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那些年》悅悅

對于現(xiàn)代人而言，想要查找資料、獲取知識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因為網絡世界提供了一個海量的數(shù)據庫，只要動動手指進行搜索，就能快速篩選信息、鎖定目標。

而600多年前的明朝，也有一個類似的文學“數(shù)據庫”，它就是明成祖下令修著的《永樂大典》。這是一部匯集歷朝歷代書籍而成的曠世宏編，《大不列顛百科全書》稱其為“世界有史以來最大的百科全書”。

這個明朝的“數(shù)據庫”是怎樣搭建起來的？這部“百科全書”又記錄了怎樣的傳奇呢？

明成祖的“目標”

經過“靖難之役”，朱棣順利登上皇位。和朱元璋一樣，他有著勤政、好讀書的習慣。

在閱讀書籍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有的書籍存在很多問題：《韻府群玉》《回溪史韻》這兩部書內容“事雖有統(tǒng)而采摘不廣，記載太略”；書館里的圖書眾多，查找起來不方便……因此，他下令編修一套新書，并且提出要求：“凡書契以來經史子集百家之書，至于天文、地志、陰陽、醫(yī)卜、僧道、技藝之言，備輯為一書，毋厭浩繁”。簡單說就是：書的內容越豐富越好，數(shù)量越多越好。

很明顯，這是一項大工程，而且朱棣并非一時興起、說說而已。

所謂“盛世修書”，朱元璋在位時，就曾修著許多大型圖書。朱棣有樣學樣，甚至還有超越前人的“野心”。當然，他也希望借此籠絡讀書人，減少自己“非正?！奔次粠淼呢撁嬗绊?。

1403年，就在即位當年，朱棣下令讓大才子解縉主持這個浩大的修書工程。

解縉接到任務后，組織100多人，用時一年多就完成了任務，并將修好的書命名為《文獻大成》。但是，朱棣看到成品后，認為“所纂尚多未備”，內容太過簡略，沒有達到自己的要求。

永樂三年（1405），朱棣命姚廣孝、禮部尚書鄭賜參與監(jiān)修。如果說解縉修書是序曲，那么此時修書工程的大幕才真正拉開。為了修書，全國的力量都被動員了起來：修書的總部設在皇家圖書館文淵閣；參考書目除了文淵閣的藏書，官員們還在全國各地進行收集和采買；朝廷從全國征召修書人才，參與的人數(shù)前后加起來約3000人，職位有正總裁、副總裁、纂修、催纂、編寫、看樣、謄寫、教授等，分工十分明確。4年后，姚廣孝等人給朱棣交出了答卷。朱棣十分滿意，并親自撰寫序言，定下書名為《永樂大典》。

《永樂大典》的“妙處”

朱棣終于如愿以償，擁有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工具書庫。這個數(shù)據庫真的有點兒牛：

第一，內容全。《永樂大典》可以說是一個兼容并包的資料集合，內容非常豐富。其中抄錄了當時所能見到的明朝之前的各類書籍，真正做到了“包括宇宙之廣大，統(tǒng)會古今之異同”。而且，《永樂大典》中除了收錄儒家經典之外，還收錄了很多“不那么正統(tǒng)”的內容，比如醫(yī)學、農學、手工業(yè)技術、戲文雜劇、平話小說等。所有的書籍加起來據說有七八千種。更難能可貴的是，列入其中的書籍，在抄書的過程中都沒有被刪改，最大程度地保持了原有的圖文面貌。

第二，體例獨特。《永樂大典》是一部類書，特點是“用韻以統(tǒng)字，用字以系事”，是類書（按門類編排的工具書）和韻書（把漢字按照字音分韻編排的工具書）兩種不同體例的結合。

事實上，既要“類聚”萬事，又要“統(tǒng)之以韻”，這兩個要求本身就存在一定的矛盾之處。因為，如果要歸納同類事物為一項，統(tǒng)領的字就可能不是一個聲韻。而如果要堅持“統(tǒng)之以韻”，那么同類的事物就有可能因為聲韻不同而被分到兩處。因此，在資料越豐富的情況下，就越容易顧此失彼。

