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怕的皇位建平四年（333）七月，后趙皇帝石勒尸骨未寒，太子石弘正在靈柩前守喪。突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打破了 皇宮里的寧靜。只見一群武士沖了進(jìn)來，二話不說拖起石弘就往外走。石弘極力掙脫，并大聲疾呼：“要帶我去哪里?”這時中山王石虎出現(xiàn)了，厲聲喝道：“太子 莫要慌亂，今天只是請你上殿處理一些國事！”石弘心中畏懼，乖乖地由武士們挾持上殿。石弘在殿上坐定，石虎眼露兇光恨恨地說道：“快快下令抓捕程遐和徐 光！”石弘眼巴巴地看著一同被挾持來的大臣，希望有人出來為他說話?？纱蟪紓児蛟诘厣?，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石弘無法，聲音顫抖著下達(dá)了抓捕程遐和徐光的命 令。石虎冷笑道：“太子還算英明，我一定讓廷尉嚴(yán)加懲辦這兩個逆賊！”石弘一聽“太子”兩字，如同噩夢驚醒，拉住石虎的衣襟乞求道：“我無能無才，品質(zhì)又 低劣，哪能擔(dān)當(dāng)承繼大統(tǒng)的重任。為江山社稷著想，請中山王登基做皇帝?！笔⒈梢暳税c軟的石弘一眼：“先帝去世，太子即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我怎敢違逆！ 請?zhí)蛹次缓蠛米詾橹?！”石弘大哭，再三央求石虎做皇帝以成全自己。石虎被他哭得心煩，大聲喝道：“好了，你配不配做皇帝，天下人自有公論，在這里哭哭啼 啼成何體統(tǒng)！”石弘立即噤了聲，石虎稍稍緩和了語氣：“你快快登基，以了卻先帝的夙愿！”石弘不敢怠慢，在石虎的注視下惶恐不安地做了皇帝。石弘做皇帝的第一天，頒布的第一個詔令，就是誅殺程遐和徐光。當(dāng)然，他們的家人也沒有一人幸免。隨后，石弘拜石虎為丞相、魏王、大單于，加九錫，并劃出十三郡建立魏國，統(tǒng)領(lǐng)文武百官。同時，石虎派長子石邃進(jìn)宮日夜“保護(hù)”皇帝石弘的安全，并對朝中大臣進(jìn)行大換血，把石勒的舊臣全部趕出朝廷，任用自己的親 信充當(dāng)要職?？赡苡腥艘獑枺哼@石虎是何許人，敢如此對待未來的皇帝?程遐和徐光又是何許人，使得石虎如此仇視、迫不及待地要除掉他們?想知道其中原委，就 得從石虎的身世說起。 后趙的功臣石虎，字季龍，上黨武鄉(xiāng)（今山西榆社縣）人，自小父親病故，被石勒的父母撫養(yǎng)成人，頗受嬌寵。17歲那年，石虎 被送到石勒的軍隊中隨軍。石虎整天在兵營里仗勢欺人、胡作非為，特別好用彈弓打人，經(jīng)常有軍士受他偷襲致傷，他則滿不在乎、看著血流滿面的軍士幸災(zāi)樂禍地 大笑。終于，石虎的惡行激起公憤，不斷地有人到石勒那里告狀，甚至要求卷鋪蓋走人。石勒見石虎如此不爭氣，說了多次也不聽，就怒不可遏地要殺了他安定軍 心。石勒母親得知，急忙跑來求情：“虎兒的行為雖然可氣，但他頭腦聰明又驍勇善戰(zhàn)，日后必有大用！你就狠狠教訓(xùn)他一頓，讓他不敢再犯就行了！”石勒這才作 罷，命人把石虎拉出去狠狠責(zé)打一頓，石虎自此收斂了許多。不幾年，石虎果然成長為勇猛的將領(lǐng)，不但弓馬嫻熟，而且在作戰(zhàn)中當(dāng)仁不讓， 把許多悍敵殺得丟盔棄甲。石勒由衷地賞識石虎，封他做了征虜將軍。石虎則不負(fù)重托，帶領(lǐng)軍隊四處開拓疆土，為后趙立下汗馬功勞。后趙元年（3 19）石勒 自稱趙王，建立了后趙政權(quán)。為鼓勵石虎繼續(xù)為國效力，石勒封他為侍中，同時加封中山公。不久，石虎又幫著石勒滅掉了前趙，石勒安心地登上皇帝寶座，立兒子 石弘為太子，封另一個兒子石宏為大單于，石虎則由中山公升為中山王?？蓱?zhàn)功卓著的石虎哪里稀罕，他早已對皇位垂涎三尺，結(jié)果卻連大單于的位子都沒得到，不 由得怒火中燒?；氐郊遥崙嵅黄降貙鹤邮湔f：“二十多年來，都是我拼死拼活打江山，他石勒只知養(yǎng)尊處優(yōu)、坐享其成?？伤划?dāng)皇帝就把我拋到腦后， 真是氣煞人了！等著瞧，只要他哪天咽了氣，我必叫他斷子絕孫！” 中書令徐光看出端倪，私下向石勒進(jìn)言：“劉邦當(dāng)年在馬上打天下，其子 劉恒以清靜無為治天下，這才是國家興盛的路子。