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有一種問別人“你覺得我是什么樣子”的沖動,但是又感覺這一切沒有意義。 因為在之前,我不確定我是否有自我,其實現(xiàn)在我也不確定,不過在心里那個屬于我自己的行動特質,已經更明確一點了,雖然這可能是別人的東西拼湊來的。至少,它已經見了光了。 ——第一次寫題記 你好!這是我成年后第一次用文字的形式進行自我介紹。 我的名字叫孫德群。我是受了祖上限制姓了孫的。連帶著的還有我被受尿性和環(huán)境影響的一言一行。姓一的,姓二的,成長環(huán)境不一樣的,也許能看出我干了什么,就像看一個青澀的孩子蹲胡同一樣,但一般不能回答,我到底有沒有自我。我的個性還是有點復雜,不如先說說我從哪里來吧。 我眼前看到的貌似是第一幕景象,是一片灰白的。眼前是白茫茫的,我的手腳在揮動,它們的輪廓是灰的。當時我就心想:這是啥??? 然后我就看到了可能是我眼前的第二幕。當時我好像是被我媽媽裹著什么東西抱在身上,一個小女孩子可能是我姐,坐在床邊,一邊晃腿,一邊唱著:“大群,大群”。 到了我可能正是開始記事的時候,我眼前由虛無突然出現(xiàn)了場景,此刻我記得我是坐在家里的床上。沒錯,就是家里的床。按說我應該此前無數(shù)年都沒意識,但非常奇怪的是,如今我終于有意識了,居然好像之前見過這個家見過這個世界似的,一點新奇感也沒有。 我對我小時候打碎的那罐桂林辣椒醬的罐發(fā)誓,我說的沒有半點虛構。 我長大后,問過我媽媽,我媽媽說,我是她生了我姐姐之后,差不多十幾年時間又生了的小子。她還說,我爸爸就新鮮要個小子,頭胎生了個女兒,打拼了十來年,我爸親手蓋了我們胡同最靠里面的平房,我們成了這條胡同最有錢的人家。 對了。我聽老多人就說一個“靜?!钡牡孛?。沒錯,我家是在這兒,但我只能肯定,我來自混沌中。 既然要介紹我,就不得不介紹我的家庭成員。 我家里有我媽,我姐,我,曾經還有我爸。 我小時候受到的愛,是無盡的寵愛。我的名字中的“德群”,是為了讓我多交朋友的意思。 但現(xiàn)實卻剛好與理想相違背。 那時的生活,就是我爸日夜開著吊車出車,去各地拉建材,去靜海的東城蓋樓房。我媽在那時主持家務,我姐穿著校服,下了課在桌子上匆匆地寫作業(yè)。 我媽可疼我呢,因為我是我家又白又胖的大老兒。自小我沒離開過家人,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我爸的吊車上。 我媽跟外面還一個勁夸我,同樣的年齡,別的小孩字還認不全呢,我都會看報了。 我那時會不會看報,我忘了。不過我能猜到,外人認識我,都是從我媽的嘴里認識的。 甚至我還聽我同學說過,小時候我拿真磚頭追著砸人。 我沒怎么跟過小孩子玩,不過我慶幸的是,跟一個女孩子玩過。就是這樣,她給的糖,我媽都不想讓我吃,怕蛀牙。我問過她糖在哪里買的,但她說的那個地方我壓根不認識。我也沒想著回給她什么東西。 在外人看,這是家教。 那時我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有兩個。一個是家里喜歡養(yǎng)兔子,我拿住兔子的兩個耳朵,把兔子提起來到空中,兔子就會發(fā)出“啊”的叫聲。另一個就是窮鄰居家孩子想吃冰棍的時候了。那家子要買來各種形狀的干豬皮,把它編成和童鞋一樣的狗糧,好拿去賣。我有幸就可以拿上一個,蓋上兒童水彩筆的印章。 估計那時候蝦很便宜。我媽估計看我挑食很瘦想讓我好好發(fā)育,天天喂我蝦。后來我記住的那一回,我拒絕了很多遍吃蝦,但媽媽執(zhí)意要我試試。最后塞進嘴了,我由仰頭直接低下頭吐了。 我爸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平常他出車回來,總要買點東西,比如烤魚片,冰棍這些,給了我吃。那天他帶我串門,但我沒眼眉,追著人家家小孩跑,犯病,回去了我爸就拿起笤帚叫我躺地上,狠打我全身。隔壁牛爺爺聽見了我哭喊了,一把給我拉過來他門口,訓斥我爸打孩子。 我們這有條街,叫一街。街里有所學校,有兩溜商鋪,還有給小孩子服務的一堆攤位和小賣部。在街里上學前班的某一年,突發(fā)噩耗。地不平,吊車倒了,把我爸腦袋砸了。 我媽哭,我也跟著哭,我姐那年好像是高三。 街里有個四九年開的廠子,是我姥爺開的,后來給了我二舅了。我跟我媽住我姥姥家一段時間,我媽去廠子學鐵活,一幫男的站跟前笑話。 我啥也看不太到,甚至不知道,那里只有我姓孫。 后來,我上了街里那所學校,放學仍然去姥姥家。 到了姥姥家也好。吃飯沒以前一樣有人管著了,較之前長胖了不少。那時我唯一的快樂,一個是吃飯的時候,另一個就是逛攤子的時候。 攤子的內容,其實有些忘卻,我只是記得,街里的磚有些老,每天都是那樣,攤子,小賣部,時不時有乞丐,時不時也有人來賣雞蟲。 特別的是,我媽曾管著我花錢,但有一天她給我一張2元的老版人民幣,叫我自己看著,花了就花了。 于是,我就有了幾個愛好。一個是寫東西,一個是繪畫,還有一個,是收集紙幣。 繪畫的來源,就是那張藍色100元的毛主席側面像。我六年級時,每天畫上那個,書本上,各個處,畫的都是。后來畫了素描紙上,得了一等獎,卻不知道這叫素描。 