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穎 【本文由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 第四章 陳歌 年少機緣,成就親如姐妹的朋友。陳歌,絕對出眾的女孩 23 幾年同學,使陳歌和少男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這種親密,是韓松和舒揚這樣的男孩子好友不能望其項背的。 上學時,她們同桌;放了學,她們一起做作業(yè),一塊兒玩耍;游戲的升級和興趣的轉(zhuǎn)變都幾乎同步。除此之外,她們還有著更深的默契——彼此關(guān)注生理上的變化。 初潮把少男弄得狼狽不堪,一個人躲在廁所里不敢起身。是陳歌毅然決定將這不曾想見的、同樣讓自己驚心動魄的血淋淋的情況報告老師,而不是如少男的意見掩耳盜鈴地“低調(diào)處理”。雖然當時有一瞬間,少男因為她未經(jīng)自己許可就把衛(wèi)生老師帶到藏身的廁所,使自己的窘態(tài)和潮濕殷紅的內(nèi)褲大白于天下而表示過怨懟,但很快就寬容了;更由于衛(wèi)生老師及時的照顧和科學的處理,以及陳歌堅持送她回家、一路為她遮擋掩飾褲子胯下滲出的血跡和平生第一次股間夾了東西的異常步態(tài)而打心眼里對陳歌感到親近信賴。 之后半年多,當少男已經(jīng)開始習慣這種女子成年的“洗禮”的時候,陳歌也在不經(jīng)意中邁出了這一步,少男反過來又照顧她。 她們彼此的友誼中,增加了那些貼心貼肺的東西——胸脯隱約的酥癢脹痛和隨之而來的蓬勃突出,每次月事的感覺、長短,各自從長輩、書籍、老師那得到的相關(guān)知識經(jīng)驗的交換以及彼此真誠的、相濡以沫的關(guān)心、照料和保護…… 少男只有哥哥,陳歌則連哥哥都沒有,這更讓她們在惺惺相惜中變成了一對親如姐妹的密友,營造出外人難以了解和介入的友情天地。 24 知識分子家庭獨生女的出身和最高級學生干部的身份,使陳歌養(yǎng)成了事事拔尖兒的習慣;名列前茅的成績和已經(jīng)把耳朵磨出繭子的表揚,也培注了她征服一切解決一切的信心。 略微年長些的少男,通常都會對她加以忍讓。學習中,多半是少男向她請教,講過之后少男會說:“啊,原來這樣兒,你真聰明……”她聽了心里甜甜的;要是她也不會,就會覺得很沒面子,沒好氣兒,不過少男會說:“那問問老師吧,一塊兒去……我問,你好好聽,我怕聽不明白……”她仍覺得自己是最強的。跳皮筋兒如果她輸了,少男會鼓動其他伙伴再玩下去,直到她贏,就是沒人肯再玩了,也會單獨陪著她直到她贏,她永遠是勝利者。 當然,倆人也有紅臉的時候,你來我往地爭吵,甚至有兩次鬧翻了誰也不理誰兩三天。可最終少男會說:“別生氣了,是我不好,怎么還記仇兒啊……”她覺得自己又贏了。“都怪你!太拔尖兒,我可沒那么厲害,怎么一點兒都不讓著人家呀——還生氣……”然后噘起嘴別過臉去,不一會兒眼圈就紅了,她也就心軟了,默認了,接著一切就都過去了。 在她看來,少男好像溫順恬靜的小姐姐,生理上給予她的關(guān)心更多,心里有什么也懇告訴她。那個“奶奶”更是與眾不同,一點兒長輩架子都沒有。以她的眼光看,少男的性格,受老人家的影響很大。不常露面的大哥二哥和據(jù)說拿派出所當了半個家的三哥四哥,看上去也滿親切,對少男百依百順,與傳聞中的兇惡頑劣相悖千里。 少男長得漂亮,而且隨著發(fā)育越來越漂亮。 華僑“奶奶”是南方人,少男雖從小在街上學了一口京片子,但說起話來腔調(diào)和用詞,都明顯有“奶奶”的影子,聽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和她的脾氣一樣,既有“京妞兒”的大方利落,又帶著南方式的溫軟和細膩。不過這是多年之后,陳歌作為保留著對過去美好回憶的成年人懷念舊友時總結(jié)出來的,當時并沒有什么清晰的認識,只是感覺上既別扭又舒服。 