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李永安,陜西西安市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陜西作協(xié)會員,2010年獲中國散文學會中國當代散文獎,2012年獲中國散文華表獎,《散文選刊》簽約作家。 子午谷又稱子午道,在陜西西安市長安區(qū)南的秦嶺山中,是關(guān)中通向漢中的一條重要谷道,這條幾乎多次影響歷史進程的千年古道,給人留下了深深的印象。進入夏季,天氣漸漸的炎熱了,選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汽車沿著長安區(qū)寬敞筆直的子午大道飛快的行駛著,沿路看去,大路兩旁的綠樹郁郁蔥蔥,尤其是那大片大片粉紅色的野花,競相綻放,猶如細薄的紗絹,真是讓人心醉。 美麗險峻的秦嶺山峰在我們的視線里一點一點的靠近,車子駛上環(huán)山路,穿過千年古街子午鎮(zhèn),我們的車子來到了子午谷口的南豆角村,走在村里靜靜的街道上,享受著古老村子深厚的文化底蘊,當我看到村里保存完好的南北兩個城樓時,我很感到驚奇,古磚,門洞,門轉(zhuǎn),閘門,門樓,都保持在原來的樣子。尤其是門里的墻上有兩個又大又圓的窯窩,村里人說這是用來插頂門杠的,可見當時的城門多么厚重。進到城門里邊,一排排老房老院呈現(xiàn)在眼前,這些院房都是用木檁和土胡基建成的,在現(xiàn)在的鄉(xiāng)村已經(jīng)很難見到了。我看到一所老院子的大門,兩個門栓已銹跡斑斑,上面掛著一把鎖,透過門縫看去,里邊的房子也很老舊,有的屋墻也出現(xiàn)坍塌,地上長滿了野草。從房子和院落的結(jié)構(gòu)來看,這院子已經(jīng)好久沒有住人了,不過,我相信,這些老屋的歷史肯定不會短,有著昔日的興旺和輝煌。站在村南門樓下,遠遠向北望去,北門的城樓遙遙眏入眼簾,過了那個城樓,就是北豆角村了,據(jù)說,這兩個老城樓建于明末清初,原先還有厚厚的城墻,距今至少也有數(shù)百年的歷史了。順著南豆角村里細細的街道,我們來到了村外南頭,看見兩顆高大的古柏樹,這樹高直挺拔,郁郁蔥蔥,樹干需三人合抱,這兩顆古柏樹是漢代古樹,距今已有1600多年歷史。樹的旁邊有一塊石碑,上書南豆角志:“宋《長安志》記載:豆角鎮(zhèn)在縣南45里,分東豆角西豆角。宋景佑二年(1035年),改豆角鎮(zhèn)為子午鎮(zhèn)。將東豆角連入其內(nèi),后西豆角被山洪沖毀,村民北移,始建南豆角北豆角?!蔽翼樦粭l細小彎曲的小道,登上了村前的一座水庫,由于天旱的原因,水庫里的水不是很多,幾只水鳥貼著碧綠碧綠的水面在起伏飛翔著。我站在高處,看著下邊古樹,門樓,老屋,石碑以及近在眼前的子午谷,我的心里久久難以平靜,這個具有古老歷史的村子里,我感受著傳承歷史文化的熏陶。 我們沿著山根下細細的一條小道向子午谷走去,在谷口一個農(nóng)家樂的魚塘邊,一個年約七十歲左右的老人在用一根長長的竹竿釣魚,我坐在魚池邊和老人聊起了天,老人很健談,尤其是對當?shù)氐臍v史典故相當熟悉。聽我說起子午谷,老人一下來了精神,他笑著說:“子午谷在歷史上很有名氣,許多歷史故事都發(fā)生在這里。漢代的皇帝劉邦就是在無可奈何的時候,只好接受項羽給他封的漢王稱號,率部從子午谷進山到達陜南,整修軍隊,養(yǎng)精蓄銳,后來看到時機成熟,采用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成就了漢朝四百年的歷史,這里至今還流傳著一句古語:“漢王不進子午谷,難得江山四百年?!