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網(wǎng)易沸點工作室《談心社》欄目（公眾號：txs163）出品，每天更新。

彭昱暢最近的出場頻率挺高：國慶檔的電影，他參演了《奪冠》 《我和我的家鄉(xiāng)》《一點就到家》；B站也上線了他主演的網(wǎng)劇，口碑都還不錯。

他好像一夜長大，從那個想拍吻戲上熱搜的沙雕少年，變成被許多人認可的演技派。

銀幕前熱熱鬧鬧，彭昱暢總是樂呵呵地鞠躬、微笑，遇到別人夸獎，他最常回復(fù)的除了“謝謝”，就是“運氣好運氣好……”

章子怡曾經(jīng)評價彭昱暢像“某種動物”，“一旦抓住了機會，就不撒手?！?/p>

在遇到獵物之前，他長期的潛伏、訓(xùn)練自己的速度和力量。

等到機會來了，用精準的眼光鎖定目標，然后“一撲一個準”。

明星《談心社》專訪彭昱暢，了解“風(fēng)犬少年”的另一面人生。

1

蟄伏

作家李敬澤曾提過一套底層敘事的常見邏輯：人的命運早已寫定，那個作者我們過去叫天意，現(xiàn)在可能叫歷史或社會，這個超級文本從一開始就對人做出分類，然后分配人的命運。

大部分明星在進入娛樂圈之前，已經(jīng)被資本的篩子篩了一輪又一輪。

美貌、天賦、背景，總要占一樣。

彭昱暢并不完全符合這樣的設(shè)定。

家境普通，沒有背景。

身高一般，外表不算精致。

他也沒有演戲天賦，第一次拍戲，NG了N次，找不到鏡頭，幾乎崩潰。

小時候的彭昱暢酷愛香港電影，后來他聽了考藝術(shù)的同學(xué)講述，就義無反顧地跑去試課。

但想搞藝術(shù)不是那么容易的。

上海戲劇學(xué)院，表演系和導(dǎo)演系每年都堪稱“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要上岸，很難。

這時一個機會擺在了彭昱暢面前，那就是“曲線救國”，去木偶表演系。

這個專業(yè)有多冷門？——全國只有上戲一所家學(xué)校設(shè)立這個專業(yè)，2018年，還只招收18人。

從自己上臺，變成指揮木頭上臺。心里落差是有的。

但彭昱暢沒挑三揀四，他跑到北京上藝考班，每天和一堆同學(xué)一起練臺詞，說繞口令，寫段子。

4年中，他對這個“不對口”的專業(yè)全情投入，還曾把成為木偶戲教師，納入過人生的規(guī)劃中。多年后登臺演戲，彭昱暢還十分感謝那些提線木偶：

“在演戲的時候需要賦予所演的角色靈魂，這樣觀眾才會信服我就是這個角色。這個技能是來自于我大學(xué)四年里一直在努力學(xué)習(xí)怎么賦予木偶靈魂，其實這個過程是很艱難的。因為木偶本身沒有生命，要通過我們的表演讓它具有生命力。”

2005年，網(wǎng)劇《太子妃升職記》意外走紅，劇里幾乎所有人都出了名，除了飾演強公公的彭昱暢——到手的資源依舊虐，還在十八線網(wǎng)劇里打轉(zhuǎn)。

《刺客列傳》里，頂著不合適的劉海：

《器靈》，狗血雷人的劇情：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直到2017年的電影《閃光少女》，才有了一點水花。

劇里彭昱暢扮演了女主的男閨蜜“油渣”，因為角色設(shè)定是學(xué)習(xí)唐鼓的音樂生，彭昱暢白天拍戲，晚上回酒店練鼓。

因為咚咚鏘的聲音太大，一度被投訴。他就在鼓上蒙一層被子，繼續(xù)練習(xí)。

在打斷了3根鼓槌并起了一手老繭后，有了電影尾聲里近乎驚艷的10秒鐘。

《閃光少女》上映后，口碑不錯，但票房撲街，還是沒有引起太多關(guān)注。

彭昱暢發(fā)了條微博：沒關(guān)系，還年輕。

2

追逐

2017年，彭昱暢登上了《演員的誕生》的舞臺。

當時，他還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新人，在舞臺上演繹《解救吾先生》里的經(jīng)典片段：

