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國時期的北平城很落后。 一、一般市況與日常生活－－北平市是個純消費性的都市，除了一些小企業(yè)外，并無大規(guī)模的生產(chǎn)事業(yè)，更沒有什么豐富資源可言。在抗戰(zhàn)勝利時，原住人口約四百萬，以后逐年增加，到了三十七年，從四面八方逃難來的日多，據(jù)非正式統(tǒng)計，大約總在五百萬之譜，不過，這五百萬人口，有圍在城里的，也有陷于城郭之外的，其比例就假定為四與一吧？ 據(jù)說，糧食倒可以維持幾個月，成問題的卻是蔬菜。平日全賴外埠及郊區(qū)供應，如今四城緊閉，來源中斷，先頭幾天并不覺得怎樣，其后就口感缺乏了。此刻是隆冬，蔬菜的消耗量不大，可是一點沒有也不成。雖然業(yè)者可以把“窖藏”的拿出來賣，畢竟有限呵。（筆者附識：那個年代，北平?jīng)]有大型冷藏設(shè)備，一到冬天，傳統(tǒng)老法子，有些東西可以入窖。最普遍的是冰，叫冰窖；再就是菜，叫菜窖。所謂“窖”者，掘地數(shù)尺，搭上蓋，把東西放在里面，空氣不流通，可以持久不壞。類如白菜、蘿卜等都可以。北平的街名，就有叫“冰窖胡同”的。） 后來發(fā)覺匪軍（陳恭澍對我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蔑稱——白梅月下客注）只偶爾開炮擾亂人心，卻不積極攻城，局勢似乎稍為緩和了些。軍事當局于是試行有選擇的，在每天上午開放幾個城門，準許市民出入。我們大隊部在府學胡同，離著東直門、朝陽門都不遠，也曾派七一鷺參謀等化裝出城搜集情報，他們不僅帶回一“排子車”（無動力，可拉可推的木板膠輪車）大白菜，還買了一頭小綿羊。 北平市的電力，來自石景山發(fā)電廠。石景山已于十二月十七日被匪軍（陳恭澍對我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蔑稱——白梅月下客注）占領(lǐng)，可是他們不破壞，市內(nèi)照樣不停電。這種異常的行為，顯然的又是一樣捏在手上的把柄，大可以用作統(tǒng)戰(zhàn)工具。 水，倒不是大問題，因為市內(nèi)到處是井，即便是自來水斷了，井水也可以勉強供應飲用。就是在平時，全市總有三分之一的住戶，還在用井水。 市內(nèi)的電話照常打進打出，飛來飛去的電報是否如舊？沒有注意，這在一般居民的日常生活中則無關(guān)緊要。 北平市民的交通工具，主要是通行市區(qū)內(nèi)幾條干道的有軌電車，從早到晚，相當方便。其次才是人力腳踏的三輪車，前幾年滿街跑的洋車（人力車）已經(jīng)漸被淘汰了。至于出租汽車，雖然有，可是并不普遍，大街上攔不住，如有需要，打電話等上老半天才能來。此刻已經(jīng)很少人叫出租汽車?！]政局只收寄本市信件，廣播電臺有說有唱，仍竟日開播，學校正在放寒假，市政機關(guān)照常上下班。 二、金元券和通行貨幣——甫行改制不及半年的金元券，市面上不但不受歡迎，實際上已不通用。商人不敢說不要，都異口同聲的婉稱‘沒有零錢找’。這正是政府當局的一大挫折，市面上最受歡迎的莫過于‘洋錢’了。北平人所謂的‘洋錢’，就是銀元。也正是南方俗稱的‘袁大頭’……總之，北平人對于任何紙幣都不信任，因為吃虧吃怕了，惟恐再上當，所以才特別喜歡硬幣，圍城期間，物價并沒有大的波動，如日常生活中缺不了的“羊肉床子”、“豬肉杠”，有米有面的雜貨鋪，帶賣青菜的油鹽店等，雖然明曉得賣掉了就補不進，可是一概都不漲價。這也就是北平人的厚道處…… 三、城內(nèi)搶修飛機場——這是三十七年十二月下旬的事。北平原有“南苑”、“西苑”兩處軍用機場，因都在城外近郊，圍城之初就失掉了。不得已，只有在城內(nèi)找地方日夜趕工修建，事前并沒有想到這一層。 修建工程，先是在東長安街（從東單牌樓到王府非大街南口）辟建了一處。此地原是東交民巷使館區(qū)的大操場，有時也作為球場。恰好是東單牌樓夜市，隔一條馬路的正對面。 用“修筑”或“辟建”似乎都嫌夸張了些，實際上也不過是整整地、拆掉一些木柵欄而已?？墒窍抻诘匦?，既不算寬，也不夠長，只能勉強起降小型飛機，類如C-47型運輸機，就不行了。 于是又在“天壇”之內(nèi)，趕修第二個……天壇機場曾空運一個團的兵力撤退到青島，其后即被匪軍炮火所控制，乃中止。至此，北平對外空中通路亦全部中斷。 （1948年冬季的北平影像之三） 四、當鋪開門營業(yè)——北平市沒有公辦的當鋪，所有的當鋪全是私營。 筆者對當鋪，一向無好感，最大的理由是剝削窮人。每當?shù)昀锏摹俺睢?，高踞在上，用他們獨有的腔調(diào)俯視站在柜臺底下仰面典質(zhì)的人問一聲“當多少”時，頗有法官開庭問案子的架勢，那高舉一包衣物的人，真有如待決的囚犯一般。 當鋪在兵臨城下還在營業(yè)，并不是大發(fā)慈悲而嘉惠于升斗小民，是因為還有贖當?shù)娜?，不得不開門。不過，營業(yè)的時間縮短了，一天只有上午九、十到下午兩三點鐘幾個小時而已……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