如今太子仁厚，中山王卻暴虐成性，恐怕要成為國家的禍害。因此，請皇上一步步削弱中山王權(quán)勢，并讓太子參與 朝政，才能保全江山社稷?！笔瘴粗每煞?，徐光再未敢提此事。轉(zhuǎn)眼兩年過去，石虎愈發(fā)驕橫，右仆射程遐看不下去，對石勒說：“如今朝中兇悍之人，非石虎莫 屬。他的眼里，除了皇上，再也放不下任何人。而且，他的幾個兒子也已長大成人，手握重兵，如果不盡快鏟除，日后他豈肯拜于太子腳下?！笔詹灰詾槿唬骸笆?虎是我的至親骨肉，況且天下還未安定，我怎能對他行不義之舉！我知道你是太子的舅父，怕日后石虎搶了你的風(fēng)頭。不用擔(dān)心，到時我自會給你合適的權(quán)位?！背?遐聽后萬分委屈：“我是為國家著想，皇上卻認(rèn)為我有私心。石虎雖是太后養(yǎng)大，但并非皇上親骨肉，即使有戰(zhàn)功皇上也待他不薄，可他的野心卻無止境，皇上如何 能滿足得了?”石勒堅持己見，沒有理會程遐的話。隨后，程遐找到徐光說出自己的擔(dān)憂，徐光回道：“石虎早把我們當(dāng)成眼中刺，日后不僅國家要蒙難，恐怕我們 也難逃魔爪?！?br> 血腥的奪位戰(zhàn)建平四年（333）年五月，石勒病重，石虎獨自進(jìn)宮侍奉左右，并不準(zhǔn)皇親國戚和文武大臣進(jìn)宮問安。石虎知石勒 來日不多，就假傳圣旨召秦王石宏、彭城王石堪回來探望。石勒一見他們大驚失色：“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敢擅離職守?是誰叫你們回來的，我看這人居心叵 測，非殺了不可！”石虎見勢不好趕忙接過話茬：“他們心里掛念皇上，才回來盡孝心，這就叫他們回到封地?！笔晷值軅z見石勒動怒，趕快辭別了父親。只是他 們回來容易，想走可沒那么容易，還沒走出皇宮就被石虎的親信留住。石勒在病榻上放心不下，再三問石宏回封地了沒，石虎欺瞞道：“這會已在半路，想必也快到 了！”不久，石勒任命程遐和徐光為輔政大臣，并留下一份遺詔：“請石虎以周公、霍光為榜樣，盡心維護(hù)后趙政權(quán)?！笔Υ肃椭员?，并即刻采取行動誅殺了 程遐、徐光，牢牢掌控朝政。劉太后是女中豪杰，有膽有識，她不忍心看到子孫遭石虎凌辱，就悄悄把彭城王石堪叫到宮中商議對策。石堪悲 憤地說：“如今先帝的舊臣全遭貶斥，軍隊也已被石虎的親信把持，要想發(fā)動政變誅殺石虎恐怕難以成事。我想逃到兗州，以太后懿旨請南陽王石恢出面當(dāng)盟主，號 召各地方力量聯(lián)合起來出兵討伐石虎，我們或許會有出頭之日。”劉太后稱許：“形勢危急，你現(xiàn)在就出發(fā)?！碑?dāng)天，石堪就帶著幾名隨從化裝成平民百姓混出都 城。不日，石堪來到兗州城下叫石恢開門，石恢卻懾于石虎淫威，不敢放石堪進(jìn)城，石堪無奈只得向南奔逃。 石堪逃出都城的當(dāng)天，就被石虎 發(fā)現(xiàn)。石虎派出的軍隊一路追擊，在城父（今安徽亳州境內(nèi)）生擒了筋疲力盡的石堪。石虎審問石堪為何逃跑，石堪誓死不說，石虎惱羞成怒，命人把石堪放在爐火 上慢慢炙烤。石堪怒罵：“你這個禽獸，必不得好死！”石虎冷笑道：“先送你上路！”說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石堪斃命。接著，石虎又對石堪的隨從施用酷 刑，有人受不了就和盤托出了劉太后與石堪密謀誅殺石虎的計劃。石虎哇哇大叫兩聲，帶著人馬沖進(jìn)劉太后寢宮，亂刀砍死了劉太后。鎮(zhèn)守長安的河?xùn)|王石生、鎮(zhèn)守 洛陽的武衛(wèi)大將軍石朗聽聞都城變故，一同舉起討伐大旗。可石朗的軍隊還未及出發(fā)，石虎就已親率大軍逼近洛陽。石朗哪里是石虎的對手，洛陽城頃刻間就被攻 破，石朗做了階下囚。石虎又玩起他的殺人游戲，先砍去石朗的雙腳，然后盡情欣賞石朗痛苦的模樣，以致最后不耐煩了才舉刀砍掉石朗的腦袋。收拾了石朗，石虎 揮師西進(jìn)攻打石生。意氣風(fēng)發(fā)的石虎沒想到，他的軍隊剛到潼關(guān)，就遭遇石生部將郭權(quán)的猛烈阻擊，石虎軍隊傷亡慘重，尸首相接綿延三百里。就在這時，讓人不可 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石生麾下的2萬鮮卑兵在首領(lǐng)涉的率領(lǐng)下突然倒戈，把石生殺了個措手不及。