少年怯生生地倚靠著馬桶，不停哆嗦，非常害怕。

他被綁匪挑唆，拿著刀想殺掉另一個被綁架的人。

臉上，深度的恐懼和癲狂的笑容互相交織……

演戲前，他跟另外兩個合作的演員商量好，一定要“來真的”。

被人拿著刀子貼臉打。

被人把頭一次次按到水缸里。

雖然在三個人中戲份最少，卻得到了導(dǎo)師的一致認可；

章子怡說：“一開始別人都沒注意你……但是當你一個轱轆起來以后，拿著那個刀，我噌地一下我就過去了?！?/p>

那天的現(xiàn)場投票，彭昱暢意外超過了另外兩位經(jīng)驗比他豐富的演員。

現(xiàn)場，他一臉不可置信——因為覺得自己不會晉級，在結(jié)果出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買好了回家的飛機票。

2個月后，他又參演了漫改電影《快把我哥帶走》，和張子楓組成了罕見的“兄妹CP”。

最后和張子楓在月臺上告別的那場哭戲，整整拍了三天三夜。

有一天，導(dǎo)演胡波邀請彭昱暢去拍《大象席地而坐》：“我就想讓你來。但是電影投資才100多萬，片酬只有3000。”

彭昱暢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不為別的，就因為“第一次被一個導(dǎo)演這么重視?！?/p>

這部電影中有大量的長鏡頭，彭昱暢從來沒嘗試過，只能反復(fù)研讀劇本，請教前輩，然后練習(xí)、練習(xí)……

那時他每天凌晨3點多開始排練，一直到晚上才收工。

后來，彭昱暢憑借這個角色，拿到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他曾經(jīng)拿動漫和游戲作比喻：這世上就是有很多不被認可的事情。就像《火影》里的鳴人，當初誰也不覺得，一個考試吊車尾的學(xué)生，能一路一路，最后變成火影。所以一定要堅持，不管我是以什么樣的戰(zhàn)斗姿態(tài)，站著蹲著、躺在草地上，只要我能活到最后，就能吃到雞?！?/p>

3

天真 柔軟

在許多公共場合，彭昱暢不那么“像明星”。

綜藝里，他話少，在不被cue的情況下從不主動找補。每次有飛行嘉賓來，大多是業(yè)界內(nèi)有能力有名氣的前輩，聰明的人擅長主動搭話、博取對方好感，以求來合作的機會。他卻像個傻小子，恭恭敬敬，彎腰低頭握手，只說一句“老師好”，繼續(xù)埋頭干活。

他老實，埋頭在田地插了4個小時的秧，最后只有一個幾秒的背影鏡頭。

他不太在意形象，愣是把一個綜藝拍成了“彭昱暢の吃相集”。

面也好，飯也好，菜也罷：吸、扒、咬、嚼，嗦……

用的碗比別人的大一圈，吃的東西比別人多一倍。并且有一套自己的哲學(xué)，叫做——“你們都不吃的時候，就是我盛一碗飯的時候。”

他常常掛在嘴頭的話：“別浪費，黃老師做飯?zhí)贸粤??！?/p>

可這樣看似笨拙的人，又有一種博人好感的天賦。

何炅喜歡他，為了讓他成為《向往的生活》常駐嘉賓，騙黃磊“彭昱暢特別會做飯”。

一向眼光高的黃磊，會主動為他爭取機會。

在徐崢面前，毫不吝嗇夸獎“這個孩子是個演員，會演戲?！?/p>

趙寶剛來的時候，連忙把彭彭從屋里拉出來：“導(dǎo)演你看看他”。

黃渤來的時候，向他極力推薦：“這個孩子特別好，你下部戲一定要用他……?！?/p>

有一次劉國梁來節(jié)目，和節(jié)目里的年輕人打乒乓球，為了調(diào)節(jié)氣氛，他故意放水，讓年輕人贏一球。

打完球，彭昱暢認真給他鞠了一躬。

在《閃光少女》的某次宣傳會上，彭昱暢的木偶戲老師來到了現(xiàn)場。臺上的彭彭，說著說著就哭了“我沒有把木偶戲堅持傳承下去，很愧疚。”

老師告訴他，不必感到抱歉，事實上這個專業(yè)因為他每年的大力宣傳，打開了知名度。

彭昱暢聽完后，眼泛淚光傻笑：“老師，我們來演一段兒吧?！?/p>

2008年，《大象席地而坐》獲得第55屆金馬獎“最佳劇情長片”，彭昱暢也因此被提名“最佳男主角”。

只可惜，導(dǎo)演胡波已經(jīng)離開人世。

那一年，彭昱暢24歲，是歷史上最年輕的金馬影帝入圍者。

去頒獎現(xiàn)場走紅毯的當天，他被推到電影團隊的最前面，一臉稚嫩青澀。

在紅毯前，他短暫地停住，牽起了一旁胡波母親的手。

然后挺直了腰板，目光堅定，一步步朝前走去。

微博上有人評論這一幕，“就像黑道家族懵懂的小少爺一樣，但突生變故，有人逼到家門口分財產(chǎn)的時候，一開門，少爺終究還是長大了，他撐得起這個家。”

