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味道

文  汪哥

 “還有五天”，“還有三天”......老娘掰著手指算日子，終于掐到了端午節(jié)。于是買了幾個粽子，開開心心回家過節(jié)去了。

每次回去，都忍不住要爬山。攜幾個好友，戴上草帽和拐杖，從老家的屋角鉆入了叢林，這里是我們兒時的樂園。春天，里面到處都是散發(fā)著幽香的春蘭，金黃的樅樹菌，還有羊奶子、馬鞍子等美味的野果，空曠的草地上齊刷刷地長滿了毛粻，剝開來白白嫩嫩的一根草芯兒，放進嘴里一抿就化了。秋天來臨，我們更是迫不及待地往山里拱，隨手一抓就是一把板栗或榛子，還有野生獼猴桃，廢棄的田邊幾棵高大的柿子樹上掛滿了紅紅的燈籠，引得幾只喜鵲竄上竄下叫個不停，我們就在下面去撿它們蹭下來的果實充饑。

今天，我們也是滿懷期待地走進山林，去尋找不一樣的驚喜。剛剛翻過山頭，我就感覺到不一樣的味道。我讓大家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瞬間，一股甜絲絲的味道撲面而來，那空氣分明就是甜的、香的、軟的、糥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如此貪婪和奢侈地享受大自然的饋贈，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夢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確定這不是美國，這里是生我養(yǎng)我讓我夢繞魂牽的家鄉(xiāng)......

香氣來自于前方的曠野，村里的勞動力都出去打工去了，大片的良田都退耕還林了，到處栽滿了金銀花，花間遍地都是野草莓，果實累累，那雪白通透的草莓讓人垂涎欲滴，大家顧不得矜持，無懼烈日，一起撲進這長滿野花野果的草海里。

等大家吃飽了，摘夠了，迎著徐來的清風繼續(xù)向上攀登，走著走著，一種與剛才完全不同的香味若有若無地飄來，這種香味很純粹，很淡雅，在不經(jīng)意間沁入骨髓，讓你通體舒暢，疲勞全無。我們揮舞著拐杖，擊落草上的露水，也是為了敲山震蛇，給自己壯膽。拐杖過處，幾株直挺挺的灰白色的草被擊倒在地，那香味瞬間爆棚，直沖五官。定睛一看，原來是艾蒿，能祛風除濕，據(jù)說是提煉青蒿素的原材料。每逢端午，我們這里家家戶戶都會割上一些，插在門窗上，用來辟邪，期待將霉運擋在門外，當然最初不是這個意思，老媽說是八大王血洗四川時留下的記號，暫不考證。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砍了三大捆，都說一定要把所有的不好的東西拒之于千里。

爬到山頂，開闊無比。以前上面住著很多人家，現(xiàn)在大部分搬到山下去了，有的跟兒女進了城，有的搬到集鎮(zhèn)上，房屋已經(jīng)全部倒塌，水井也已干涸，這里就成了野豬的樂園。

俯瞰山下這個靜謐的小山村，縷縷炊煙從一排排瓦房上升起，合著獅子包和馬鞍山腳上行的云霧，穿過叢林鋪天蓋地向山頂而來，那里面裹雜著濃濃的煙火氣息，全是我小時候熟悉的味道。那時候在山上放羊、放牛和砍柴，常常一只眼睛瞄著自家的屋頂，每每看到炊煙升起，心中那份小激動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那是缺衣少食、斷油沒鹽的年代，完全就是那一點點炊煙，給了我們生的希望！

循著炊煙下山，老母親已等在門口，能干的弟媳和姐姐已經(jīng)準備了豐盛的晚餐等我們歸來，吃著農(nóng)家飯，聞著粽子香，品著苞谷酒，這幸福的滋味兒喲，別提有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