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春草木深  chengchuncaomushen

蘇軾在徐州  sushizaixuzhou

林語堂為蘇東坡寫過傳記，也為武則天寫過傳記?！短K東坡傳》，是林語堂的得意之作。蘇東坡地下有知，一定會喜歡林語堂的筆墨，因?yàn)榱质嫌哪c蘇氏幽默十分契合。

書中，林語堂贈與蘇東坡太多頭銜：“蘇東坡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畫家，是偉大的書法家，是釀酒的實(shí)驗(yàn)者，是工程師，是假道學(xué)的反對派，是瑜伽術(shù)的修煉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書，是飲酒成癖者，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堅(jiān)持己見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詩人，是生性詼諧愛開玩笑的人，可是這些也許還不足以勾繪出蘇東坡的全貌……蘇東坡的人品，具有一個多才多藝的天才的深厚、廣博、詼諧，有高度的智力，有天真爛漫的赤子之心——正如耶穌所說的具有蟒蛇的智慧，兼有鴿子的溫柔敦厚，在蘇東坡的這些方面，其他詩人是不能望其項(xiàng)背的?！?/span>

對蘇東坡，林語堂如數(shù)家珍，卻感覺仍然不夠，繼續(xù)“總結(jié)提煉”了一番：蘇東坡在中國是主要的詩人和散文家，而且他也是第一流的畫家、書家，善談吐，游蹤甚廣，他也是第一個將佛理入詩的。

林語堂先生提到的些“家”和“者”、“徒”和“派”，并不是蘇軾的“筋骨”。在徐州人民的心里，蘇東坡更是一個實(shí)干家，一個讓水火交融的實(shí)驗(yàn)者——治理水患，開采煤炭。

徐州知府，是蘇軾在徐州的頭銜。在徐州的蘇軾是什么樣子，都做了什么，寫了什么？生在徐州長在徐州，我能強(qiáng)烈地感受到蘇東坡的存在。

◎土實(shí)勝水 

“出名要趁早”，對薩都剌來說，果然如此。薩都剌途經(jīng)徐州，年僅24歲，青年才俊留下了《木蘭花慢·彭城懷古》，成為今天徐州的市歌《一飲盡千鐘》?！翱沼悬S河如帶，亂山回合云龍”，那樣的蒼茫唱醒了徐州的山山水水，那樣的深邃唱綠了徐州的花花草草。    

“四十不惑”，對蘇東坡來說，果真不假。四十一出頭，經(jīng)過朝廷一番折騰，蘇軾終于調(diào)任徐州。此時(shí)，雖然一生榮辱遠(yuǎn)未走到盡頭，但該有的況味都已經(jīng)有了。

北宋熙寧十年（1077年），徐州的幸與不幸交織在一起。黃河決口，蘇軾來了，蘇轍來了——“唐宋八大家”一下子來了兩個。

蘇軾上任伊始，蘇轍便追隨哥哥而來，在徐州一待就是三個月。接著，黃河決口，彭城大水，蘇軾蘇轍兄弟倆并肩戰(zhàn)“水”，避免了大水灌城的悲劇。

降伏黃河水魔，是徐州百姓的幸事，也是當(dāng)時(shí)的文壇盛事。

水退民安，哥哥子瞻在黃河岸邊筑起黃樓，堊以黃土，取“土實(shí)勝水”之意。重陽節(jié)那天，蘇東坡舉行落成典禮，在樓上擺酒設(shè)宴，全城萬人空巷。蘇東坡感慨之余，寫下了《九月黃樓作》。

水去民幸，全城百姓和聞訊趕來的文人們同慶，“眾客釋然而笑，頹然就醉，河傾月墮，攜扶而出”。弟弟子由揮就《黃樓賦》，抒寫“適為彭城守”的哥哥“息洶洶于群動，聽川流之蕩潏”的驚心動魄。  