然而，《永樂大典》比較妥善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它先是按韻分列單字，每一個字下面標注了發(fā)音和解釋，對本類先做一個總的概括。之后，在這個門類下進一步分類，將所有書籍中和這個字相關的資料按照天文、地理、人事、政治、制度、名物、詩文詞曲等分類記載。先將書名、篇名為標題載入字目之下，再將相關資料整段、整篇甚至整部地抄錄入其下。

而在這種體例下，資料得到最大程度地保存，也更容易查找?！洞蟮淠夸洝分羞@樣記載：“包括乾坤，貫通今古，本末精粗，粲然備列，庶幾因韻以考字，因字以求事，開卷而古今之事一覽可見?！?/strong>

第三，排版精致?！队罉反蟮洹返娜珪挠?2877卷，光目錄就有60卷，裝訂為11095冊，總字數(shù)約3.7億字。其中，每一本高約50厘米，寬約30厘米，內容都為手工抄寫，各個門類的首字用篆、隸、草體書寫，正文用的是當時流行的臺閣體。其排版十分精良，書寫引用書名時用紅筆，正文則是黑字，展卷觀之，“朱墨燦然”。

后來者的“繼承”

或許是因為體量太大，這部《永樂大典》在編成后沒有刊刻印行。這僅有的一部，就被收藏在了南京的文淵閣。明成祖遷都北京后，《永樂大典》也被轉藏到北京的宮城之中。因為外人很難見到，后來的皇帝也極少翻閱，這個大部頭的利用率事實上并不高。

到了明朝的嘉靖帝時，《永樂大典》才重新被重視起來。尤其是在嘉靖三十六年(1557)，皇宮中發(fā)生了一起火災，這讓嘉靖帝非常緊張，也促使他下決心給《永樂大典》備個份，以防不測。很快，嘉靖帝組織人力將《永樂大典》重新謄抄一遍，這個工作歷時5年才完成，世人稱其為《永樂大典》副本。

到了清朝，乾隆皇帝組織官員修著了一部《四庫全書》，在這個過程中，《永樂大典》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對于后人來說，《永樂大典》就是個寶庫。因為它保存了明初以前大量的文獻。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多典籍在流轉中佚失了。但是當初錄入《永樂大典》的都得以保存下來。據說，清修《四庫全書》時，從中重新輯出的佚書達到了500多種，其中就有《舊唐書》《續(xù)資治通鑒長編》等重要史書。

但是，清朝在修著《四庫全書》時，從《永樂大典》中輯出了一部分內容，也刪去了一部分內容，即有關農業(yè)、手工業(yè)、醫(yī)學、戲文等書籍。而這些內容恰恰是《永樂大典》的獨特性之所在。

當代人的“遺憾”

歷史上，《永樂大典》有正本和副本兩份，本來是“雙保險”，而且它們一直被保存在深宮之中，本應該十分安全。不幸的事，這兩部書都沒有能夠完完全全地流傳后世：正本神秘“消失”，而副本命途多舛。

正本之謎：嘉靖年間，當朝廷完成副本的重錄工作時，正本的《永樂大典》卻不知去向。人們有幾種猜測：有人說嘉靖皇帝太喜歡《永樂大典》了，所以將其作為自己的陪葬帶到了皇陵之中。也有人說，這部書已經在明末清初的戰(zhàn)火中化為灰燼……

副本之殤：和“不翼而飛”的正本相比，副本雖然得以存世，命途卻十分悲慘。清朝修《四庫全書》時，副本已經散失了2000多卷。而在近代的戰(zhàn)火中，副本又屢遭焚毀、搶劫、偷盜等厄運，更加殘缺不全。雖經后人的不懈搜集，當初的皇皇巨著如今已知的存世數(shù)量竟然還不到原書總量的百分之四！

朱棣在為《永樂大典》寫的序言中評價此書：包括宇宙之廣大，統(tǒng)會古今之異同。只可惜后人無緣得見，只留下無盡的感慨和一段滄桑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