可這“舒服”,似乎不太能被更多的人認識和感受,漂亮的外表在他人眼里,也不那么招人喜歡。 以老師、家長和一些學生干部“同僚”為主的“最強勢力”,經(jīng)常把這些特征和少男那四個名聲不好的哥哥聯(lián)系在一起,并由此展開推測和想象,甚至從某些實際情況去捕風捉影地印證。 “梳那種頭發(fā)不長不短的不像個好孩子”、“話說得膩膩歪歪的怎么聽怎么不對味兒”、“臭美什么呀,越臭美越不像好人”、“家里得多亂哪這孩子能學好嗎”、“那不是成天泡在流氓堆兒里么”…… 不少人勸陳歌別跟少男走那么近—— “那孩子情況復雜,多留個心眼兒吧,老師同學都不怎么待見的,走得太近了好嗎……”這是父母。 “董少男的情況連老師都摸不清楚,幫助是得幫助,可也得一視同仁哪。交往太多對自身好不好先不說,其他同學的意見是不是也應(yīng)該注意呀……”老師如是說。 同學和“同僚”們的話可就難聽了——“跟拴一塊兒了似的干嗎呀,瞧著就不順眼……” 這是跟她較好而經(jīng)常因為漂亮和在游戲中的落敗而不喜歡少男的朋友。 “討厭勁兒的,見天兒粘著怎么也沒人管哪,老師吃錯藥了還不擼了她的三道杠兒……” 跟她倆都不好的那幾個,當著背著跟其他同學時常叨咕。 “她認識人特多,什么樣兒的都有,你可得留點兒神……” 這是另幾個較知心的朋友的話,她們對少男沒什么敵意。 的確,少男認識很多人,大的小的、好的壞的都有。鄰校的李文跟她是“哥們兒”,那可是出了名的蹲班生、壞孩子。大隊輔導員也喜歡她,說她品質(zhì)蠻好。男生愿意跟她交往,認為她比別的女生事兒少;也有不少女生跟她是好朋友,夸她為人厚道。還有一點,后來逐漸也引起了陳歌的注意——凡是跟少男走得近的,都還挺喜歡她,至少不像自己有些朋友對少男那么刻薄。 25 她不覺得和少男好有什么不對。 她跟父母爭辯,結(jié)果父母妥協(xié)了;她和老師解釋,老師也聽之任之了——老師信任她,信任她所做的一切事,這是優(yōu)秀學生的特權(quán)。她和那些說少男壞話的人理論、斗嘴,甚至不惜和朋友翻臉。 她的嘴算不上厲害,可大隊長的身份和不屈不撓不奏凱歌誓不收兵的勇氣,讓她屢戰(zhàn)屢勝,即使少男埋怨她:“那不是別人以后都不跟你好了,也更氣我了,真是的……”也在所不惜。 她就是要告訴她們,董少男不是她們說的那樣。她看見的、了解的和別人瞎說的壓根兒就不同。 她就是要讓她們閉上說壞話的嘴,今天能說少男明天就能說她陳歌,此風不可長! 她就是要讓她們明白——誰欺負董少男,誰就是欺負她陳歌,她就決不答應(yīng)。 她就是和她好!! 她喜歡少男。 喜歡她的慷慨和忍讓,喜歡她的真誠和熱情,喜歡她說話的聲調(diào),喜歡她溫暖的笑容,甚至喜歡在浴室、更衣室里才能看見的她胸脯的起伏和新生的粗黑毛發(fā)卷曲的方向…… 26 當然,作為最親密的朋友,她也知道少男的另一面——在哥哥們和“奶奶”面前,她挺任性,也挺嬌的。平常不怎么有脾氣的她,要真生起氣來可是嚇人。雖只見過一次,印像卻極深。 那是少男父母剛剛平反歸來,官復原職的時候。他們舉家搬回了那座院子——那本是她的家,可她并不知道。從記事起,家對她來說,就是“奶奶”那間小店。除了大哥已經(jīng)結(jié)婚不愿住家之外,其余三個哥哥都搬了回去——他們樂得這種有電話有保姆的日子,反正父母也管不了他們,除了強令任何“朋友”不許往家?guī)е?,什么話也說不上。他們也不會把人往家?guī)?,自己都嫌亂。這個院子對他們來說是安樂窩、避難所和旅店。 父母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少男住在一起。 他們沒辦法跟女兒解釋沒能養(yǎng)育她長大的無奈;沒勇氣告訴女兒當初被押走前跟大兒子說“養(yǎng)得活就養(yǎng),養(yǎng)不活就送人……”的往事;更無法讓女兒理解身為父母割舍尚在襁褓的幼女的剜心之痛和甚至來不及給孩子取個好名字的遺憾。 他們覺得欠這個女兒的。 