高郵詩人秦觀毫不隱藏自己對另一個男人的崇拜之情，“我獨(dú)不愿萬戶侯，惟愿一識蘇徐州”，他專程到徐州求見蘇東坡，并應(yīng)邀參加了黃樓的落成慶典。

無獨(dú)有偶，蘇軾到了黃州，年輕有為的畫家米芾來到黃州的東坡雪堂，與蘇東坡論畫——此時(shí)，蘇軾才可以被稱為蘇東坡。雪堂，是蘇東坡到黃州后的“自建房”，于雪中竣工。此次，墻上畫的是雪中寒林與水上漁翁，不再涂成鮮亮的黃色。蘇東坡去世后大約七十年，紹興詩人陸游也到了雪堂，他見到的是蘇東坡手持藤杖、倚石而坐的畫像。 

蘇軾是文人，這是后人的第一印象，因?yàn)樗^戴“唐宋八大家”、北宋文學(xué)家、書畫家的桂冠。在文學(xué)藝術(shù)上，他是汪洋恣肆的全才，與父親蘇洵、弟弟蘇轍合成“三蘇”，與辛棄疾并稱“蘇辛”，與黃庭堅(jiān)、米芾、蔡襄并稱“宋四家”。唐宋“八大家”里，他家的人就占了三個。

蘇軾不僅會寫詩文，還會寫公文，他為朝廷草擬過的詔書就達(dá)800余篇。蘇軾不僅僅是一個舞文弄墨的文人，還是一個愛做事會做事的官員，盡管他的“官帽”遠(yuǎn)遠(yuǎn)小于他的“文帽”。

“達(dá)則兼濟(jì)天下，窮則獨(dú)善其身”，古代文人出世入世的法則。看透了世事紛擾，看穿了人情涼薄，很多人躲進(jìn)小樓。因?yàn)樽宰鸷妥员?，極少有人能夠面對眾生、笑對人生。蘇軾，就是那個笑對自己的官員，也是那個笑對眾生的詩人。在得失成敗面前，在生離死別跟前，他對自己情緒的掌控，常常令我唏噓不已。

蘇軾文壇得意、官場失意，一生遭大貶兩次、小貶多次、暗算無數(shù)、入獄一次。但是，不論是在徐州，還是在杭州、黃州，他都轟轟烈烈寫字，開開心心做事，絕不拿自己的失意報(bào)復(fù)社會，更不因自己的愛好搪塞工作。

名人的足跡，徐州向來不缺。蘇軾任職徐州不到兩年，卻留下了實(shí)在的政績以及眾多建設(shè)遺跡、文化產(chǎn)品和精神財(cái)富，古今無人可比，配得上那句“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蘇軾一生雖然命運(yùn)多舛、仕途坎坷，卻沒給徐州留下任何陰影和后患，盡是溫暖和美好——治理過水患，開采了煤炭。

徐州是著名的“煤城”，礦產(chǎn)資源豐富。早在北宋時(shí)期，蘇軾就在徐州發(fā)現(xiàn)了煤炭，并積極組織百姓開發(fā)礦藏，還留下了《石炭》一詩。史載，北宋的京城開封已經(jīng)廣泛使用煤炭。距開封不遠(yuǎn)的徐州那時(shí)也用上了“暖氣”，百姓們怎能不感謝蘇徐州。
 

◎山不在高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劉禹錫一語道出中國山水文化的真諦。云龍山不高，卻因?yàn)樘K軾的詩文大放異彩；云龍湖不深，卻因?yàn)樘K東坡的足跡熠熠生輝。蘇軾走遍了徐州的山山水水，賦予了徐州山水神氣和靈氣，徐州山水也回報(bào)了他快意和得意。

一個城市若想兼有靈氣和厚重、兼顧現(xiàn)代和傳統(tǒng)，除了有山有水外，還必須擁有山水的知己——那些才高八斗的文人墨客——來歌詠和傳頌。滁州城南的醉翁亭有歐陽修，南通城南的狼山有駱賓王，徐州城南的云龍山有蘇軾。

