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玲

 有人說，在《傾城之戀》里，張愛玲對“傾城之戀”的傳統(tǒng)意義進行了有意的解釋，綿里藏針地表達了自己的女性意識。

據(jù)《漢書.外戚傳》記載：“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通俗的理解是女有色，傾城傾國，但一旦被卷進文學世界，顯然要預(yù)示一段非凡的愛情傳奇，這就是張愛玲和白流蘇的真實寫照。張愛玲《傾城之戀》筆下的“佳人”是已離過婚的二十七、八歲的“殘花敗柳”，這“佳人”的出場是對傳統(tǒng)觀念里“一女不事二夫”的傾覆?！凹讶恕卑琢魈K把“傾城”的含義更側(cè)重于“淪陷、傾覆、倒塌”的意蘊，摧毀的是以男權(quán)文化為主體的千年道德，吶喊的是真正自由的戀愛。

張愛玲筆下的白流蘇性格迥異，她是望族家庭中走出的舊式小姐，但她對自己所處的附屬、被動、受制乃至被欺凌的社會地位，有著骨子里的反抗。她可以主動鬧離婚，斷然拒絕家庭為她安排的守寡生涯，從而對再婚采取以我為主的態(tài)度。

二十歲的流蘇面對丈夫的毆打不是逆來順受，沒有固守著“出嫁從夫”的倫理道德，而是用法律的武器捍衛(wèi)自己要離婚。隨后，她更沒有守著寡婦的名分度過余生。直到一個人的出現(xiàn)，她終于清醒地意識到忠孝節(jié)義的故事與她不相干，范柳原本來是介紹給她妹妹的，而白流蘇本人并不在意現(xiàn)實，毅然踏上香港的冒險之旅。她盡管遭受挫折，但也堅信自己不會被動地淪為畸形婚姻中的孤苦無告的悲劇人物；于是，她為范柳原的風儀與魅力所征服，第二次去香港。

有人覺得白流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情場賭徒，以神圣婚姻作為謀生之道的實利者和庸俗者。事實上，白流蘇在賭博愛情的背后有著非比尋常的心機與果敢，她既有性格柔弱、溫和順從，更有著獨特智慧和謀略。她在封建舊體制下不認命、不服輸，機智靈活地與男人周旋較量，果敢堅強地與倫理的桎梏斗爭，把命運的韁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白流蘇的故事是當時現(xiàn)實世界的女性生活寫照，而非詩意浪漫的唯美情調(diào)。因此，她柔弱背后的心機與果敢體現(xiàn)了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

文中提到的男性人物有三爺、四爺、范柳原，以及沒有現(xiàn)身的白流蘇的父親、前夫。在張愛玲筆下，他們未有一絲男子的英雄氣概和男兒本色，人性里只充斥著無能的狂嫖爛賭、玩世不恭，給讀者一副丑陋的嘴臉形象。白流蘇的前夫經(jīng)常毆打她，年紀輕輕得肺炎死掉了；白流蘇的父親為了賭而傾家蕩產(chǎn)，導(dǎo)致家道中落；三爺輸光家產(chǎn)把流蘇的錢財盤旋精光，自私殘忍；四爺整日只知用胡琴拉一些忠孝節(jié)義的故事，實則廢人一個。最后，男主人公范柳原自幼受環(huán)境刺激，人品道德徘徊在墮落的邊緣。他愛白流蘇，卻實實在在是一個懦夫形象出現(xiàn)，缺少愛情的虔誠和義無反顧的勇氣。他要不是在戰(zhàn)爭中目睹了人生的無常，錢財和地產(chǎn)的不可靠，估計也不會以婚姻的方式接受白流蘇。

《傾城之戀》的開頭中，有一段與結(jié)尾處一模一樣的句子：“胡琴咿咿啞啞拉著，在萬盞燈的夜晚,拉過來又拉過去，說不盡的蒼涼的故事——不問也罷!”張愛玲通過這兩處完全相同的句子，表明了她寄托自己女性意識崛起的聲音,呈現(xiàn)了一種“尋求者”的心靈軌跡。

一年后，張愛玲遇上汪偽政府法制局長胡蘭成，上演了現(xiàn)實版的“傾城之戀”。與胡蘭成的戀愛給她帶來了沉重的情感傷害，使一代才女背負上“文化漢奸”的污名，在當時造成她本人及其作品不被主流文化認同和接受。

現(xiàn)在，拋開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人們才發(fā)現(xiàn)，1943—1945 年初兩年間是張愛玲文學生涯中的輝煌鼎盛時期。她與胡蘭成分手后，即使后來創(chuàng)作的作品不在少數(shù)，但也是故事老套，內(nèi)容重復(fù)。愛情的失意、婚姻的挫敗所帶來的精神創(chuàng)傷無法在文字里彌補。   

再次翻開1943年的《傾城之戀》，才發(fā)現(xiàn)它就像用羊皮密紙寫的，要除去表面的偽裝才能看到深層、隱晦的意義。

槐樹街舊作：

小小貝，本名趙琳，95后在校大學生，中國作協(xié)詩刊社子曰詩社社員。有詩詞作品在《中華詩詞》《詩詞月刊》等近百家報刊發(fā)表，并入選等十余種詩詞年選和專著書籍；散文隨筆常見于《四川散文》《在場微散文》《勞動時報》《蘭州日報》等自媒體及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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