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陳祖平 | 我為學生改分數(shù)

聚力閱讀 20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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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第1218期

圖｜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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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為此流過眼淚，但我從未后悔過。

參加工作第一年，我教初一一個班語文，還兼班主任。那時，一個年級就兩個班，教另一班語文并兼任班主任的，是一個老教師，茅老師。當時，在學校領導和家長眼里，我是個毛頭小子，論經驗資歷，自然無法與茅老師比。我呢，楞頭青，初生牛犢，加上單身狗一枚，有的是干勁兒，在我心中，除了教學還是教學，除了學生還是學生。一段時間之后，既贏得了學生的喜愛，也贏得了家長的信任。

有一個學生，名叫顧紅娟，她的其他成績一般，唯獨作文寫得特好。首先得聲明一點，她的寫作水平可不是我教出來的，是她的天賦異稟。要說我有什么功勞，也只是不停地激勵她，讓她逐漸發(fā)揮極致。她的作文，幾乎每次都會成為我作文講評課上的范文。同學們都羨慕她，稱她是作文高手。可正是這個高手的作文，卻在一次考試中得了低分。

那是期末考試。閱卷就我和茅老師兩人。那時閱卷，不密封，茅老師閱作文，我批閱讀理解，分工明確。閱著閱著，突然，顧紅梅三個字跳進我眼簾，出于好奇，我想看看她的作文成績，于是翻到最后一頁。29？該不是我眼花吧，再瞧一瞧，不錯，就是29?？偣?0分，她怎會只得29？難道偏題了？我從頭到尾看了起來。不但不偏題，切題得很呢。我沒多想，拿起紅筆，唰唰兩下，把29劃掉，在旁邊用力寫下“39"。我自信，這是她應得的分數(shù)。我仿佛已經看到了顧紅娟同學瞧見自己作文分數(shù)時的得意與自豪。我不想讓我的學生受到一絲一毫不該有的打擊。

閱卷臨近結束時，茅老師拿著一份試卷，指著上面的″39"這個分數(shù)，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不冷不熱地冒了一句:分數(shù)能隨便改嗎？我正想分辯，他拿起卷子走了。我呆在那里，腦子里一下子空空地，眼前的試卷全都模糊起來，紅筆從我手中滑落，掉在桌上，啪，那聲響，猶如一聲驚雷。

晚上，在宿舍里，我獨自一人，不開燈，坐在桌前，望著窗外。窗外，星光點點。而我臉上，則是淚花點點。我不是為自己的改分數(shù)行為流淚，我是為試卷上依然醒目的″29"流淚。

我知道，我是愛生心切。我的擔心實屬多余。29分，并沒有阻擋寫作高手前行的腳步。她照例是佳作迭出，精彩紛呈。

讓我惋惜的是，顧紅娟同學最終沒能考上高中。她的其他學科成績平平，作文高分，一騎豈能絕塵？

之后，我時常反思，如果我不是一味地在寫作方面激勵，而是要求她把工夫多放些在其他學科上，或許就會出現(xiàn)不一樣的結局。因為，我不僅僅是她的語文老師，我還是她的班主任呀。我的目光怎能局限在一門學科上呢。

改分數(shù)一事，若是放在現(xiàn)在，還情有可原。學科成績，能為你贏得榮譽，還跟你的績效獎金掛鉤。老師們平日較著勁兒，使著絕招甚至歪招陰招，考試時盯著均分，多一分，哪怕零點幾分，那可都是實打實的錢啊。而在當時，沒有暗中較勁，更沒績效考核，憑的全是良心。我改分數(shù)，一改不到榮譽，二改不到獎金，可我還是改得那么義無反顧，那么無怨無悔。

在我心中，沒有什么可以高過我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