蘇軾和歐陽修，同是橫跨北宋政壇、文壇的領(lǐng)軍人物，同列“唐宋八大家”，并稱“歐蘇”，有太多相同之處。

蘇軾與歐陽修一樣，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為官一時(shí)，交友一生，他們和當(dāng)?shù)匕傩战挥眩埠蜕剿恍?，所以山水間至今流傳著他們的鮮活和溫?zé)?。駱賓王不同，他在狼山留下的是“駱賓王墓”，沒有政績，只有逃亡和隱逸。

放鶴亭和醉翁亭神似，瑯琊山和云龍山貌合。

秋天，薄雨?，樼鹕?，醉翁亭。驚嘆于草木的葳蕤，驚喜著亭子的精妙。醉翁亭依山而建，亭外有歐陽修手植千年梅樹，亭內(nèi)有歐陽修設(shè)計(jì)的環(huán)形水道，隨時(shí)可以俯身拿取酒壺。坐在亭子內(nèi)，觥籌交錯，呼朋喚友，遠(yuǎn)看秀麗山水，近聞梅花暗香。

“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他們在徐州、滁州的任職時(shí)間都極為短暫。蘇軾知徐州，一年又十一個月，歐陽修知滁州，兩年零四個月。兩個人一南一北，都為當(dāng)?shù)亓粝铝私ㄔO(shè)遺跡和不朽詩文，都為當(dāng)?shù)匕傩諓鄞鞑⒈缓笕俗放酢?/span>

“詩言志，酒載情”，他們在徐州、滁州任職期間都極愛喝酒。蘇軾在徐州，走遍了云龍山，在放鶴亭中飲酒，“鶴飛去兮，西山之缺”，寫下了膾炙人口的《放鶴亭記》。歐陽修在滁州，訪遍了瑯琊山，修建了醉翁亭，“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寫就了千古名篇《醉翁亭記》。

“春夏之交，草木際天”，他們在徐州、滁州任職期間心態(tài)極為爛漫。云龍山下，我們已經(jīng)找不到蘇東坡親自栽植的杏樹，徐州卻還原了“一色杏花三十里”的盛況，在云龍山西坡廣種杏樹?，樼鹕嚼?，我們依然能邂逅歐陽修親手栽種的那株梅樹，歷經(jīng)千年完好無損。    

今天，從北往南，穿過徐州城——黃樓、故黃河畔、云龍公園、云龍山下、云龍湖邊，沿著他的詩詞句章，循著他的足跡心跡，仍是感動。黃樓是他為治水而建，放鶴亭是他交友的紀(jì)念，云龍山、黃茅岡這些地名出現(xiàn)在他的詩里，云龍湖分享了他的政績，燕子樓羈絆了他的情思。

◎雁過留聲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地名、景點(diǎn)、建筑遺跡、風(fēng)物故事，可能是歷代名人為某地留下的“名”，也可能是后人紀(jì)念他們的“聲”。

名聲、趣味，是名人的兩大亮點(diǎn)。在生活面前，男人要“趣”，女人要“味”。毫無生趣的男人令人敬而遠(yuǎn)之，缺少韻味的女人讓人望而生畏。我們尋訪古跡，閱讀古籍，一定要從名人的“名聲”里看到“趣味”，這樣歷史才鮮活起來，故紙才豐滿起來。

趣和味，蘇軾顯然不缺。

云龍山下，人道主義者為他高興，由衷地?！霸讫埳较略嚧阂?，放鶴亭前送落暉。一色杏花三十里，新郎君去馬如飛?！彼?，就是子瞻的同鄉(xiāng)張師厚。

燕子樓下，月夜徘徊者因她浩嘆，真誠地。“明月如霜，好風(fēng)如水，清景無限。曲港跳魚，圓荷瀉露，寂寞無人見。”她，就是燕子樓的主人關(guān)盼盼。    

放鶴亭里，瑜伽修行者和他交談，悠閑地。“黃冠草履，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馀以汝飽?！彼?，就是放鶴亭的主人云龍山人張?zhí)祗K。