為此,他們接受了“奶奶”和“少男”的名字,他們寬容了克服困苦把妹妹養(yǎng)大的兒子們的浪蕩,他們毫無怨言地接受了最初被女兒視為陌路的現(xiàn)實和堅持跟“奶奶”一起住的要求。他們甚至天天跑到“奶奶”那兒跟女兒培養(yǎng)感情而絲毫不提回家住的事,也不在乎因此耽誤剛剛恢復的工作。 “奶奶”心里是有數(shù)的。自己雖離不開這孩子,可孩子的父母更需要她。 她不斷給少男做工作,小家伙卻始終不回應(yīng)——既不附和也不反駁,雖然接受了父母給買的衣物玩具,卻也一直沒什么明確態(tài)度,直到有一天不見了“奶奶”。 那天,她和陳歌放學一起回“奶奶”的小店,一幫人正在收東斂西的整理屋子,暴土揚煙,叮當亂響。 她先以為來賊了,狂跑過去,卻見那些人都穿著工作服大大方方地干。一問才知道,這店要改了,老太太走了、平反了,回學校教書去了。哪個學校不知道,大學,西郊,遠著呢。 少男突然扔下書包,發(fā)了瘋似的沖進屋里,拼命推搡正在干活的幾個小伙子。 “別動!別動!!干嗎呀!全弄亂了我奶奶回來怎么辦哪!我們住哪兒?。?/span>?” 工人們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愣住了。 少男徑自乒乒乓乓地開始試圖把擺設(shè)復員,頃刻間弄了一臉土。 “奶奶別走,奶奶別走……我收拾干凈,收拾完了就回來……別走……”她自言自語地流了淚,把臉都弄花了。 “陳歌幫幫我呀!我弄不動——”她竟然想把已經(jīng)搬出門的桌子拉回去。“陳歌——快點兒呀!” 陳歌極少聽見她發(fā)出如此高亢尖利的叫聲,一下子從驚駭不解中驚醒,可又不知所措。 領(lǐng)頭的工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搶過去拉她,“小孩兒別添亂,你哪弄得動那個……” “走開!” 話音未落,竟被少男奮力推出一個趔趄,腳下不知拌了什么,一下子坐倒在地。 “嘿!”工人怪叫一聲紅著臉,“嗖”地站起來,“你哪學校的?!”并沒有再沖過去。 陳歌見勢,上前拼死抱住少男,明顯感覺到她急促的哽咽和喘息。 少男沒有言語,也沒有哭聲,身體在痙攣,渾身汗熱。 “趕緊回家!別這兒添亂!不然叫警察了??!” 見少男已被拖出門外,工人頭呵斥著帶人又進了屋。 “嚇唬誰哪?!叫什么警察,警察來了也是抓你!” 陳歌反唇相譏,見少男的嘴唇在顫抖,雙手也在顫抖,她命令自己不能松勁,一定要挺住。 “少男,別鬧了,回家吧。” “家?……噢,對了!家!” 還沒等陳歌追問,少男猛地掙脫了她的懷抱,飛速跑開。非常突然,力量奇大,弄得陳歌差點兒摔倒。 “哎——等會兒!……” 陳歌顧不上別的,撿起書包跟過去,直到少男吃力地推自家院門的時候才追上。 她母親、三哥和保姆在家。她一頭撞進母親的臥室,不顧因病休假的母親正在休息,劈頭就問:“是不是你們?是不是?!” 母親嚇了一跳,翻身起來,還沒答話又聽她說:“就是你們,你們把奶奶弄走了!就是你們!!” 恰巧還真是少男父親上午派車送老太太走的。老太太頭晚沒敢告訴少男,怕她傷心,想著小孩子忘性大,難受一會兒也就完了,反正又不遠,隨時能見面。她見不得少男眼淚汪汪依依不舍的樣子,所以一早等她上了學就走了。清店的事也是早聯(lián)系好的,可少男并不知情。如今這么一問,一直深悉詳情的母親誤解了意思,竟然點頭承認了。 這下可炸了營! 少男抄起一個杯子就沖她媽摔過去,差點兒打腦袋上。 母親還沒來得及想清楚,也還沒來得及生氣,桌上所有的東西就都已經(jīng)到了地上,能碎的全碎了,把個陳歌嚇得捂起耳朵偏著頭一蹦一蹦地躲閃飛濺的碎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完全懵了。 三哥和保姆聞聲趕來,三哥不由分說抱住妹妹雙腳離地出了屋,保姆忙著收拾,母親鐵青著臉幾次欲言又止。 “哥——他們把奶奶趕走了……我不要!我要奶奶!