逼鋵?,我對子午谷印象最深的是三國時期魏延的子午谷奇謀,在諸葛亮第一次率蜀軍北伐的時候,蜀國猛將魏延就向諸葛亮提出了子午谷奇謀,就是由魏延帶領(lǐng)精兵五千,運糧車五千,順著子午谷進兵奇襲長安,諸葛亮則率領(lǐng)蜀軍主力從祁山進軍,最后雙方在長安會師。裴松之在為《三國志》作注時引《魏略》曰:“夏侯楙為安西將軍,鎮(zhèn)長安,亮於南鄭與群下計議,延曰:‘聞夏侯楙少,主婿也,怯而無謀,今假延精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從褒中出,循秦嶺而東,當子午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長安,楙聞延奄至,必乘船逃走?!笨上貉舆@條大膽而富有極大風險的計劃,終因諸葛亮的謹慎行事而沒有實現(xiàn),諸葛亮認為此計懸危,沒有采用魏延的計謀。否則,魏延的計策假如成功,三國的歷史也許就要改寫。其實,細細看看近在咫尺的古道子午谷,世上的事情也不是那樣的簡單,假如諸葛亮同意魏延的子午谷計劃,要想實現(xiàn)占領(lǐng)長安也非常困難。出了子午谷,谷口距長安城只有幾十公里,鐵騎瞬間就到,對于這樣重要的軍事要道,魏國肯定要派重兵加以防守,蜀軍不是輕易就能到達的。 公元230年,魏國大將軍曹真率兵從子午谷進攻蜀國,在山中行走三十幾天,路程還不到一半,最后因連綿陰雨無法進軍,再加上諸葛亮已得知此情,及時派重兵在城固等地嚴加防守,最后曹真還是以撤兵而告終。實際上,穿越秦嶺到陜南的共有六條著名的谷道,即:子午道,褒斜道,儻駱道,庫谷道,武關(guān)道,據(jù)說這六條古道中,子午道是其中地理最復(fù)雜最險峻的道路,歷史上曾經(jīng)多次發(fā)生想從子午道進行軍事偷襲的事件,且一次也沒有成功。 是啊,我面前的子午谷真是一條神秘而充滿歷史文化底蘊的古道,我想起唐代詩人杜牧詩中的一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睋?jù)說子午谷又稱荔枝道,在唐朝的時候,唐玄宗的愛妃楊貴妃很喜歡吃荔枝,但是這種產(chǎn)自四川的水果離長安隔著難于上青天的蜀道。為了滿足愛妃的這一愿望,唐玄宗下令整修了四川涪城到長安的道路。于是,為了保證荔枝的新鮮可口,將荔枝運到長安的宮殿里,據(jù)說是五十里地一換人,六十里地一換馬,七天七夜就要到達。在子午谷里的道路上,不知山道的溝里摔死了多少馬匹,累死了多少人,過去就流傳著“子午道上馬騰空,金果銀果送朝中”的故事。為了驗證這一說法,我用尺子對現(xiàn)在子午谷里的古道測量了一下,此道有的地方寬1.2米,有的地方僅寬90公分,在如此狹細的山路上跑馬,不僅危險,速度究竟能快多少呢? 釣魚的老人還告訴我,早在明代子午谷口的南豆角村就紅火的很,子午谷是南北交通要道,通往蜀地的道路之一,每天一隊隊客商用騾馬馱著貨物,來回穿行于子午谷的路上,那時的南豆角村里旅店商鋪很多,客商云集,就是到了夜晚,也能聽到嗒嗒的馬蹄聲和叮當叮當?shù)你~鈴聲。釣魚老人的一席話,我真是深有感懷,歷史的車輪仿佛又將我?guī)Щ亓藬?shù)百年前的情景,我仿佛感受到了那個時代的傍晚,在子午峪的山道上,鈴鐺聲,馬蹄聲,話語聲交集在一起,在山谷里回蕩著,好熱鬧的子午道啊。據(jù)記載子午古道從長安向南,進了子午谷后,在碾子坪穿過秦嶺中線,到西鄉(xiāng)縣南邊的子午鎮(zhèn),再向西,途徑洋縣城關(guān)鎮(zhèn)到達漢中市,全長420公里。 我行進在子午谷里彎彎曲曲的山路上,進山不到四公里,我們在路邊看到一座石拱古橋,這橋橫跨山溝,寬約二米,長約二十多米,橋面已被蓬亂的雜草覆蓋,仔細看去,這座古橋全是用一塊一塊的方塊石頭壘起來的,沒用一點兒沙灰粘合,歷經(jīng)一百多年山中洪水的沖擊,且堅固結(jié)實。