黃茅岡下，一個酒仙和他對歌，醺醉地?！白碇凶呱宵S茅岡，滿岡亂石如群羊。岡頭醉倒石作床，仰看白云天茫茫。歌聲落谷秋風(fēng)長，路人舉首東南望，拍手大笑使君狂。”他，就是黃茅岡的醉客蘇子瞻。

今天，如果你仰慕蘇軾，那就到云龍山西坡來吧。那里，峭壁下一座天然巨石，刻著“石床”二字，上面刻著他的《登云龍山》一詩，訴說著黃茅岡的亂石如群羊。往南，十里杏花開遍春天，一樹樹、一瓣瓣都寫著蘇子瞻的曠達(dá)與豪爽。

每天上下班，沿著故黃河行走，對那條路產(chǎn)生了親切感和信任感。黃河故道南岸，掩映在草木中的黃色雙層樓閣就是黃樓。如今，黃河只剩下了“故道”來慰藉我們，蘇徐州的黃樓卻依然矗立在黃河故道邊。

徐州城，北有黃河故道，南有云龍湖。蘇軾曾這樣規(guī)劃云龍湖：如能引上游之水流入云龍湖，“則此湖風(fēng)光可與西湖媲美，而徐州儼若杭州。”蘇軾做官，從杭州來到徐州，從西湖邊來到云龍湖邊。對杭州和徐州的熱愛，對西湖和云龍湖的珍視，讓他的想象走出了文學(xué)，達(dá)到了建設(shè)的層面?？上?，建筑師蘇軾離任太快，未能如愿以償。

今天，藉由湖水，楚風(fēng)漢韻悠長、南秀北雄兼具的徐州，和人間天堂杭州姊妹相稱，完成了蘇軾的建設(shè)計(jì)劃和美好夙愿，寄托著徐州人的真摯情感與歷史情結(jié)。

藉由蘇東坡，杭州和徐州一直保持著某種淵源。杭州有蘇堤，徐州也有蘇堤。今天，徐州人用兩條路紀(jì)念他：蘇堤南路、蘇堤北路。

徐州的路名，我獨(dú)愛王陵路和蘇堤路。這路名，歷史感厚重，容易激發(fā)起人們的懷舊之心——王陵母親的深明大義，東坡先生的達(dá)觀大氣。

◎生前身后

在徐州，蘇軾抗洪挖煤，寫詩填詞，記錄著美好的徐州風(fēng)土和美麗的徐州人情，徐州人民則給予了他悠悠思念，徐州山水也賦予了他源源靈感。

“天涯流落思無窮。既相逢。卻匆匆。攜手佳人，和淚折殘紅。為問東風(fēng)余幾許，春縱在，與誰同。

隋堤三月水溶溶。背歸鴻。去吳中?；厥着沓牵邈襞c淮通。寄我相思千點(diǎn)淚，流不到，楚江東?！?/span>

這首《江神子·恨別》，作于元豐二年，蘇軾由徐州調(diào)至湖州途中。在徐州度過一段愜意時(shí)光的蘇軾，似乎預(yù)感到牢獄之災(zāi)正在前方等著他。

離開徐州，改任湖州，又在監(jiān)獄呆了四個多月后，他到黃州當(dāng)起了老農(nóng)，自稱“東坡居士”。他被迫在“東坡農(nóng)場”“躬耕其中”，卻又甘愿為死去的夫人王弗種植了三萬棵雪松。

在徐州女人心中，好男人蘇東坡不僅能寫詩會浪漫，愛做事懂務(wù)實(shí)，更可貴的是他對亡妻的情感。千年前，不談愛情，而那時(shí)的愛情，卻足以打動人心。