——哥……” 少男在哥哥強有力的懷抱中放聲大哭,全然不怕好友在旁看笑話,也壓根兒不管母親已難以按捺的怒氣。 “建軍,放下她!我讓你放下她!!”母親走到兄妹跟前,表情威嚴。 “你要干什么?當殺人犯哪!哪兒學的這么野!?奶奶教你怎么對大人的?!發(fā)什么瘋??!有家不回。人家奶奶討厭你才走的……守著爹媽不說乖乖的,不跟你計較倒更瘋了。找個地方好好反省反?。?/span>建軍,你不許出去,看著她!你是同學吧,告訴你們老師,董少男明天不去了,假條我會讓人送過去。你也別看熱鬧了,趕快回家!” 母親說罷,轉(zhuǎn)身怒氣沖沖進了屋。 “得!挨說了吧,出格了傻孩子!” 三哥建軍摟著妹妹給她抹眼淚,少男雙眼直愣愣的,不知看著哪兒,人全沒了聲息。 “走——哥帶你看看你房間——”他抄起少男細長的身軀,抱小孩似地奔了東廂。 “噢——我說這位,對不住啊,今兒沒法招呼您了,早點兒家去吧。謝謝了!”他半途停住扭頭沖陳歌道謝,“老太太身體不好,說話沖了點兒,不是沖誰,甭往心里去。” 陳歌一身冷汗還沒落,不知所措地站了一會兒,沒聽見他們進屋后有任何動靜,后來悄悄離開了。 之后,少男三天都沒上學。 陳歌天天去看她。 少男見了她笑笑,沒有言語,也不招待,問什么都不說。 保姆白天看著她,連帶招呼小客人,話也不多,三哥沒完沒了打電話,三天不出門可憋壞了。 第三天下午,少男爸帶著奶奶回來,少男一見奶奶就撲進懷里,摟得死緊,淚水成串往下掉。 事發(fā)當天,她父親晚上回家聽說了下午的事,就知道女兒誤會了。跑到東廂去解釋,少男不理他,趴在床上一聲不響。 父親責備她不該那么粗野,更不該那樣對母親,很不禮貌,也很危險。告訴她母親本不想發(fā)火,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又嚇了一跳,才說了些重話,知道說重了,讓他來認個錯,自己不好意思來,希望她也給母親認個錯。 “奶奶呢?”少男翻個身,甩出一句。 父親給她講了事實原委,告訴她奶奶非常喜歡她,會常來看她,希望她長大考上那所大學,那樣就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我不信……不認錯……” 父親無奈,只有不提。 可她成天在床上不動,陳歌帶回的作業(yè)也不做,甚至飯也不吃,認誰勸都不聽。 為了讓她吃飯,父親答應(yīng)把奶奶接過來看她,甚至答應(yīng)跟街道交涉,為她和奶奶留住那間小店。 奶奶摟著她,在那間布置得十分漂亮的東廂房里,說了大半夜的話,印證了父母所言不虛,也讓她明白了奶奶對她的依戀和奶奶工作的重要,她最后終于笑了。 那間店留了下來,奶奶差不多每個星期都回來和她在小屋里同住。 那件事,著實讓陳歌領(lǐng)教了少男的脾氣,也在少男和母親之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從那兒,陳歌了解了少男家里的很多情況,還喜歡上了少男的父親——平易近人的胖老頭兒。 陳歌并不介意少男由小屋里的小姑娘到深宅里的大小姐的變化。 在她看來,除了一起玩的時候條件更好了之外,沒有別的。 她不像有些人那樣,因為朋友生活、家庭環(huán)境的變化而改變交友原則。 她對自己的驕傲和對他人的喜好,完全出自個人角度,與周遭無染。 這大概與家庭教育有關(guān)。 這種品性,一直伴她直到成人,一定程度上助長了那種敢于挑戰(zhàn)一切的氣質(zhì)。 27 大概由于被目睹了和家里人鬧氣的全過程吧,之后,少男跟陳歌更親近了。 倆人經(jīng)常在東廂房里玩到天黑,甚至有時陳歌還在這兒過夜。 那件事過后,少男對母親唯一滿意的地方,就是肯出面向陳歌的父母提出留宿不歸的要求,并保證管好孩子們,加上陳歌也給父母吃了不少定心丸,最終爭得了家里的同意。她父母的工作也越來越忙起來,有時兩人都要外出搞項目或住會,這樣一來,倒少了后顧之憂,省得換班了。他們信任女兒,也逐漸信任了少男和她的家庭。陳歌母親一人在家的時候,有時也留少男過夜。