非常生動,主體是棺木和抬棺人,但在右上角刻了幾個人頭,一下子就把弟子信徒們的蜂擁追隨的場面刻畫出來了。 繞城送葬圖上方,也就是第一排右側(cè),就是第六幅圖,荼毗。 佛祖葬儀完全依照釋迦王族禮儀,只是佛祖要求火葬,大概已知會有舍利子留傳世間了。圖中棺木在熊熊大火中焚燒,下方的弟子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收集佛祖舍利子了。 至此,碑身正面的六幅圖就連載完了,下面就是到碑后,看另外三幅圖。 語言碑身背面分上下兩部分,下半部是碑文,就是彌勒重閣碑文,記載了由彌勒重閣到大云寺再到仁壽寺的歷史,還記載了涅槃變造像的情況。 碑的上半部是三幅畫,其中上面兩幅是涅槃變套圖的最后兩幅。中間的圖是第七幅,八王分舍利。 據(jù)傳佛祖火化訖,留下眾多舍利子,八國國王聞訊前來爭搶,不惜以刀兵相見。后經(jīng)勸告,八王同意平分舍利,各自取回國供養(yǎng)。圖中四名大力士抬舉起收納舍利子的寶盒,用大圍屏相衛(wèi),八王分兩隊跪于兩側(cè),每人手捧一缽,準(zhǔn)備盛接舍利子。屏后左右各有一比丘,正在向八王分送舍利子。 八王分舍利之上,是碑背面的碑額,也是涅槃變相的最后一幅,造塔供養(yǎng)。各王分得舍利子后,回到各國建了十座供養(yǎng)舍利子的塔,作為對佛祖最崇高的敬仰。這幅圖也把舍利塔置于碑的最高處,用以表示對佛祖的崇敬。 據(jù)說兩百年后,統(tǒng)一印度的阿育王從這十座塔中取出所有舍利,然后分送天下萬方,建更多塔供奉,其中包括陜西法門寺佛指舍利、北京八大處佛牙舍利在內(nèi)的眾多舍利子被送到了中國,從此作為佛祖的象征在中國大地上廣為流傳。 圖中寶塔為高基座、方底、單檐攢尖,還有高大的塔剎,應(yīng)是隋唐木塔樣式。法門寺出土的另一件禁止出境文物,銅浮屠,就與此塔樣式基本一致,因此這兩件頂級國寶也都是唐代建筑藝術(shù)的珍貴再現(xiàn)。 八王分舍利圖下,是彌勒降世圖。畫中彌勒佛倚坐在中央蓮枝上,兩旁在重層蓮座上的趺坐佛分別是彌陀和釋迦。侍立的四位菩薩站在蓮枝上分散于三位佛之間。 這幅圖中,彌勒為主尊,與涅槃變相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暗含著宣揚武則天是彌勒轉(zhuǎn)世于人間的輿論造勢。大概也正因為如此,與正面圖畫中人物面部主要是因風(fēng)化而模糊不同,這幅圖中的佛和菩薩面部一看都是被砸掉的,是被人為毀容,這大概也是從唐到武周再到唐那段歷史的留跡吧。 整個碑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下,確實蘊含了豐富的歷史信息和珍貴的宗教藝術(shù)文化,特別是它代表了那個短暫而又重要的王朝,難怪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列為一級文物,在知名度還不高的時候就成為了禁止出境的頂級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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