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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之聯(lián) 法之相 ——峨眉山洪椿坪彌勒殿楹聯(lián)賞析 洪椿坪，峨眉山八大古寺之一，“洪椿曉雨” 峨眉十景之一。 洪椿坪之楹聯(lián)，也為峨眉山之首。既有“百字”長聯(lián)，又有四字短聯(lián)。尤其是充滿禪意的廟聯(lián)隨處可見。如：“一粒米中藏世界，半邊鍋內(nèi)煮乾坤。”；“月在上方諸品靜，心持半偈萬象空?！?；“不滅不生，洪椿難老；無人無我，千佛同心?！钡?。然而，我最喜歡的卻是懸掛于彌勒殿門前的一副楹聯(lián)。聯(lián)文： 處己何妨真面目， 待人總要大肚皮。 這是一副針對彌勒菩薩的著名楹聯(lián)。過去，就其之意，眾說紛紜，概言之：對待自己怎么樣無所謂，但是對待他人總是要寬容大度。然而，當(dāng)我們從佛家的角度看，其內(nèi)涵遠(yuǎn)不止這么簡單?？梢哉f它不僅表現(xiàn)出了彌勒菩薩的法相，同時包含了很深的哲理，稱得上立身行事的格言雋語，對今人頗有啟迪。 此聯(lián)既然是針對彌勒菩薩所擬，在賞析之前，理應(yīng)了解一下彌勒菩薩。 彌勒，中國大乘佛教八大菩薩之一，是民間普遍信奉、廣為流行的一尊佛。彌勒菩薩常懷慈悲之心，是釋迦牟尼佛的繼任者，被稱之為未來佛。據(jù)載，彌勒出生于古印度波羅奈國的一個婆羅門家庭，與釋迦牟尼佛是同時代人。后隨釋迦出家，成為佛弟子，他在釋迦入滅之前先行入滅?，F(xiàn)在兜率天內(nèi)院與諸天演說佛法，直到釋迦佛滅度后五十六億六千萬年時，從兜率天宮下生人間。彌勒繼釋迦成佛后，將在華林園龍華樹下以三會的說法，化度無量無邊的眾生。其造像分為“菩薩形”和“如來形”兩大類。武周時期，武則天曾下令編造了一部《大云經(jīng)疏》，證明她是彌勒轉(zhuǎn)世，百姓對彌勒的崇拜幫助她在男尊女卑的封建時代登上帝位。由于武則天的大力提倡，使全國塑鑿彌勒之風(fēng)大行。樂山大佛就是最典型一例。 如今，一提到彌勒菩薩，人們恐怕立刻想到的是他獨特的“胖和尚”形象，即肥頭大耳、咧嘴長笑、身荷布袋、袒胸露腹、盤腿而坐。該形象是依據(jù)后梁時期一個自稱彌勒化身的僧人契此(布袋和尚)的模樣。這個形象不再具有以前“菩薩形”和“如來形”那種莊嚴(yán)凝重的宗教意蘊，變得隨和，貼近生活，這也是彌勒菩薩世俗化的必然結(jié)果。同時，也留下了不少語言詼諧、飽含哲理的楹聯(lián)，啟迪眾生，點撥人生。如：“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開口便笑，笑世間可笑之人。”（北京潭柘寺）、“笑古笑今，笑東笑西，笑南笑北，笑進笑出，笑自己原無知無識；觀事觀物，觀天觀地，觀日觀月，觀來觀去，觀他人總有高有低?！保飞搅柙扑拢?、“你眉頭著什么急，但能守份安貧，便將得和氣一團，常向眾人開口笑；我肚皮這樣肥大，總不愁吃憂穿，只因可包羅萬象，自然百事放心寬。”（成都新都寶光寺）、“大肚皮，千人共見，何所有，何所不有；開口笑，幾時休息，無一言，無一不言?！保ㄅ_灣江喜祗園）等等。 洪椿坪彌勒殿這一副楹聯(lián)，顯然與上述彌勒聯(lián)一樣，是以布袋和尚的模樣而擬寫的。不同之處是落筆于彌勒菩薩的法相。其法相特征為：慈悲、忍辱、寬容和樂觀。它是該楹聯(lián)的核心內(nèi)容，也是該聯(lián)成為著名楹聯(lián)的支撐點。 “處己何妨真面目”，“真面目”，其實說得是彌勒菩薩的忍辱精神。忍辱是什么？《大寶積經(jīng)》曰：“忍辱為十力之本，諸佛神通之原，無礙智大悲皆以忍為本，四諦、念、正勤、根、力、覺、道分皆以忍為本?！奔础叭倘枋瞧兴_凈土?！保ā毒S摩詰經(jīng) 佛國品》）通俗講，就是要忍受不管來自什么方面對自己造成身理、心理上的種種痛苦、種種侮辱。包括“不忿怒，不抱怨，不懷惡?！保ā惰べ煹卣摗罚┍娝苤?，彌勒菩薩以超世間的忍辱大行于世，其忍辱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據(jù)彌勒菩薩故事所載，彌勒轉(zhuǎn)世的布袋和尚，曾到處化緣，經(jīng)常遭到人們的嘲諷、白眼、冤枉、侮辱、毀謗、打擊，甚至往他布袋中投入石塊或者小魚等不符合出家人所應(yīng)收的東西。但他基于慈悲的原則，不以為意，默默忍受，不改笑容。其實從其偈詩中也可證之。詩曰：“一缽千家飯，孤身萬里游。青目睹人少，問路白云頭。”前兩句說他行萬里路，吃千家飯，是個游方僧。而后兩句則是描寫化緣中經(jīng)常遭到冷遇，甚至連問一下路，人都不理不睬，因此只好向白云問路。此詩雖表達了世態(tài)炎涼，常常會遇到一些人的白眼。同時也說明了布袋和尚平和心態(tài)的忍辱精神，不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與之生氣計較，而是用幽默風(fēng)趣的方式——問路白云頭，一笑置之。 