 “十年年生死兩茫茫”，“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江城子》里那個淚流千行的男人，正是詞開豪放一派的蘇東坡。他的的詞“須關(guān)東大漢執(zhí)鐵板銅琶唱‘大江東去’”，他卻為亡妻傷感成了“十七八女孩兒執(zhí)紅牙拍板唱‘曉風(fēng)殘?jiān)隆薄?/span>

蘇軾是女人眼里的好男人，也是男人心中的好男人。無論境遇多么失意和不公，他的一生始終充滿了希望和樂觀，不屈和正氣。

給蘇軾的定語，我不能像林語堂先生那樣如數(shù)家珍。但是，我真的想在我的時(shí)空里介紹他認(rèn)識一位名叫里爾克的奧地利詩人，并把詩人的詩句送給他：“我不愿在任何地方卑躬屈膝，因我在哪里屈膝，就在哪里變?yōu)橹e言。我愿我的感官在你的面前真實(shí)。”

俗話說，人活一口氣——骨氣、豪氣、義氣、勇氣、正氣、才氣……對蘇子瞻來說，那是一口什么氣？

生前，蘇東坡命運(yùn)多舛，靠一口“氣”活著。死后，他的“哀榮”無以復(fù)加，令人莫名驚詫。

給予他的，恰好是當(dāng)初剝奪他的；承認(rèn)他的，也正是當(dāng)初詆毀他的。坐過北宋的監(jiān)獄，南宋奉他為文忠公；北宋群臣銷毀他的詩文字畫，南宋的皇帝急于為他的著作文集欽賜序言。這，恐怕是蘇東坡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宋徽宗趙佶是昏君也是亡國之君，是書家也是畫家，出于復(fù)雜的心思與用意，迅速恢復(fù)了蘇東坡在世時(shí)的最高官位，并高價(jià)搜集蘇東坡的各類手稿。金人攻下北宋京城東京，除了對著名冊“押運(yùn)”幾百名皇室成員，還指名索要蘇東坡的書畫作品。于是，蘇東坡的作品，一部分跟著宋徽宗、宋欽宗“二圣”去了番邦，一部分跟著南宋高宗趙構(gòu)到了新都杭州。

“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宋高宗，閱讀著蘇東坡的遺著，佩服起蘇東坡的謀國之忠，賜封蘇東坡的孫子蘇符高官。到了孝宗皇帝，不給蘇氏后代賜官了，改賜蘇東坡本人謚號和官階，蘇東坡成為文忠公和太師。

孝宗賜封蘇東坡為太師之位的圣旨，盛贊他具備“王佐之才”“君子之道”，“恨不同時(shí)”“是以論世”，而“嘆異人之間出，驚讒口之中傷”，就大有譴責(zé)先祖、為東坡翻案的意味。

孝宗還親自為《蘇東坡集》寫序言，提到之所以“贈太師、謚文忠”，是因?yàn)椤爸已宰曊?，不顧身害；凜凜大節(jié)，見于立朝”。這篇序言，據(jù)說安放在杭州西湖蘇東坡紀(jì)念館的正中。

對蘇東坡的評價(jià)，南宋皇帝的圣旨與序言，不比民國林語堂的傳記差。閑坐時(shí)，我們不妨翻翻古籍，看看徽宗后人的肚量和文采。

蘇東坡哀榮盛隆，贈太師、謚文忠，明朝首輔張居正的遭遇和他卻正好相反。張居正死后，被人彈劾。時(shí)年21歲的萬歷皇帝立刻剝奪張居正死前九天被封賜的“太師”職階，撤銷“文忠”謚號，并抄了他的家——十余人口活活餓死，長子自縊身亡，次子被判流放。

古今對比，我聽到蘇子瞻對弟弟蘇子由說：“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

哈哈，好人的世界里，那個不可救藥的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