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藏寶之多,人盡皆知,但對于個中細節(jié),學者祝勇在紫禁城雜志《三希堂——帝國的博物館》一文中作了更為細節(jié)的論述。 太和殿 打開一幅古代書畫,把“宣統(tǒng)御覽之寶”印章匆匆忙忙蓋在上面,這是16歲的遜帝溥儀,在他百無聊賴的遜位生活中唯一忙碌的工作。 然后,這批清宮舊藏便以賞賜的名義,經(jīng)由他的老師,他的弟弟溥杰,偷偷運到宮外。對這位末代皇帝來說,盜取皇宮財寶,已經(jīng)成為一項刻不容緩的重要工作,所以,很長時間以來,紫禁城內(nèi)始終存在著一條隱性的“運輸線”,1200件國寶級書畫文物從此去向不明,其中,就包括三希堂中的《伯遠帖》。 如今,從三希堂的空殼中,我們也不難發(fā)現(xiàn)這是一間氣質(zhì)不凡的屋子,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內(nèi)部,堪稱特立獨行。紫禁城,堪稱世界上規(guī)模最大的博物館,而三希堂使宮殿的博物館性質(zhì)顯露無遺。 清高宗乾隆帝朝服像 網(wǎng)絡圖片 宮殿對于天下寶物的占有,既是實體的占有,同時也充滿了象征性,因為皇帝的私家博物館無論怎樣規(guī)模宏大,它的占有量,畢竟不可能是無限的,猶如警幻仙姑在回答賈寶玉對《金陵十二釵正冊》的置疑 “金陵極大,怎么只十二個女子?”時所表達的原則:“擇其緊要者錄之”。因而,紫禁城里的書畫珍寶,不可能成為天下寶物的全部,卻是天下寶物的象征。 三希堂內(nèi)景 它既是對權力的炫耀,也是對權力的揭露——它的贓物性質(zhì)顯而易見。宮殿里的皇帝,通過它們,實現(xiàn)著對天下萬物的絕對占有。 而天下萬物,一旦進入了紫禁城,就仿佛進入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從“天下”失蹤了,沒有人能夠與它們再度謀面,即使皇帝本人,也不可能對它們一一瀏覽。 養(yǎng)心殿“三希堂記”掛落局部 所以,苦心孤詣為此慈禧太后制作鐵花屏風賀壽禮的新任軍機大臣剛毅,不得不收買近侍太監(jiān),將他的寶物擺放在內(nèi)宮御道邊上、皇太后的必經(jīng)要道上,才可能被皇太后看到。據(jù)1925年出版的《清室善后委員會點查報告》記載,1925年國立故宮博物院成立時,共清點出117萬余件宮廷遺留的文物,包括玉器、書畫、陶瓷、琺瑯、漆器、金銀器、竹木牙角匏、金銅宗教造像、帝后妃嬪服飾、衣料和家具等,另有大量圖書、典籍、文獻、檔案,經(jīng)1949年以后征集,故宮博物院現(xiàn)有藏品150多萬件,其中80%以上是清宮舊藏。 慈禧照片 數(shù)目如此巨大的國寶,不僅遠遠超出了一個人的實際需要,而且成為他的巨大負擔,最后變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數(shù)字——寶物的自身價值已經(jīng)泯滅,被那個巨大的黑洞吞噬了。它們以存在的方式消失了,消失在“天下”,也消失在皇帝的視野中。 王珣《伯遠帖》局部 故宮博物院藏 與乾隆時代對國寶的巧取豪奪相反,紫禁城的大量國寶,在大清王朝的末世光景中,經(jīng)末代皇帝溥儀之手流散到民間,除“三?!敝坏摹恫h帖》,還有《清明上河圖》、《韓熙載夜宴圖》、《五牛圖》等珍貴書畫,皇帝的私人博物館,已經(jīng)淪為文物販子的進貨渠道。皇帝以這樣的方式嘲弄了自己的權力,那些古老的紙頁,則成為測量王朝的盛衰的試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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