可惜的是,我媽口中那些不夠揍的伯伯們,除了行老的,都不再搭理我家。我又成了沒家教的孩子。 我媽跟我說過,我小時候,挺愛干凈的,挺懂事的,大了就沒正形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都懷疑自己目前這副軀殼原本是好孩子的,是被不好的我侵占了。 在學校,在家里,邋邋遢遢的,行為也不檢點,遭班里小霸王們常年欺負,甚至勒索錢財。一開始,還想反抗,后來連反抗也不了,因為自己不還手,欺負出事來,我沒有責任,他們家長賠醫(yī)藥費。 所以,我的自尊心極脆弱。再加上我那小時候用磚頭砍人的尿性,一旦遇上惡事,不有個好結果我心里別扭。遇上壞事需要發(fā)泄時也習慣性咬手。我就對自己說:放心。要是個個都長到二三十歲了,再能被我遇上個姓磚頭的,我跟他沒完。 后來的這幾年,總歸熬過來了。我也離開了街里,到了另一個街里上中學。但我的世界始終狹窄,中學期間始終沒正式回去過那個老街里,轉一轉。 不過回想起來值得慶幸的是,我也曾拿著我爺爺?shù)南嗥?,問過我媽,哪個是我爺爺。我媽也就給我講我爺爺?shù)墓适?。我爺爺是個一點就著的,人給了個外號,叫做“狗?!?。有一天客人來了他家,一句話沒說好聽,就打起來,狗剩折在太陽穴上,起不來了。 沒錯,兩代都是壞的腦袋。 厘清了下落,這里卻仍然只有我姓孫,因為我姐不常回家。等她?;丶业臅r候,已為人婦。 這時候,我也再不能經?;氐萌ソ掷锪耍膊辉厝ツ莻€老房子了。一紙志愿,我姐夫告訴我的,這事只能我自己決定。我自己不是沒決定過,但當時年弱的我,一筆一筆認真填的志愿,被我姐強勢推翻了。轉天,她問我志愿還有異議沒,我表面嗯著,實際上心里想的是:算了吧。 就這樣,要進入大學的時候,我好像與兩個我本能上的公辦,失之交臂。 所以,原本沒朋友的我,更加孤僻自卑,雖然表面上還比較熱鬧,那也只是對宿舍人。 這么多年了,我也在不斷地思考。我最大的缺點是拖延癥,喜歡抱怨別人。不然我也不會用大篇幅說周圍人的不是。不太會說話,看不出事情。 我的愿望是,我能夠在這已經長大的“垃圾”堆里一點點扎實地長大。自從我進了藝術類中學之后,我姐一直告訴我,周圍的人是垃圾,叫我別跟垃圾學,叫我快快長大。三年后的考學卻證明,其實我才是那里面的垃圾。填報志愿的那一年,我本來可以填一個好一點的大學,但是我填完志愿了之后,在任由我姐把志愿全盤改了而不過問的那一刻,我已經是輸了。我輸?shù)袅硕嗌贃|西,無法估算。 在這不盡完美的大學中,我看到了,有比我強得多的人,他們言行合一,任勞任怨,而我做一件小事情卻常常要拖延半天,而且我也死隨我爹,很幼稚似的,說話沒個輕重,得罪了不少人。有些人察覺到我話不好聽,再交朋友就是下輩子的事了。 相信你看出來了。我很大篇幅都喜歡說別人的不是,我知道這叫喜歡抱怨別人。但它壓在我的心里,也怪難受的。也許有人會問,你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我的事跟你沒關系,但是我的故事是有良心的,是我一個字一個字打出來的。我相信它不會太傷人,反而它里面會有很多東西能幫助別人。 二十年間,我已歷經萬苦,堅持在外求學。大一的時候,當我要回家時,我還想著家里媽媽做的飯菜,也想著自己回家要做什么飯菜,給廚房弄得亂糟糟的。現(xiàn)在,我媽年邁,身體已有毛病,家里的房子賣了,騰出50萬給媽媽治病用,剩下的加上貸款買的新房。這都是我姐拿的主意。 我姐她永遠是個記仇的人,她和她丈夫吵架,和媽吵架,和我吵架,不講理,唯獨跟外面的同事忍讓,還說普通話。每次吵架都喜歡翻老黃歷,說明花了多少錢,而且大都是因為小事,活像那因打架摔死在旮旯里的孫狗剩。因此我選擇,她有忙盡量幫,平常我盡量不接觸她。 放學了?;氐郊依飪H有的車庫,看了我已抱病還要照看孩子的媽媽。我突然意識到,我是姓了孫的,我得有自己的主意,得頂?shù)闷鸺伊?。我不該像以前一樣只會抱怨,而是動腦思考然后去做。雖然我上著學還沒掙錢,但是我必須以我的方式扛起這個家。 在之后,我給自己立了一個目標。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要說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是姓孫的事,我的決定不一定可以被別人改變,但是我爭取對我自己、家庭及大小社會做出最好的決定。某個人的一己之見,不可能動搖我一分一毫,哪怕是要出現(xiàn)什么樣的代價,我都要恪守本分,盡量不再抱怨。 清明節(jié)的上午,我打電話問我媽。我問她,我太累了,想歇會兒,下午去,問她行不行。我媽說,上墳一般都是早上去。 于是,我還是頑強地睜開眼,第一次自己去了。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相關證件上,寫的都是我的姓,我的名字。原來他早就在這等我了。 爸,我自立得,太晚了! 圖文來源:孫德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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