此橋也稱干砌橋,據(jù)說這橋是清代左宗棠捐資修建的。讓人感到驚奇的是,在石橋的半身處竟然長出了一顆粗粗的,枝葉蔥蔥的老樹,我在古橋上來回走了幾步,親身感受了一下古橋的魅力。我們沿著山梁,一會兒爬高,一會兒又順著山坡直下,子午河的水漸漸的變細了,水順著溝底,在大大小小的青石中穿行而過,水流在青石上激起了細細的浪花,河兩旁的山坡上綠綠的樹枝遮蓋住了清清的河流。我們順著子午河旁的古道繼續(xù)向深山走去,河水時寬時細,水流在山谷中上下沖落,有時形成瀑布,有時形成水潭。山谷里很靜,只有河水嘩嘩的流水聲。 我們過了七里坪,山路更加難走,上上下下全是細細的小道,一會兒直上山腰,一會兒又貼著巖石直下河底。走著走著,看到沿路山坡上的老樹很多,枝繁葉茂。此時,在我感到有點累的時候,看到路邊不遠處有一座草房,墻是用泥磚壘的,旁邊有一個用山雜木搭成棚子,棚下邊放著兩張木方桌,桌上放著筷子筒,這是一家農(nóng)家樂,房子的女主人是陜南鎮(zhèn)安人,一家子好久住在這里,很熱情,招呼我們坐下喝茶,她告訴我此地叫康陽坡,緊靠子午老路旁。坐在這里,子午古道在腳下蜿蜒起伏繞上繞下,白云在山峰尖漂浮著。此時,我看到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背著半口袋糧食從下邊的路上艱難的一步一步走了上來,老人瘦且結(jié)實,臉通紅,坐下來,一邊喝著水一邊抽著煙,深深的喘了口氣,他告訴我:“今天給住在上邊的親戚送糧,這子午道自小就上下,記事的時候,這子午道就很熱鬧,陜南過來的人用背籠裝著桐油過來賣,還有的販棕和方板,過去子午谷里沿路建有許多驛站,供客商休息,記得上邊土地梁那時就有驛站,以后,走此路的人越來越少,驛站也就廢了.”老人的一席話,不禁使我又陷入了沉思,子午道啊,子午道,你真是一條神秘而充滿歷史記憶的古道。過去,子午道是秦嶺通向南北的重要交通和軍事要道,現(xiàn)在,這條承載著兩千多年歷史的古道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快速發(fā)展,漸漸的沉靜了下來,更多的成為人們旅游休閑懷古的地方。我們又行進在子午谷里。在過一處河道時,同行的老王喊了一聲,看,古棧道,我們抬頭向上看去,只見陡峭的山崖上有著一個個的石窩。據(jù)說這些古棧道少說也有上千年歷史了,古時候,修棧道的時候,先在崖沿的石頭上鑿成一個個石洞,然后把石條打進去,在石條上鋪上木板或圓木,用來行走人和車馬??粗蛔忠蛔纳椒澹錾虾鱿碌纳降?,我實在有些不敢相信,在古時,人們要在徒峭的山石上修建棧道,是多么的不容易,究竟棧道是怎么修成的,真成了難解之謎啊。我不禁想起了唐代詩人李白的《蜀道難》:“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催壯士死,然后天梯石棧相鉤連……。” 我站在土地梁山頂,望著綿延起伏的山谷,腳下是徒峭險峻的子午古道,心里不禁感慨萬千,這個具有千年歷史,曾經(jīng)是軍馬嘶鳴,戰(zhàn)旗飛舞,客商云集的子午谷,這條曾經(jīng)幾乎多次影響歷史進程的神秘古道,如今靜靜的躺在這里,留給后人多少難忘的記憶。 重要通知 《木沐讀書》和《初語閱讀》兩個微信公眾平臺作為《西部散文選刊》(原創(chuàng)版)自辦的選稿基地,將會陸續(xù)推出各位作家的投稿以饗讀者。 作為選稿基地,我們推出各位作家的來稿,旨在擴大交流范圍,深入交流層次,在以文會友的同時,通過觀摩、切磋,以提高大家的創(chuàng)作熱情和創(chuàng)作水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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