談到彌勒菩薩的忍辱，記載最詳?shù)目峙率恰度倘栀省罚湮模骸袄献敬囊\，淡飯腹中飽。補破好遮寒，萬事隨緣了。有人罵老拙，老拙只說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涕唾在面上，隨他自干了。他也省力氣，我也無煩惱。這樣波羅蜜，便是妙中寶。若這知消息，何愁道不了?！边@段話說明彌勒對生活少欲知足，一切隨緣，并且能夠忍受常人難以承受的奇恥大辱——有人罵他時，他只說好；有人打他，他自己睡倒；有人吐痰在臉上，他也任其自干。最關(guān)鍵的是：對于別人強加給他的侮辱，他心中沒有絲毫的怨恨之心，以行動來感化人?！盁?，以忍辱為菩提?！逼刑峋褪怯X醒，就是清凈心。煩惱菩提是一回事，能忍辱，煩惱就轉(zhuǎn)化為菩提；不能忍辱，這煩惱的火焰就會燒毀功德林。彌勒之所以能夠這樣做，是因他具有難忍能忍，難行能行的忍辱之行。正所謂：“能行忍者，乃可為有力大人。若其不能歡喜忍受惡罵之毒，如飲甘露者，不名入道智慧人也?！保ā哆z教經(jīng)》） 當(dāng)我們知道了彌勒菩薩的忍辱精神，反過來再讀上聯(lián)“處己何妨真面目”時，頓感內(nèi)容深厚，回味無窮。充分表達了彌勒寧愿自己受點冷遇，也不愿讓眾生痛苦。即“悲憫眾生之苦，給予眾生歡樂”的菩薩精神。 “待人總要大肚皮”，“大肚皮”形象地表達了彌勒菩薩法相之寬容。即“大肚能容”是彌勒菩薩最為典型的形象。在談上聯(lián)時，說到別人對他的打罵和侮辱，非但不予回復(fù)和說明，反而保持笑臉，這不僅是一種忍辱的表現(xiàn)，更是對他人極大的寬容。在禪宗里，布袋和尚象征著泱泱大度、解脫自在，能夠容納一切、給予一切。 寬容是一種良好的心態(tài)；寬容是一種非凡的氣度、寬廣的胸懷；寬容也是一種品質(zhì)、一種崇高的境界；寬容更是一種慈悲仁愛之心和大無畏精神。它不僅包含著理解和原諒，更顯示著氣質(zhì)和胸襟、堅強和力量。 對于彌勒菩薩的寬容，隨處可見。如布袋和尚的偈語“我有一布袋，虛空無掛礙。展開遍十方，入時觀自在。”詩以布袋能容萬物作比喻，來告訴我們對人要懷有一顆寬容的心。其實，他的布袋就是他的心境和胸懷，連虛空都能裝進去，布袋就等于虛空。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東西是不能接受、包容、承納的，不論善惡、是非、好壞、多寡，只要在他面前，都會變成沒有障礙；不論人家給他名譽、贊嘆、羞辱或委屈，他心中不存任何芥蒂。因此，他的心就如他的布袋，打開時可以遍及十方。因為心無掛礙，自然很自在。又如，彌勒《插秧偈》說：“手捏青苗種福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靜方成稻，退后原來是向前?！边@首詩歌就是以農(nóng)夫插秧勞動這一后退是向前的動作，來啟示我們這樣的人生哲理：在我們與人相處時，應(yīng)當(dāng)多對別人懷有寬容之心。特別是在與人發(fā)生爭執(zhí)時，應(yīng)當(dāng)學(xué)會謙虛退讓。即“怨親平等”，懂得怨與親是互相轉(zhuǎn)化的，就不會與他人結(jié)怨結(jié)仇。這一點，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難。所以很多時候，對別人謙虛退讓并不是表明軟弱無能，而恰恰證明了謙虛大度。當(dāng)做出謙讓之舉時，往往會使對方受到感化，從而也學(xué)會對人寬容。我們常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以及“虛心能容萬物，大海不擇細(xì)流，學(xué)會生公說法，喚起頑石點頭”等，說的就是要我們學(xué)會彌勒菩薩的這種寬容精神。 顯然，上聯(lián)核心是說彌勒菩薩的忍辱，下聯(lián)核心是說彌勒菩薩的寬容。有道是：“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德乃大?！保ā渡袝罚┦茄?，生活中我們應(yīng)學(xué)會忍辱，對于別人有意或無意加給自己的屈辱，一定要學(xué)會忍耐，這樣事業(yè)方能成功。同理，我們應(yīng)學(xué)會寬容，不過分計較個人恩怨，才能夠提升人格修養(yǎng)，樹立良好品德。一句話：“以責(zé)人之心責(zé)己，以寬容之心待人”。 其實對忍辱、寬容之意，彌勒菩薩另一首《忍辱偈》說得非常清楚。偈云： 有時候，我真懷疑楹聯(lián)之作者，是不是受此偈的影響而擬寫。遺憾的是作者不詳，自然無法考證。 作者簡介：周聰，號覺宇，網(wǎng)名蔥姜園子，任《峨眉山志》編輯部副主任編輯，峨眉文史研究員，峨眉山楹聯(lián)協(xié)會副會長。曾參與《峨眉文物》《峨眉山志》《中國風(fēng)景名勝故事詞典》等專著的編輯。先后出版《詩與禪-峨眉山詩詞》《韻-峨眉山詩》《蔥姜園子詩文集》等書籍。 展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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