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至德二載甫自京金光門出間道歸鳳翔……》讀記

（小河西）

乾元元年（758）五月，杜甫在宮中接受皇帝賜衣，七月已在華州寫《為華州郭使君進滅殘寇形勢圖狀》。由此判斷杜甫移官華州應在六月。本詩題目很長。金光門：長安西門之一?！短屏洹肪?長安城：“西面三門：北曰開遠，中曰金光，南曰延平?！敝恋露d（757）四月，杜甫投奔鳳翔出自金光門。乾元元年（758）六月，杜甫移官華州按理應東出長安，但“掾與親故別”而出此門。

至德二載甫自京金光門出間道歸鳳翔乾元初從左拾遺移華州

掾與親故別因出此門有悲往事（杜甫）

此道昔歸順，西郊胡正繁。至今殘破膽，應有未招魂。

近得歸京邑，移官豈至尊？無才日衰老，駐馬望千門。

歸順：投奔鳳翔。

西郊胡正繁：《舊唐書-肅宗紀》至德二載：“夏四月戊寅朔，以郭子儀為司空，兼副元帥，統諸節(jié)度；李光弼為司徒?！逶鹿锍?，郭子儀與賊將安守忠戰(zhàn)于清渠，官軍敗績，子儀退保武功?！薄?a >長安志》卷12：清渠“在（長安）縣西五十里，自鄠縣界來，經縣界十八里入于渭?！?/span>

招魂：招死者或生者之魂?！?/span>征婦怨》（唐-張籍）：“九月匈奴殺邊將，漢軍全沒遼水上。萬里無人收白骨，家家城下招魂葬。”《返照》（杜甫）：“不可久留豺虎亂，南方實有未招魂?！?/span>

京邑：京都?！稏|京賦》（漢-張衡）：“京邑翼翼，四方所視。”《贈蘇味道》（唐-杜審言）：“輿駕還京邑，朋游滿旁畿。”

移官：杜甫原為宣義郎（從七品下）、左拾遺（從八品上），移官后為華州司功參軍事（從七品下）。《唐六典》卷30：“上州……司功參軍事一人，從七品下。”

千門：宮門?！妒酚?孝武本紀》：“于是作建章宮，度為千門萬戶?！薄顿Y治通鑒-唐文宗開成元年》：“流血千門，僵尸萬計?！焙∽ⅲ骸皾h武帝起建章宮，度為千門萬戶，后世遂謂宮門為千門?！?/span>

大意：當初出此門竄鳳翔投奔肅宗時，西郊賊軍眾多調動頻繁。直到如今俺曾被嚇破的膽，或許還有未招回的魂。才剛剛回到京城不久，移官華州難道是出自至尊？沒啥才能而且年齡漸老，駐馬沉思望著高高的宮殿千門。

詩意串述：這首詩前二聯寫昔歸順。去年四月從此道出長安投奔肅宗。當時這兒賊軍很多，調動頻繁。俺一路上提心吊膽“間道”潛行?，F在想起來都害怕。俺是冒著危險投奔肅宗的，也是懷著理想投奔肅宗的。雖然一路上膽戰(zhàn)心驚，但畢竟到了鳳翔。雖是“麻鞋見天子，衣袖露兩肘”，但畢竟見了天子，而且還成了近臣。后二聯寫對移官的不理解。剛當左拾遺才一年，探親“歸京邑”才半年，咋就移官了呢？這次移官真是皇上意思嗎？是因無才嗎？是因年老嗎？駐馬抬頭仰望長安宮殿千門，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