不久，石生被貪財?shù)牟繉⑺鶜?，人頭亦送到了石虎手中。 最后的瘋狂殺戮看著親人們一個個變作石虎的刀下鬼魂，皇帝石弘身處宮中整日以淚洗面。終于，石弘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囚徒生 活，于延熙二年（334）十月親赴丞相府，乞求石虎接受他的請求做皇帝。石虎高高站在臺階之上，傲慢地說：“你回去吧，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做皇帝！”說完石 虎拂袖而去，硬生生地把石弘晾在一邊。石弘只得起身，失魂落魄地回到宮中，淚流滿面地對石虎之死石虎篡奪了皇位，只縱情于殺戮、享 樂，朝政則交給太子石邃處理。起初，父子倆還能相安無事，石邃有事拿不定主意就去找父親定奪。不料時間一久石虎就厭煩了，因為石邃時常打斷他的玩興，氣得 他破口大罵：“屁大的事都辦不了，我要你有什么用！”石邃挨了罵，索性就不見父親?？墒滋觳灰妰鹤樱峙律児?，就把兒子叫來痛打一頓：“你再敢妄做 主張，小心你的狗頭！”石邃無法忍受父親的暴虐，就與部屬商量弒父奪權(quán)。石虎得到風(fēng)聲，把石邃和他的太子妃、兒女26人全部斬殺，統(tǒng)統(tǒng)裝進(jìn)一個特大的棺材 掩埋。不久，石虎又立石宣做太子。石宣比父親還心狠手辣，殺了弟弟石滔以鞏固太子之位。石虎查明真相后，氣得要昏厥過去，命人把石宣押至刑場，先讓石滔的 兩個宦官拔光他的頭發(fā)，再挖出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頭、剁去他的手腳、剖開他的肚子。隨后，石虎親眼看著石宣被吊在柴堆上燒成灰燼，下令把他的骨灰撒到都 城的各個十字路口，任由路人踐踏。接連失去三個兒子，石虎的精神遭受沉重打擊，晚上睡覺也難得安定，常常在驚恐不安中驚醒。建武十五年（349）四月，石 虎走到了人生盡頭，但他身后的皇權(quán)之爭依然不止，以致最后13個兒子沒有一個善終。 生母程太后說：“我們的命不長了！”聽得程太后心 如刀絞。這時，尚書給石弘出了個主意：“依上古堯舜的禪位先例，請石虎以禪讓之禮繼承皇位。”石弘已心灰意冷，把手一揮讓尚書去辦。尚書連夜起草了一份奏 章，去討好石虎。石虎瞄了一眼，就把奏章摔到尚書臉上，怒喝道：“石弘愚昧無知，竟敢在先帝居喪期間行悖禮之事，應(yīng)該直接廢黜，還談什么禪讓?”尚書嚇得 癱坐在地，不知如何回應(yīng)。石虎則懶得理他，命令部將郭殷率領(lǐng)軍士闖進(jìn)皇宮，向石弘發(fā)布了廢黜他為海陽王的決定。石弘淡定自若，讓郭殷把他送到該去的地方。 文武百官、宦官宮女不舍，失聲痛哭起來。石弘已然解脫，平靜地說：“我自己昏聵無能，不能做好皇帝，沒有什么值得悲傷的。” 送走了石 弘，文武百官趕赴丞相府，請石虎擇日登基。石虎假惺惺地說：“皇帝是多么崇高的稱號，我怎能擔(dān)當(dāng)?shù)闷?，我就暫且稱攝政趙天王吧！”隨即，石虎展開最后的殺 戮，將廢黜的石弘、程太后以及秦王石宏、南陽王石恢一并殺死在崇訓(xùn)宮。石虎不像其他篡位的君王，殺死前任皇帝還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飾，以躲避后人的 唾罵。石虎則來得干脆，他殺的就是他殺的，沒有半點含糊。之后，石虎繼續(xù)捕殺石勒的子孫，真正做到了斬草除根。 石虎篡位后，各地官員 都上表祝賀，只有西羌大都督姚弋仲置之不理。石虎放心不下，就召姚弋仲來都城覲見。姚弋仲性格耿直，見了石虎直言道：“哎！我以前在別人面前提起你，都說 你是蓋世無雙的英雄，想不到你竟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丑事，害得我都沒臉見人。”石虎聽后肺都要氣炸了，可礙于他勢力強(qiáng)盛，就忍著沒有發(fā)作：“你以為我愿意背負(fù)惡名，只是石弘太軟弱，不能擔(dān)當(dāng)大任，我迫于無奈才出來替他料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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