整個頒獎晚會，彭昱暢一直關(guān)心著胡波媽媽的情緒，直到采訪結(jié)束，需要單獨拍照，他臉上的深神情才漸漸不那么緊繃，回過來神來，覺得“被提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p>

有粉絲送花給彭昱暢，在賀卡寫著：“祝賀彭昱暢入圍55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大象席地而坐》入圍最佳劇情長片”。

看到卡片時，彭昱暢幾乎是下意識地，小聲說了句：“其實，還有《大象席地而坐》的胡波導(dǎo)演提名最佳新人導(dǎo)演?！?/p>

那天結(jié)束，他在微博上寫了13個字：

“你看到了嗎？胡波導(dǎo)演，感恩一切?！?/p>

4

害怕 柔軟

在沒有工作的時候，彭昱暢喜歡窩在房間里，看書、打游戲，還有回看自己拍戲的錄像帶。

這是他演戲之后一直保持的習(xí)慣：反復(fù)看回放，找錯，找不足。

每次看完他都覺得：應(yīng)該再拍一遍的，下次會比這次更好。他承認，這是一種不太自信的表現(xiàn)。

“但這么多年，還是克服不了?！?/p>

在知乎問題“做演員是一種什么體驗？”的問題下，彭昱暢回答的兩個關(guān)鍵詞都與這種不自信有關(guān)。

“第一個想到的詞，是害怕。在演藝圈我很難有那種腳踏實地的安心感。努力奮斗卻總在下游徘徊的時候，擔心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剛有點起色，又怕作品跟不上，人氣再掉下來；就算是站到了這個圈子的最高位置，也會怕后浪太兇猛，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看到這個問題之后，我想到的第二個詞，是不配。

我自認為是個普通人，外貌不及金城武，身高不敵吳彥祖，演技在真正的大神面前也只能算是個“初入新手村”的水平，但憑什么我能得到這么多人的喜歡……”

拍戲許多年，彭昱暢已經(jīng)得到了不少認可，陶虹說他“可塑性特別強”，陳可辛稱呼為實力派，袁玉梅用“骨骼驚奇”形容他。

影評人史航看到這個年輕人的戲，覺得很了不得：“他演的角色給人一種很刺痛的感覺。

“他現(xiàn)在一門心思，飛蛾撲火一樣，圍繞著他認為美好的表演的光環(huán)。我看著他的時候就在期待著，他再成熟一點的時候，他對這個世界的新鮮感依然沒有褪去，那么他給世界帶來的對新鮮感，也就不會褪去?！?/p>

但彭昱暢依舊沒克服那種“不自信”。

一進劇組，該緊張還是緊張：我能演好嗎？我配得上大家的期待嗎？

但他也漸漸想通：這種對拍戲的“害怕”，就像動物對自然的敬畏，從中得到滋養(yǎng)與豐富，但不能忘本。

他曾經(jīng)在采訪里坦白自己羨慕的人生：

“有一次我去參加《西游記》劇組重聚的節(jié)目，特別羨慕那些老演員，人家可以說，知道當年的《西游記》嗎？我演過。

別人演戲可能為了火，為了賺錢，為了名利，我不這么想。我演戲就是為了等自己老了，到當爺爺?shù)臅r候，也可以特自豪地跟孫輩的人說，爺爺年輕的時候演過某某電影，最好還能得個最佳男主角什么的……

在電影《大象席地而坐》的結(jié)尾，幾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相聚在火車站，相約一起去滿洲里看一只馬戲團里席地而坐的大象。當中年紀比較大的爺爺半道反悔：“我之前以為換一個地方，就有新的生活。其實人生最好的狀態(tài)是，你站在這里，看著遠方，感覺那里一定比這里好，而不要過去?！?/p>

彭昱暢飾演的韋布追了上去，勸他：“還是去看看吧”。

四人上路，汽車在中途?？?，他們下車，踢起了毽子。

四處都是黑暗，唯獨一道車燈射在他們的身上。突然，遠處傳來大象的鳴叫。

在彭昱暢的心里，也有一只這樣的大象——

那是一種對未知的新鮮感，也是一種對世界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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