少男不歸宿是不怎么費力就會被同意的,只要說是和陳歌一塊兒,家里就放心。 同宿的事,始終是她倆和雙方家庭的秘密。 兩個孩子來往這么密切,兩家家長倒是幾乎不碰面。 她們兩個的父母,都屬于那種當時很少見的對孩子的自我約束力高度信任和對孩子的意愿高度尊重的開明家長。 陳歌是出了名的好學生,兩家所處也都沒出少男三哥四哥一跺腳就打顫的地界,所以也用不著擔心登徒子們。 她倆如同掉進了友誼的蜜罐,既安全又愜意。 陳歌的心思很簡單,無非是想拔尖兒,少男多半一眼就能識穿。 少男的心思,陳歌大半也能明白——她愛奶奶,愛哥哥們,也漸漸地愛上了陌生的父母;她喜歡所有人都笑著;她愛那些朋友,更愛陳歌;她喜歡平等和睦,要是家里有誰不高興了,她也會悶悶不樂;陳歌有時忍不住要踩誰一腳的時候,她會眉頭緊鎖;伙伴們有了爭執(zhí),也是她第一個出面勸解。 她愿意跟別人分享,她的文具、她的零食、她的衣服,還有——她的快樂…… 陳歌能從她沉靜的表情中看出是喜是憂,自信能幫她解決一切問題。 她覺得少男那些愿望都是再簡單再平常不過的,容易得到滿足,其中的問題也容易解決。 比如,一次,少男因為父母鬧別扭了自個兒發(fā)悶,讓她問出來后就勸說哪有夫妻不吵架的,你是見得少,我爸媽常吵,吵完就完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們吵的是大人的事,咱們幫不上忙,過后他們總會自己找出辦法解決,不會影響什么……少男聽后琢磨了一會兒,轉(zhuǎn)憂為喜。 陳歌為能幫朋友排憂解難好生得意。 可這次,她覺得自己有點兒幫不上忙了。 28 女排的勝利著實令她鼓舞。 決賽那晚,恰逢父母都在家,家里又新買了電視機,所以沒去找少男。 第二天,學校要組織一系列慶祝、學習的活動,又是出板報又是掛橫幅,也沒顧上多說幾句,但她已經(jīng)覺出少男情緒不對了——這可不是一直熱切關(guān)注女排命運,并且隨著節(jié)節(jié)勝利越來越興奮的她應(yīng)該的樣子。一定遇上什么不順心的事兒了,不然,往常自己忙成這樣,她肯定會留下來幫著干點兒什么,可今兒卻只招呼了一聲就走了。怎么了這是? 第三天,少男情緒差不多好轉(zhuǎn)了,放學后幫她剪紅花,讓她抽出空調(diào)度各中隊為大隊會做準備。等忙完了回到大隊辦公室,少男也剪完了,靜靜坐在一堆紅紙花中間,臉被花映著,好像染上了云霞。 “嘿!挺快的嗎。” 她笑笑,沒回答。 “還是不大對勁。”陳歌想。 “少男,一會兒上你那寫作業(yè)成嗎?” “忙完了?……行,等你一塊兒走。” “怎么了?瞧你這兩天有點兒不對呀。” “沒事兒。” “不可能。好哇你,不交代是吧。” “沒有……回家再說吧。” 等在東廂房里寫完了作業(yè),也上了燈了。 “在這兒吃吧。” “那就謝謝了。” “去你的!” “哎,你還沒告訴我怎么回事呢。” “什么怎么回事……噢,沒事兒。” “嘿,又不說是吧。沒事兒?我才不信呢!” “真沒什么,說……說了你也不知道。” “那也說說,說出來痛快。說不定我還能幫忙呢。真的!說吧說吧——” “那你可不能跟人說。” “當然!放心!!” “也不許笑話我。” “沒問題!” 少男低頭沉吟了一會兒,好像回憶著什么,嘴唇動了幾動,沒發(fā)出聲,然后噘了噘嘴嘟囔了一句——“臭韓松!” “什么?”陳歌沒聽清楚往前湊了湊,“你說什么?” …… 聽完傻了——這問題以前可想都沒想過,既陌生又新鮮,既有趣又復雜。 她沒法理出頭緒,覺得一點兒忙都幫不上,還不如不問,而且韓松是誰也已經(jīng)記不得了,少男也沒多說。 她覺得很窘——窺探了朋友的秘密,又束手無策,話題又岔不開,末了紅著臉沒頭沒腦地問:“韓松是誰呀?” (未完待續(x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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